雖說是讓黎宏和周通越去全權處理入主滄元仙城的事情,但周陽不可能真的什麼都放手不管。
他這次可是把無邊沙海修仙界周家的大半高層都帶來了,要是這些人在這裡出了什麼閃失,損失慘重的話,周家可能不至於步了當初黃沙門的後塵,但是倒退上百年卻是一點都不誇張。
所以在黎宏和周通越二人離去後,周陽也是小心謹慎的收斂氣息,趕到了滄元仙城一兩百裡外的地方潛伏了下來。
這個距離在他不主動顯露氣息的情況下,不至於讓仙城內的金丹期修士發現他行蹤,卻又能讓他及時收到周廣翔他們的求救信號,及時殺過去把人救出來。
當然這隻是最壞情況下的打算。
最好的情況,還是“滄元散人”李滄元老而未死,仍舊能夠震懾住副城主耿忠,等待他與尹含光一道滅了郭金虹之後,再過來“和平接收”滄元仙城。
可事情往往總是會往最壞的方向發展。
周陽和黎宏他們見麵後不到半個月,通過李慕白之口,就傳來了關於“滄元散人”李滄元的最新情況。
原來早在半年前,“滄元散人”李滄元就已經坐化逝世了。
隻是因為其生前所做的一些布置,加上耿忠現在沒有競爭對手,在李家封鎖消息並開始陸續撤出滄元仙城的情況下,他也不願冒險去揭開這個蓋子。
畢竟,“滄元散人”李滄元的真正情況,隻有他和李家少數幾人知道,耿忠也隻是通過其最後一次露麵顯露出來的氣象,得知他命不久矣。
萬一“滄元散人”李滄元是故意詐死,想借此試探他對李家的態度,他如此急功冒進,隻會害了他自己。
反正滄元仙城已經大半落入他手,他有足夠的耐心去等待答案揭曉。
原本一切就是這樣,李家撤出滄元仙城,耿忠等著過幾年後接收就是了。
但周廣襄的出現,卻讓事情有了一些變化。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李慕白和周廣襄這對道侶重逢,周廣襄的幾個子女時隔幾十年重新見到失蹤多年的母親,這些人的情緒變化,還有心態變化,總是瞞不過有心人的。
而耿忠很快就收到了安插在李家中的眼線彙報,得知了李家內部出現神秘身份紫府期修士的事情。
他得知這個消息後,很是重視,當即便以探視“滄元散人”情況為名義親自去了一趟李家。
彼時周廣襄還未離開李家,以耿忠金丹三層的修為,又有眼線內奸提示,他到了地點神識一掃下,周廣襄的行蹤自然就無所遁形了。
不幸中的萬幸是,周廣襄因為戴著周陽所給的易容麵具,耿忠即使發現了她的存在,因為她如今修為和當初離開之時大不相同,氣息也有不少變化,以至於未能當場認出她的身份來,隻是根據她女性紫府期修士的身份,起了疑心。
知道耿忠已經起了疑心,周廣襄和李慕白都不敢再留在城內了,連忙一邊給周陽和城外周家的黎宏等人發出消息,通知他們做好撤退準備,一邊跟著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滄元仙城。
可二人不知道,耿忠起了疑心後,離開之時就一邊命人去查探最近入城的中高階修士資料,一邊命人看住了李家這邊。
所以周廣襄夫婦一動,耿忠馬上就知道他們是要跑路。
他們為什麼要跑路?
當然是因為那個女修來曆不明,很可能就是李慕白的道侶周廣襄。
發現這點後,耿忠頓時就興奮了起來。
“逆光盟”內對於周陽的懸賞可是很高,擊殺或者擒拿周陽者,可領取“玉液金丹”一份,五階中品法器一件,上品靈石三十塊。
便是周廣襄和蕭瑩這兩個與周陽關係密切的女子,也都各有懸賞。
即將登上滄元仙城城主之位的耿忠,倒是不怎麼看得上周廣襄身上那點懸賞,但是他卻想要抓到周廣襄,審問出周陽的行蹤。
隻要找到周陽的確切行蹤,哪怕是把消息上報給昊陽宗,也能獲得一筆不菲的賞賜,更能在郭金虹這位元嬰期修士麵前留個印象。
於是,在周廣襄和李慕白夫婦剛離開李家,還未來得及出城之時,得到消息的耿忠便已經殺到了。
萬幸的是,周廣翔原本就在滄元仙城內遊曆,在收到妹妹傳訊之時,他就一邊讓還在城內的周家修士分散出城,一邊就趕了過去接應妹妹和妹夫一家。
因此在耿忠準備出手拿人的時候,他及時趕到了現場,並且祭出周陽賜給他保命用的五階傀儡獸攔下了耿忠。
周廣翔和周廣襄是雙胞胎兄妹,而老話說得好,侄兒像舅,周廣襄和李慕白的大兒子李子楓,麵相和周廣翔就有七分相似。
因此耿忠一看見周廣翔的樣貌,馬上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他滿臉興奮的忍不住大叫道:“好啊,周廣襄你個小賤人還敢回來,這些年耿某和這極西之地無數修士,找你這個小賤人和你那個師傅可是找得好苦,沒想到你卻是自己送上門來了,真是好得很啊!”
