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瑾是第二天清晨知道的這事,當他得知此事後驚愕異常,連忙趕到皇宮求見朱怡成,但朱怡成卻沒第一時間見他,直把他晾了整整三個時辰,等到中午才讓他進去。
見了朱怡成,蔣瑾就俯首而倒,自請其罪。
雖然過了一晚,但朱怡成心中的怒氣卻依舊未消,他怎麼都想不明白這些官員為何如此貪婪,前赴後繼毫不怕死。
試問,朱怡成給官員的俸祿不低,彆說相比前明時期了,就是滿清的俸祿也遠不能比。要知道現在大明給官員俸祿還包括養廉部分,就算是最低品級的官員,每月的俸祿都足以過的非常不錯,一些品級高的大員,其俸祿甚至能安心當個富家翁了。
可就算這樣,有些官員依舊貪得無厭,甚至把手伸向了太倉這樣的儲備。這是朱怡成絕對不能允許的,更是無法容忍的。在當初福建案中,朱怡成高舉屠刀狠狠殺了一批,判了一大批,原本想這吏治會好上許多,可誰想才過去了這些年,又爆出了太倉案,其性質之惡劣甚過於福建案。
“爾等以為我不會效仿太祖當年處置,就為所欲為?”朱怡成冷冰冰的話響起,令蔣瑾汗流浹背。
朱元璋對貪官的手段是曆來所有皇帝中最為殘忍和堅決的,對於懲貪,朱元璋甚至使上了剝皮楦草的酷刑。
這樣的酷刑是前所未有的,更令貪官膽戰心驚,可就算這樣也沒殺絕貪官,等朱元璋一死,此刑不了了之,前明的貪腐一年甚過一年。
“皇爺,臣身為首席軍機,未能明察此事,臣有罪!”
“你罪過大了去了!”朱怡成不客氣地罵道:“如此大事,軍機處卻一無所知……不!朕甚至懷疑軍機處內部就有勾連,你這個首席軍機大臣是乾什麼吃的?”
蔣瑾不敢多作分辨,這時候多說多錯,倒不如老實磕頭認罪。
在朱怡成身邊這麼多年,蔣瑾很清楚朱怡成的脾氣性格,如果朱怡成要嚴辦他的話根本就不會見他,而且也不會罵他。既然見了他,又罵了他,那表示蔣瑾在朱怡成心中還有位置,這事就有周旋的可能。
果然,蔣瑾猜的沒錯,朱怡成把他罵得狗血淋頭,最後罰了他兩年俸祿。
兩年的俸祿,雖然是一筆很大的數額,但對於蔣瑾來說卻算不了什麼。聽到如此處置,蔣瑾終於把一顆提著的心放了下來,磕頭謝恩。
“朕已讓曾逸書核查此事,這件事需一查到底!”
“臣明白,臣定然配合曾大人清查此事,絕不放過任何一人。”
朱怡成見蔣瑾還算知趣,而且這事說起來蔣瑾也隻是失察而已,作為首席軍機大臣他負連帶責任卻不是主要責任。再加上蔣瑾一向對於金錢這塊很是謹慎,從來不亂伸手,這點朱怡成還是清楚的。
敲定了他後,朱怡成這才讓蔣瑾起來,給了個他凳子坐。隨後詢問了下軍機處一些關於西北軍務和其他些事,之後就讓蔣瑾離去。
離開偏殿,蔣瑾這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已全濕了,這都是給這事嚇得。
一想到好好的突然出了這樣的事,蔣瑾心中的怒火就壓抑不住,他快步朝著軍機處走去,同時心裡下了決心,這件事必須給皇帝,給天下一個說法。
太倉案並沒有像福建案那樣興師動眾,那是因為西北開戰在即,朱怡成不想在這種時候因為查案的緣故影響到西北軍事的準備。
同時,朱怡成琢磨過,太倉案絕對是件大案,甚至使上下勾結牽涉頗廣的重案。假如興師動眾的話,一旦消息走漏那麼下麵這些貪官天知道會弄出些什麼事來,萬一孤注一擲直接一把火燒了太倉,然後以失火為由上報,就算朱怡成把這些官員全部砍了腦袋也晚了,到時候準備了許久的西北戰事定然會受到影響。
考慮到這些,這件事暫且封鎖,僅僅隻有軍機處幾位大佬知曉。而且朱怡成把這事的查案交給了曾逸書不僅是因為他熟悉太倉,同樣也是防備消息走漏,直接越過了都察院和三司,以軍機大臣和欽差的名義出麵,由錦衣衛配合查案。
回到軍機處,蔣瑾召集各軍機大臣私下開了個秘密會議,然後各自就行動了起來。
雖然這案子朱怡成讓曾逸書去查,可關係到軍機處的大案,蔣瑾包括其他軍機大臣必須要先從自己身邊自查,以搞清楚軍機處的人員牽扯此案有多深。
