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吃過了餃子後，沙坪街道派出所的叔叔、阿姨們也到了告彆離開的時候，隻是，大家看著這些兒童福利院的小朋友們，看著他們腆著吃得圓滾滾的小肚子，在那裡眉開眼笑的樣子，一個個又不知道怎麼開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起來都糾結壞了。

“這樣，小朋友們，我們都過來，沒有什麼分組了，都站在一起，我們先一起拍幾張照片，好不好？”楊言也不敢麵對告彆時候的場麵，他靈機一動，先把告彆的話往後推一推，語氣積極地招呼著小朋友們過來拍照。

小朋友們對楊言已經很熟悉了，他們知道這個叔叔，今天帶他們畫畫、還玩遊戲、包餃子。

所以，年紀稍小的小朋友就沒有多想，白熾燈下，他們爭先恐後地擠到中間來，小臉蛋還因為激動而漲得紅彤彤的！

但年紀大一點的孩子就沒有那麼激動了，很明顯，有幾個十歲出頭的孩子臉蛋上的表情都變得心事重重起來，他們躊躇地站在旁邊，腳丫子動了動，但還是沒有挪動步伐。

仿佛又回到了早上楊言他們剛來時候的樣子，這些小朋友情緒低沉了下來。

“阿水，你怎麼不過去跟大家一起拍照啊？”楊言見狀，走過去，跟其中一個小男生笑著問道。

他的記憶力很不錯，這一天玩下來，都差不多記住了那些有打過交道的小朋友的名字，這位就坐在夏瑜、落落她們那一桌的小男生，白天的時候表現得還很積極，自然也是被楊言記住了名字。

這位叫阿水的小男生抬起頭看了看楊言，又很快垂了下去，他直勾勾地看著自己的腳，和腳下碾著的瓷磚，好像那裡有什麼奧妙需要他去發現一樣。

沉默了兩秒，阿水才用很弱的聲音，嘟囔著問道：“叔叔，你，你們是不是，是不是拍完照……就要走了啊？”

他平時說話口齒清晰，隻是剛開始的時候說得有些吞吞吐吐的，似乎不想表述出自己內心裡真實的想法。

聽到了阿水的問題，楊言頓時愣住了，他眼神有些晃動，猶豫著，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說實話嗎？

那對他們來說，也太殘酷了！

但楊言不想說謊話欺騙他們，即便是善意的謊言都不行，因為他自己心裡都過意不去……

“我知道！”阿水忽然又抬起了頭，用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楊言，悶悶不樂地說道，“那些叔叔阿姨都是這樣，拍照後，就走了。”

楊言聽著，不由地感到心裡一悸，看著這個才十來歲的小男孩，瘦瘦弱弱的，卻能說出這麼一針見血的話來，他心中原本就積攢著的難過感徹底蔓延了開來。

或許是看到了楊言為難的樣子，阿水又開了口，這次他聲音很輕：“沒關係……”

聽到這話，楊言不由地驚訝起來，他為這個孩子超乎年齡的成熟和懂事感到了莫名的憂傷。整理了一下思緒後，楊言才鄭重地說道：“阿水，你說得沒有錯，叔叔確實是要回去了，因為叔叔、阿姨，還有這些伯伯、嬸嬸們，都有自己的生活……”

“但沒關係，我們下次還會過來的！”楊言鄭重地說道，“雖然不能太頻繁，但我們會爭取多一些機會，過來看看大家！”

楊言心裡想的是讓夏瑜跟沙坪街道派出所黨支部那邊申請，讓沙坪街道派出所和荔灘兒童福利院建立起長期有效的幫扶渠道，即便不是每個人都要來，即便隻是每個月一次，楊言覺得隻要有叔叔阿姨來陪他們玩了，這些小朋友都會很開心！

當然，楊言沒有十足的把握說服邱學民，但即便是沙坪街道派出所那邊婉拒了他們這個提議，楊言都不會食言，他還有自己的公司，可以發動公司的同事們，讓更多人參與進來！

有了楊言的承諾之後，阿水低沉的情緒忽然變得激動起來，他有些驚喜地看向楊言，在這個叔叔的臉上，看到了他所期待的認真和肯定。

……

離彆的場麵無須進行過多的描述，小朋友們的依依不舍、小朋友們的淚眼模糊，都折射在了漸漸駛離兒童福利院的中巴車的玻璃裡。

落落坐在爸爸的懷裡，小身子卻折轉了過來，小手扒在車窗上，眼巴巴地望向了那些還在搖手的哥哥姐姐們。

她剛才也哭了，但現在，小姑娘隻是眼眶紅紅地看著，小嘴巴緊緊地抿著，不知道有什麼樣的情緒在流轉著。

“回去，爸爸給你把你和慧慧姐姐一起拍的照片，打印出來，放在你的相冊裡，好不好？”楊言輕輕地撫了撫落落的小腦袋，柔聲說道。

落落有一本相冊，是楊言兩個月前開始準備的，那是除了他記錄落落日常的博客之外，第二個記錄落落成長過程的相冊。

不過，跟博客不一樣，相冊裡麵的照片，都是經過精心挑選的。

像落落和那個慧慧小姑娘的照片，兩個小姑娘都笑得很單純，很純粹，即便慧慧還是歪著頭……但這畢竟記錄了落落和殘疾孩子毫無雜質的友誼的照片，楊言覺得就很有意義，想把它放進去，等到落落長大後，再跟她看著相冊，講述那一張張照片背後的故事。

“嗯呢……”落落戀戀不舍地收回了視線，她將小臉蛋緊緊地貼在了爸爸的胸口，好像很累了一樣，靜靜地偎依了下來。

“說實話，今天這活動，我得埋怨一下夏瑜同誌！”忽然，車前頭，羅緒楠，楠叔那洪亮的聲音傳了過來，他抓著椅子靠背，站在車頭，跟大夥兒笑道，“原本，我以為建黨節的活動就是大家去爬爬山，吃吃飯，喝喝小酒兒，多開心，沒想到是來孤兒院，喊了一天的話，差點把嗓子喊啞了，還累得夠嗆。”

這很明顯是反話，大家都笑嗬嗬地看著他，看他想要接下來怎麼說。

隻見羅緒楠搖了搖頭，說道：“但終究來說，累還是有意義的，看著這些孩子開心了，我們這些臉皮有點厚的老油條，都覺得心裡暖暖的，看著這些孩子哭了，我這大老爺們眼睛都紅了！”

“廢話不多說，現在我老羅，就想唱一首歌給大家聽，或者說，是有感而發，想唱一首歌給咱們今天這個活動和孩子的！”羅緒楠今天可沒少唱歌，聽說大家去KTV玩，他也是麥霸級彆的。

在大家的叫好聲中，羅緒楠開始唱了起來：“有沒有一扇窗，能讓你不絕望，看一看花花世界原來像夢一場……”

這首歌，是呂方的《朋友彆哭》！

楊言一聽就聽出來了，很喜歡這首歌的他忍不住跟著輕輕地哼了起來。

重點還應該是這首歌高潮部分。

“……向前走，就不可能回頭望。”

“朋友彆哭，我依然是你心靈的歸宿。”

“朋友彆哭，要相信自己的路……”

“紅塵中，有太多茫然癡心的追逐，你的苦，我也有感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