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清研是航海長助理,雖然她還沒有成為一個合格的航海長,可實際上現在的她已經是一個合格的航海長助理了。
所以當風向突然改變的時候,朱清研就敏銳察覺到了,神色一下子變得嚴峻起來。
海戰中,占據上風意味著什麼,朱清研不是剛剛參加海軍的新人,她當然明白這點。這也是雙方艦隊發現各自存在後同時采取了搶占上風的行動,而現在風向的突然改變明顯對西班牙艦隊有利。
“怎麼辦?如果我是指揮官的話……。”朱清研不由得如此想到,她眉頭打著結,現在這情況大明艦隊繼續搶占上風已經不切實際了,因為天勢已經在了西班牙艦隊那邊。
朱清研猜測著艦隊下一步的指揮命令,很快這道命令就從旗艦下達,和朱清研猜的一致,大明艦隊指揮官謝忠源的命令極為果斷,既然現在繼續搶占上風已經無濟於事,那麼隻能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利用大明艦隊比西班牙艦隊強大的底牌直接開打,然後再在戰爭中逐步調整。
命令傳達後,各艦立即就執行了這道命令,大明艦隊放棄了繼續向西繞行的航向,從而調整為直接朝著上風處的西班牙艦隊開始進攻。
而這時候,占到上風的西班牙艦隊也發現了大明艦隊的隊列改變,這個改變對於戈多伊將軍並不意外。
依靠著上風地勢,西班牙艦隊擺開了戰鬥陣型,以之字型的航行方式逐漸向直撲過來的大明艦隊前進。當雙方艦隊的前鋒接近到九百米左右的時候,西班牙戰艦首先開火。
一門門大炮從炮艙噴出猛烈的火光,沉重的炮彈呼嘯著劃破天空,朝著大明的戰艦而去。
這個時代,大炮的射程已經不短了,普通的大炮就能打到1200米左右的有效距離,在某些情況下能打到1800米甚至更遠。
就像明軍陸軍新裝備的野戰炮,其有效射程超過了1500米,最遠可以打到2200-2300米的距離。
但是這是陸軍大炮,相比陸軍的大炮,海軍大炮其口徑和有效射程不如,這是因為戰艦的固有條件限製。所以大明海軍的大炮有效射程基本在1000米左右。
但是這個射程在實際海戰中是要打折扣的,海戰不等同於陸戰,戰艦是在大海上行駛的,海浪的顛簸使其射程和精確度會大打折扣。
一般來說,海戰中相互炮擊的正常距離在八百米左右,如果要打得更準就必須要近五百米距離。
這還是在戰艦和火炮技術上進行提升的結果,假如是在百年前的海戰中,雙方炮擊距離僅僅隻有兩百米甚至更短,這幾乎就像在大炮上裝上刺刀,雙方近距離地相互肉搏了。
西班牙戰艦利用己方上風的優勢首先在九百米的距離開炮,而大明艦隊那邊這個距離就有些尷尬了,如果同樣開炮的話由於風向的原因射程和精確度會大不如對方,所以各戰艦並沒有馬上還擊,而是咬緊牙關死死挺著,戰艦用最大能力儘量繼續接近西班牙戰艦,等再接近一些距離開始炮擊。
可就是因為這些原因,西班牙戰艦的炮火先一步給大明戰艦帶來的損傷,一艘三級戰列艦左方船舷被接連幾顆炮彈擊中,其中兩個炮艙被炮彈打破,在炮艙內的一些炮手瞬間傷亡不輕。
虧得炮彈沒有直接打中炮艙內的火藥桶,也沒引起大火,要不然這艘三級戰列艦就和之前西班牙的武裝商船同樣的下場了。
隨著距離的越拉越近,西班牙艦隊的炮火越來越凶狠,中彈的大明戰艦也逐漸增多。
就連朱清研所在的戰艦也結結實實挨了一顆炮彈,幸好這顆炮彈沒給戰艦帶來什麼損傷。