聽到他這話,李慕白和周廣翔這兩個周廣襄最親近的男人頓時臉色齊齊一變。
“耿忠,你想乾什麼?家祖還未死呢,你就想要對我們李家子弟動手不成?”
李慕白又驚又怒的漲紅著臉怒視耿忠,試圖用“滄元散人”的名頭將其嚇住。
然而讓他臉色一白的是,耿忠聽完他的話後,直接就冷笑著戳破了他所依仗的虎皮。
“李老鬼此時怕是屍骨都已經不在這滄元仙城了吧,你們以為自己隱瞞得真是天衣無縫嗎?耿某此前不想動你們,不過是見你們識相,不想落得個薄情寡義名頭罷了,也就你們自己以為耿某是怕了你們那張虎皮!”
“你……”
李慕白臉色慘白的指著耿忠,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沒錯,就在三日前,“滄元散人”李滄元的遺體就被李家修士悄然帶出了滄元仙城,安葬到了李家一處秘密莊園中。
這個消息在整個李家,知道的不到十人,李慕白不知道耿忠為何會知道,但他心中其實已經有了答案。
一直未曾說話的周廣翔見此,頓時把李慕白往身後的妹妹周廣襄身邊一推,沉聲說道:“妹夫你先帶襄兒和楓兒他們走,我來攔住他!”
李慕白聽到他這話,頓時就急了,大聲叫道:“不,大兄你和襄兒先走,我來攔住他,我就不信他耿忠真敢在這滄元仙城內殺我李家子弟!”
“慕白你彆爭了,我相信大哥,我們走!”
周廣襄忽然伸手一拉,一把拉住了還要說些什麼的李慕白,就要與他和一雙兒女先行離開。
“走?你們誰也走不了!”
耿忠臉上冷笑之色一閃,忽然雙手一掐法訣,便調動了滄元仙城護城大陣的力量封鎖住了這片城區,將幾人困在了這裡。
做完這一切後,他才目光火熱的看向那具虎人傀儡獸說道:“這具五階傀儡獸應該是那個周陽留給你們保命用的吧?看來他的身家比耿某想象中還要豐厚許多,不愧是曾經在死鬥之戰中連勝三場的人,不過今天過後,這件寶物就屬於耿某了!”
“那要看你有沒有那個命拿!”
周廣翔一聲厲喝,心念一動,虎人傀儡獸就怒吼一聲提起大斧猛撲向了耿忠。
這具虎人傀儡獸的真實戰鬥力絕對不比一個金丹期三層修士差,隻是手段沒有金丹期修士那麼多變罷了。
耿忠被它所阻,一時間也無法抽出多少力量去擒拿周廣翔等人。
不過他也一點都不急,因為隨著護城大陣被他調動,大量屬於他的仙城護衛修士正在趕來,而周廣翔等人肯定是無法短時間內打破護城大陣逃跑的。
“不行,耿老匹夫已經更改了護城大陣的權限,我們手中這些出入信物已經失效!”
陣法中,李慕白拿出原本李家持有的出入仙城信物令牌試了一下後,便滿臉憤恨的扔掉了信物令牌。
什麼叫人走茶涼,他今日算是見識到了。
要知道這滄元仙城可是他們李家老祖“滄元散人”建立的,護城大陣也是其請人布置,結果“滄元散人”現在才坐化逝世沒有一年,耿忠這個副城主就偷摸更改了護城大陣的出入權限,可見其早就產生不軌圖謀了。
更改護城大陣出入權限可不是一件容易之事,耿忠不是早就圖謀不軌,事先請了高明的陣法大師摸透了護城大陣底細,哪有可能“滄元散人”剛坐化逝世沒多久,就完成了對於護城大陣的掌握。
須知直到現在,原本護城大陣最重要的中樞控製令牌也在他們李家手中,這本是他們李家和耿忠談判的最大依仗,沒想到這個依仗其實早就一文不值了!
周廣襄聽見道侶的話,臉上隻是失落之色一閃,便重新振奮起精神安慰道:“現在隻能等了,九叔就在城外,這會兒肯定收到消息趕來了,隻要他老人家到來,一切困難都將迎刃而解!”