幾日後,軍機處的自查有了結果,兩位軍機行走和三個普通官員的確牽涉此案,但這些人的牽涉並不深,僅僅隻是因為受賄的原因意圖瞞天過海,為太倉的官員進行遮掩而已。
為避免打草驚蛇,軍機處暫時沒有對這些人進行關押收監,而是采取了限製行動讓其戴罪立功的舉措。
這得到了朱怡成的同意,接下來曾逸書就帶著錦衣衛前往山西、陝西兩地,巡查那邊太倉情況。孫嘉淦去直隸、河南視察,就連何顯祖也被派往山東、江蘇等地,以搞清楚太倉的真實情況。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半個月不到,各地消息傳來,蔣瑾看後是膽戰心驚,他絕對沒想到地方上和太倉的官員居然如此大膽,利用管理太倉的職權私下倒賣糧食,以次充好,造成了巨大虧空。
僅僅隻是山西和陝西兩地,太倉中將近一半的儲糧不翼而飛,就算剩下的儲量中新糧隻占了三分之一,其餘的都是幾年前的舊糧。
朱怡成設置太倉是為了在地方儲備糧食,以調整市場,並備於國家需求。太倉的儲糧是有規矩的,每年新進糧食多少,替換舊糧多少這些規矩都是定下來的,朝廷撥款收購糧食儲存花費了極大的資金、人力,而現在太倉居然變成了如此模樣,簡直就是觸目驚心。
這些蛀蟲用手中的權利上下勾結,傾吞了大量糧食和采購糧食的資金,其數額已近百萬之巨。此外,太倉每年的維護經費也有許多不知去向,僅僅幾年時間下來,這些錢款就是天文數字。
直隸、山東、江蘇、徽州等地的情況稍好些,卻也不容樂觀,如果再這麼下去的話,這些地方的太倉恐怕也會和山西、陝西類同。
更令人憤怒地是,在其中不僅是太倉的官員,還牽涉到了不少地方官甚至巡察禦史,也就是說由上至下,由點至麵,已經形成了一個利益網,這些人相互勾結大肆傾吞,其嚴重性簡直讓人發指。
當初步結果由軍機處上報朱怡成處,朱怡成看過後勃然大怒,一腳就把麵前的幾案給踢倒了。
皇帝發這樣的火還是從來沒有的,蔣瑾等軍機大臣嚇得臉如土色,連忙磕頭請罪。
“好!好啊!朕的朝廷居然變的千瘡百孔了,朕派出去監察地方的禦史居然成了這些人的保護傘?就連朕的中樞也有他們的眼線,這些人的才乾還真不能小看,簡直比錦衣衛還錦衣衛!”
朱怡成怒極而笑,下麵的臣子個個膽戰心驚,尤其是錦衣衛指揮使張冉也在,雖然現在錦衣衛的職能漸漸轉為情報機構,但錦衣衛還依舊有著監察百官的職能,可偏偏在這件事上卻是毫無所知,簡直是失職。
“皇爺,下一步如此處置還請皇爺示下。”蔣瑾硬著頭皮開口詢問。
“殺!全部殺!”朱怡成毫不遲疑地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這些官員必須殺!他倒要看看砍了這些人的腦袋後還有誰敢繼續伸手?
這幾年,朝廷忙於戰事和國家發展,原本以為福建案後官員會被血淋淋額人頭給嚇住,從而收斂。可誰想這些人的貪婪遠遠超過了自己想象,朱怡成並不是個殘暴的君主,更不是視人命如草芥的皇帝,但在現在,他已經下了決心必須要對貪腐零容忍。
自己給了官員豐厚的俸祿和待遇,其目的就是要養廉,可誰想養廉養廉卻反而成了養貪,假如不是自己一直親力親為,對於政務異常熟悉,在嶽鐘琪的奏折中簡單的幾句話中看到了問題,同時又經過對比資料察覺到了不對勁,這才揭開此事。
試問,如果當時朱怡成沒有留意,又或者換了一個怠政的皇帝話,那麼這個蓋子根本就不會被揭開。等到那時候,一旦國家發生大事,而太倉卻拿不出糧食的話,其後果簡直不敢想象。
蔣瑾和幾人對視了一眼,神色有些遲疑。
朱怡成要全部殺光這些人,對於蔣瑾他們看來這些人的確有取死之道,但是一下子全部殺光似乎有些過了,畢竟這些人中罪有大有小,而且一旦這些人一掃而空,那麼無論是太倉還是地方政務必然會受到影響。
為此,蔣瑾硬著頭皮向朱怡成說明了此事,原本想朱怡成會稍網開一麵,處決首犯,放過從犯,但誰想到朱怡成這一次態度異常堅決,他情願因為此事影響到西北備戰,甚至推遲出兵時間也絕不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