終於,大明戰艦生受了兩輪打擊後總算把雙方的距離拉到了六百米左右,此時一直沉默的大明戰艦終於發出了怒吼,一門門大炮接連不斷的打響,無數炮彈飛向西班牙艦隊,雙方展開了海上廝殺。
朱清研還是頭一次經曆海戰,更是頭一回碰到如此激烈的海戰。
當自己腳下的戰艦全力開火的時候,她感覺到整艘戰艦都在發出顫抖。每一聲炮響,戰艦會被巨大的後坐力驅使著向反方向平移部分距離,而當對方的炮彈生生砸到自己的戰艦艦身的時候,又會感到整艘戰艦受創時發出的悲鳴。
大海戰打響後不久,各自的傷亡數開始不斷上升。
不得不承認西班牙艦隊指揮官戈多伊將軍是一個極為優秀的海軍指揮官,他的艦隊雖然不如強大的大明艦隊,可他偏偏憑著這些幾乎不到大明艦隊三分之一實力的戰艦卻和大明艦隊打得難分上下。
雖然,天氣,也就是風向的改變給了西班牙艦隊優勢,可不得不承認戈多伊將軍指揮的能力的確卓越。
在海戰打響後,大明這邊的戰艦意圖用短兵交接的方式在交戰同時調整航向,以改變風向對海戰的影響。但西班牙艦隊在戈多伊將軍的優秀指揮之下,一直牢牢把握著上風優勢,似乎沒有給大明艦隊半分機會。
“該死的!”向來沉默寡言的航海長突然罵了一句,剛才他差一點就成功了,可誰想到一艘西班牙戰艦從左邊插了過來,直接就擋住了他們戰艦的航道,使得航海長意圖突破對方陣型的打算。
這個機會航海長等待許久了,但沒想到最後卻功虧一簣。
罵了一句,航海長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繼續指揮戰艦重新調整航向,可偏偏在這時候戰艦又挨上了幾炮,其中一顆炮彈也不知道是因為海浪的緣故又或者射擊的時間沒把握好,居然直接朝著桅杆飛來。
“小心!”朱清研剛來得及喊了一聲,這顆炮彈就把一根桅杆在砸斷了,幸好這根桅杆不是主桅,而是靠近後麵的副桅之一。
但是,誰都沒有預料到,當炮彈砸斷這根副桅的瞬間,堅固的桅杆的木料瞬間爆開,無數碎片射出,其中一塊碎片帶著呼嘯聲直接就擊中了正在指揮的航海長。
一聲慘叫,航海長直接被碎片擊中倒地,朱清研大驚失色急忙上前,隻見航海長右胸靠肩膀處一片血肉模糊。
“長官!長官……!來人!快來人!”
朱清研大聲呼喊道,昏迷過去的航海長終於悠悠醒來,他試圖站起身卻無能為力。
“趙……趙勝男!”
“長官,我在,我在!您……您怎麼樣了?”朱清研滿手都是航海長得血,急切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哭腔。
航海長對著自己這個女徒弟勉強擠出了絲笑容:“我……沒事,不用擔心……航海長助理,中尉趙勝男!”
“卑職在!”
“我……我現在以航海長的身份命令你!從現在起……由你來接替航海長的職務!”
“卑……卑職接令!”朱清研含淚深吸一口氣,正色說道。
“好好做!千萬……彆讓我失望!”航海長微笑著說了這麼一句話,隨後就又暈了過去。
當趕來的搶救人員把受傷的航海長抬下去時候,朱清研已經站起了身,她的目光帶著無比的憤怒,死死盯著幾乎近在咫尺的那艘敵艦,緊緊握住了雙拳。
“左舵三十!”
“三十……左舵……!”
隨著朱清研接管,這艘戰艦再一次調整了航向,但這一次朱清研沒有和航海長那樣意圖向北繞過敵方戰艦航道,她決定反其道而行,直接指揮戰艦朝著向南偏離三十度方向猛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