“周前輩剛結丹成功不到百年,就算他結丹前實力驚人,現在最多也就金丹二層修為吧,這滄元仙城的護城大陣可是五階中品法陣,他能行嗎?”
李慕白有些不自信的看著自家道侶問道,臉上滿是懷疑之色。
他有時候很不明白,自家這位道侶為何對於那個看起來比自己還年輕的族叔如此自信,盲目的自信!
儘管他也得承認,那位族叔確實有其過人之處,畢竟不是哪個金丹期修士,都能剛結丹成功,就成功暗算了一位元嬰中期修士,害得那位元嬰期修士不得不舍棄原本肉身奪舍轉生。
“哼,你這是在懷疑九叔的實力嗎?不信的話,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事情涉及到自己最崇拜敬仰的九叔,哪怕是同床共枕的道侶,周廣襄也沒有給好臉色,滿臉不悅的瞪了一眼李慕白,撇過頭去繼續看起了兄長周廣翔和耿忠的戰鬥。
李慕白見此,心中說不吃味那是假的,但是道侶二人久彆重逢才沒多久,他也不想因為這等口角之爭而惹惱了道侶,免得自己再獨守空房數十年。
當下隻能賠笑了兩聲,沒再多說這個話題。
再說周陽,藏身城外潛修的周陽在接到周廣襄傳訊後,便連忙向著滄元仙城趕了過去。
那時候因為耿忠還未動手,他也不好暴露真實修為駕雲飛遁,以免打草驚蛇弄巧成拙。
但是等他遠遠看見滄元仙城內的護城大陣啟動後,他頓時就意識到事情出了變化,定然是周廣襄的行蹤暴露了。
是以他再也顧不得隱藏修為,直接施展“虹光金遁”神通,一下飛遁到了滄元仙城的護城大陣外。
他到來之時,耿忠剛好和周廣翔禦使的虎人傀儡獸在交手。
他隔著護城大陣形成的護罩看見這一幕後,心中稍稍鬆了一口氣,然後就眉頭一擰,目露殺機的鎖定住了耿忠。
區區金丹三層的耿忠,還不放在周陽眼中,這樣的貨色,他真全力出手的話,不出三招就能拿下。
反倒是護城大陣有些棘手,以他的實力想要打破這等大陣,也需耗費一些時間才行。
好在耿忠雖然啟動了護城大陣,卻隻是局部啟動,並未開啟整個護城大陣的力量。
像滄元仙城這種仙城的護城大陣,若是全部開啟的話,彆說是周陽,就是一位金丹九層修士也無法靠一人之力打破。
不過這種護城大陣想要全部開啟,發揮出最大威力,必須得提前進行部署,安排人守住陣基,不是短時間能夠搞定的。
這就給了周陽破陣救人的機會。
隻見他立於陣外半空之中,手一揮,一把銀色長刀就被他祭了出來。
他手中厲害法器不少,可要達到最快破陣救人的目的,非這柄“太陰斬魄刀”莫屬。
“斬!”
他手中掐了個法訣,口中一聲低喝,銀色長刀便陡然間銀光大放,宛如一顆銀色流星一樣轟然落到了滄元仙城護城大陣上。
轟隆!
隻一刀,仙城護城大陣形成的護罩便劇震不已,轟鳴聲更是傳遍全城。
“好、好厲害!”
陣法內,李慕白抬頭望著一幕,雙腿不由一抖,滿臉震驚的仰頭發出了驚歎。
他不是沒有見識過金丹期修士出手,但像剛才這一刀一般強大的攻擊,絕非尋常金丹期修士能夠做到,起碼他知道耿忠肯定做不到。
然後他眼中喜色一閃,目光炯炯的看向周廣襄問道:“娘子,九叔他到底是什麼修為?這種實力,絕非金丹初期修士能夠擁有的吧!”
“哼,誰告訴你九叔是金丹初期修士了?九叔他天縱奇才,不久前便已成功晉升到了金丹中期!”
周廣襄一聲冷哼,滿臉得意的回答了道侶之問。
聽到她這話,李慕白嘴巴頓時張大得足以吞下一隻鵝蛋,半晌沒有說話。
他想起自己先前懷疑周陽實力的那番話,一張白淨的臉龐頓時充血泛紅了起來,那是羞的。
周廣襄見到他這個樣子,不但沒有安慰他,反而一臉得意的說道:“我警告你,以後你對我九叔最好恭敬一些,不然就算我不和你算賬,大哥也絕對不會饒了你!”
