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大起大落,落落沒有體驗過,但現在小姑娘可以說是經曆了一場“大落大起”!人家都已經從床邊努力地滑下來了,就等小腳丫踩到地上,可是一轉眼,她又被爸爸媽媽連推帶搡地弄回了床上。
“唔,要,要下……”落落反應過來後,便不依地哼哼起來。
“你要下去和爸爸一起玩啊?可是那裡有墨水,弄臟了,待會媽媽還得給你洗澡!”夏瑜看到了楊言擺在地上的墨水瓶,覺得不安全,便勸說了起來。
“這個啊?沒關係,我蓋緊了。”楊言擰好剛才打開的蓋子,笑道,“爸爸注意一下就沒事,來吧,落落,到爸爸這裡來!”
楊言能夠理解夏瑜的擔心,但他覺得落落在旁邊看著,比她坐在床上更有參與感!他還指望自己這個故事,能激發一下小姑娘藝術創造方麵的潛能。
夏瑜無奈,隻好讓落落下去,而且還叮囑著:“穿上拖鞋,地板很冷!”
照顧孩子確實是一個不容易的事情,像夏瑜這樣的冷麵女警,現在都忘記“冷淡”兩字怎麼寫,各種小事都牽掛著,快追上楊言的嘮叨勁兒了!
媽媽的話,落落卻置若罔聞,她被媽媽抱到地麵之後,就好像脫韁了的小野馬,光著腳丫子蹬蹬蹬地撲向了總會疼愛地抱住她的爸爸。
“嘻嘻!”隻見小姑娘抱著爸爸一邊肩膀,跟爸爸眉開眼笑著,好像她是好不容易才能夠來到爸爸身邊一樣!
媽媽都眼裡冒火了,她在爸爸大手的幫忙下,兩隻白嫩如藕的小腳丫輪流抬起來,穿好小拖鞋。
“爸爸小的時候啊,人們的生活都很簡單,就算是春節,也沒有太多娛樂節目,像電腦啊、唱K、看電影什麼的,在爸爸的那個小縣城都是沒有的!”楊言一隻手摟著落落的小身子,一隻手捏起他拿過來的那支毛筆,笑著繼續講故事。
“所以春節大家就是晚上在家看春節聯歡晚會,或者各種唱歌、小品的節目,然後白天的時候,出來逛街,逛集市。但大年初一,最有意思的還是工人文化宮,由縣裡的文化局主辦的文化活動,有猜燈謎啊,對對聯啊等等,場地周圍還有像打氣球、套娃娃那些玩的!”
“隻是可惜,當初我和大哥,也就是大伯,跟著落落你沒見過的爺爺,一起去文化宮,都不是去玩那些遊戲的,我們要去書法協會搞的那個書法展!落落,你爺爺書法寫得特彆好,他還在的時候,縣裡每年都會請他去寫毛筆字呢!”楊言姿勢標準地捏著毛筆,柔聲和落落說道。
落落看著爸爸拿著的毛筆,大眼睛眨了眨,小姑娘沒有吭聲,她感覺爸爸講的故事很重要,都聽得很認真!
“爺爺真的很厲害!大書法家。”夏瑜由衷地稱讚一聲,她的母親、外公都是老師,也算是書香世家出身,所以雖然她沒有走學術的路線,她也依然對文化人有著很高的敬意。
她以為楊言拿毛筆和墨水瓶過來,就是想要寫毛筆字的,但沒想到,楊言接下來講的故事,話鋒一轉。
“爸爸八歲還是九歲的那一年,是這樣的,爸爸和你大伯去猜燈謎,還獲得了一瓶健力寶汽水,那時候還有健力寶,獎品還有一本西遊記的繪畫本,這麼厚,爸爸記得很清楚!因為當時拿回來,我都看得忘記吃飯。”楊言笑著,用手比劃一下給落落看,“爸爸跟落落你一樣,小時候都很喜歡看書的呢!”
楊言不太確定自己的長篇大論,女兒能不能聽得懂,但他看到了小姑娘明晃晃的大眼睛裡躍動著的神采,還有自己說到這個時候,她開心地翹起來的小嘴巴,便覺得,落落這麼聰明,一定能聽明白,就算不能全部聽懂,那也應該能明白自己講的故事的大意。
“爸爸跟大伯拿著贏到的獎品,回到你爺爺那裡的時候,發現那邊的大人們都在起哄,說讓你爺爺畫畫。”楊言輕描淡寫地說著當時的紛爭。
文人相輕,有一兩個人打著書畫不分家的旗號,想看何國興老爺子當眾出醜!楊言當時還小,不知道事情的緣由和起初是如何鬨起來的。
但當初的場麵確實是劍拔弩張,他隻不過是不想給落落描述得太詳細。
“你爺爺是不會畫畫的,他隻會寫毛筆字,但要畫畫,又要畫得有水平,不被彆人笑話,那怎麼辦呢?”楊言賣了個關子。
落落還是乖乖地偎依在爸爸的臂彎裡,眼睛卻是緊緊地看著爸爸,好像她已經沉浸在了爸爸的故事裡,聽得很入迷。
急性子的夏瑜倒是想按捺不住了,她急切地催促道:“哎,快說下去啊!後來爺爺是怎麼畫的?”
楊言笑了笑,倒過來,用毛筆的筆頭指了指他還擺在地上的毛筆,說道:“後來啊,看到我們回來,爺爺眼睛一亮,就從落落你大伯的手裡,拿過了那瓶汽水!”
看到落落這麼乖,沒有亂動地上的東西,楊言也將自己的胳膊收回來,因為他也要畫畫了!
隻見他擰開墨水瓶,毛筆伸進去蘸了蘸墨汁——暫時沒辦法把文房四寶弄周全,隻能這樣講究一下。
“落落,看著啊,當時你爺爺很酷的,他提筆揮毫,在宣紙上寫了一個大大的‘梅’字,梅花的梅!落落,就是我們在山上看到的那些梅花哦,不過不是白色的。”楊言轉頭看了看落落,然後才在他拿過來的大張白紙上寫上“梅”字。
墨汁浸透了白紙,畢竟不是專業的宣紙,楊言的這張白紙比較薄,還好他在下麵墊上了快遞箱子拆開的紙皮。
爸爸寫大字,落落還是很想看的,但小姑娘發現,爸爸的胳膊遮住了自己一半的視線,她忍不住了,小手按在爸爸的胳膊肘上,想要把爸爸的胳膊拉下來,這樣才能看得清楚一些。
小姑娘的力氣不大,但還是影響到了爸爸的寫字,楊言的手一抖,“梅”字最後一橫,直接被拉得長長的,還歪歪扭扭的!
這是寫疵了嗎?
夏瑜看到了,不由地埋怨道:“哎呀,落落,你怎麼動爸爸的手?你看,都寫壞了!”
小姑娘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好像犯錯誤了,她束手無措地站在爸爸的身邊,可憐兮兮地看著媽媽,好像害怕媽媽和爸爸責怪一樣。
楊言卻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