“我,我知道了。”
李慕白張了張嘴,如同鬥敗的公雞一樣,垂頭喪氣的滿臉無奈應了下來。
沒辦法,誰叫他現在論修為,在修為上麵也比不過周廣翔這個大舅子,論家世,已經失去金丹期修士坐鎮的李家,也無法和周家相提並論了,這讓他在麵對周廣翔這個大舅子之時,還真沒多少底氣可言。
再說耿忠,耿忠在見到周陽那一刀的威勢後,也是被嚇了一跳。
他自然是認得周陽的,隻是他也萬萬沒有想到,結丹才不到百年的周陽,竟然已經有了這種實力。
想他耿忠,結丹已經接近四百年了,如今也不過是金丹三層修為,此生能否突破卡住自己的修為瓶頸晉升金丹中期,目前也還是未知之數。
而周陽呢?
短短百年時間不到,就修為連跳三級的達到了金丹四層,這種修行速度,真是讓耿忠又驚又妒,驚懼無比,又嫉妒無比。
“是了,一定是那把銀色長刀法器,他一定是靠著那件五階上品法器才有如此實力,那並非是他的真正實力,一定是這樣的!”
耿忠目光死死盯著那把銀色長刀,把周陽那一擊的功勞完全歸功到了這件五階上品法器上麵,不願相信那是周陽本身的實力。
“現在就讓你囂張一下,等我把你出現的消息告知郭金虹前輩後,看你還怎麼囂張!”
“到時候,我一定要求郭前輩將這把銀色長刀法器賞賜給我。”
他心中惡狠狠的想道,對周廣翔的攻勢卻是越發淩厲了起來。
周陽的出現,讓他感受到了極大的壓力,護城大陣能否擋住周陽的攻擊,他現在也沒有了絕對的把握。
所以他準備先拿下周廣翔這些人,然後帶著人質撤往城主府中,那裡是整個護城大陣的核心所在,防禦力最為強大,隻要退入那裡,他有足夠的時間全麵啟動護城大陣。
到那時候,他說不定還可以借助護城大陣的力量將周陽困住城內鎮壓住,然後彙聚全城護衛修士的力量將周陽鎮殺!
可惜想法很好,現實卻很殘酷。
周陽在發現他的動作後,不但加快了出刀攻擊頻率,還將“獅火如意”、“移山印”等法器也祭出來加入了攻擊當中。
如此這把猛攻了數十息時間後,那護城大陣形成的護罩就被他一刀劈碎露出了一個巨大豁口,下一刻,他人影一閃,已經出現在了護城大陣內。
“周陽,且先讓你猖狂一會兒,用不了幾日,郭金虹前輩就會駕臨此地,到時候耿某看你還能猖狂得起來不!”
城主府內,耿忠那充滿怨恨的聲音,迅速傳遍了全城。
卻是他發現周陽打破陣法護罩後,已經知道事不可為,先一步溜回到了城主府內,根本不敢和周陽正麵交手。
周陽聽到他這話,不禁嗤笑道:“嗤,周某便是再不濟,也不會像你這種縮頭烏龜一樣,隻知道縮在烏龜殼內叫囂,你這樣的人,也配竊據滄元仙城的城主之位?”
耿忠聽到他把自己罵做“縮頭烏龜”,也是氣得不行,不由怒聲罵道:“大話誰不會說?你若是真有種,就不要逃,七日後你要是還敢在這裡,耿某就跪下來喊你爺爺!”
“算了吧,你這種逢人便要認爺爺的龜孫子,周某敬謝不敏,誰愛要誰要!”
周陽有模有樣的搖了搖頭,臉上的嫌棄之色,許多人都看在了眼中。
一時間,仙城內到處都是忍俊不禁的歡快笑聲在回蕩,一掃此前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緊張氛圍。
“啊呀呀呀,氣死老子了,你個混賬東西敢罵老子龜孫子,老子日你祖宗,日你先人……”
耿忠急了,急了!
堂堂金丹期修士,此時急得像一個街頭無賴一樣,滿嘴臟話連篇的破口大罵了起來,再無一絲金丹期修士的風度。
可周陽這時候卻是已經懶得再和這種無能懦夫打嘴炮,直接把手一招,將周廣翔兄妹和李慕白父子幾人全部接到身前,然後腳下雲光一起,瞬間便駕著金色祥雲衝出仙城消失在了滿城修士的視線中。
這一刻,他駕雲而去的瀟灑背影,和城主府內仍舊臟話連篇跳腳大罵的耿忠,形成了一副鮮明的對比。
可能耿忠自己都沒有想到,就是這一刹那,許多修士對於他的印象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他花費數百年苦心塑造的精明強乾形象,就因為今天這一幕,直接人設崩塌,被許多修士心中定義成了一個虛偽懦弱的無恥小人,隻會無能狂怒的躲在城主府內打嘴炮。
而當今日發生的事情順著滿城修士之口傳播出去後,他無能懦弱的名聲就再也洗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