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陸公司成立,但對南陸的開發還需要長時間的準備,其他的不說僅僅是第一批前往南陸的人口、物資、器械等等就不是短時間能夠完成的,所以葉榮柏還會在大明繼續停留一些時日。
“下月我先回寧波一趟,把族裡的事都安頓好後就先去呂宋。”葉榮柏很是放鬆地說道,他這種放鬆和之前假裝出來的放鬆完全不同,卸下了壓在肩膀上的千斤重擔,如今功成身退,葉榮柏可以說徹底跳出了上海這個既令他曾今驕傲,同時又讓他忐忑不安的地方。
早在幾年前,葉家掌門人的身份就從葉國基轉到了葉榮柏手裡,他對王坤所說的回寧波具體辦什麼事,作為曾經寧波商行之一的王坤自然心裡是清楚的。葉榮柏這麼一走,恐怕很多年不會再回大明了,所以寧波老家他不僅要為葉家祖先上墳祭祖,同時也要安頓好寧波葉家的一切。
“這麼早就去呂宋,葉兄何必如此急趕,為何不等一切準備就緒再南行?”王坤忍不住勸道,葉榮柏下月就回老家,就算在老家停留一個月也不過兩三月的時間,這麼短的時間就馬上動身也未免太急了些,南陸那邊的準備起碼得半年時間,他何必如此急著南行。
“早些晚些都一樣,況且相比本土反而是在呂宋那邊做準備更方便些,既然這事已定了,何必再耽擱呢,王兄你覺得呢?”葉榮柏笑眯眯地反問道,王坤想了想有些明白葉榮柏的心思了,緩緩點了點頭。
“你這一次如此安排,包世兄那邊可是多有埋怨。”王坤轉過話題提起了包宏輝,聽到王坤如此說,葉榮柏淡淡笑了起來。
“包兄的心氣一直頗高,不過如此也算是好結果,總比有朝一日進退兩難來得好吧。”
包宏輝和葉榮柏這些年一個在南一個在北,對於葉家能在上海包宏輝心裡是一直不服的,而且這一次葉榮柏突然使出這麼一手,可以說牽連到了包家。
如果不是葉榮柏請辭並且自我流放,包家或許依舊還掌握著香港的治權,但葉榮柏現在這麼做,包宏輝也隻能跟著葉榮柏向朝廷提出相似的請求,雖說朝廷因為考慮香港和上海的不同,再加上包家的實力遠比不上葉家,所以朱怡成並沒有像對待葉榮柏那樣直接逼迫包家徹底放棄香港,而是給包宏輝在香港依舊留了些特權,以勉勵和安慰包家。
可就算這樣,包宏輝心裡肯定會不舒服,雖說包宏輝明白葉榮柏的舉動並沒有錯,但自己的選擇和被迫選擇畢竟是兩回事,王坤雖是皇家的家奴,卻同屬於寧波商行一員,再加上他身份特殊,對於包家的情況自然是有所耳聞。
葉榮柏笑了笑也不說什麼,包宏輝的想法他自然是知道的,而且他當初做這事時候也清楚必定會影響到包家。不過因為影響到包家他葉榮柏就會不做麼?答案當然是不可能的,作為現在葉家的家主,葉榮柏必須先考慮到葉家,至於其他哪裡顧得上這麼多?
兩人坐著又說了些話,見時間不早了葉榮柏起身告辭。王坤親自送葉榮柏出門,等他離開分行大門上了停在外麵的馬車後,王坤這才轉回。
幾日後,葉榮柏同接替他的到任官員進行交接,完成交接後葉榮柏就從十六鋪碼頭登上了葉家的商船。
當商船緩緩離開碼頭,朝著東方而去的時候,站在甲板上的葉榮柏眺望著漸行漸遠的上海,心中充滿了無限的眷戀和感慨。
“老爺,江上風大,還是進艙吧。”身後,林伯的聲音響起。
當年葉榮柏初到上海時,當時的葉家當家人葉國基特意把最信任的林伯派給了他,協助葉榮柏在上海站穩腳跟。
這一晃就是十來年了,相比當年林伯老了許多,而當時的大少爺也變成了老爺,不得不感慨光陰似箭,歲月如梭啊。
“林伯,你來看,當年的小漁村已成了這番模樣,你說,後世百年後上海又會是如何?”
順著葉榮柏手指的方向,林伯眺望著熟悉而又顯得有些陌生的上海,心中同樣充滿感慨。
“老爺,那一定是更為繁華的樣子。”林伯輕聲說道。
葉榮柏點點頭:“是呀,一定會是那樣,隻是不知後世人是否還會記得我葉榮柏否。”
“那自然是記得的,如沒有老爺如何會有現在的上海,老爺雖然離開,但要知道這上海可是老爺您親手打造出來的呀。我覺得,隻要後世上海還在,但凡想到上海必然也會想到老爺您。”林伯真摯地回答道,江風吹過,林伯的眼眶中微微有些晶瑩。
葉榮柏默默站著,繼續眺望著江岸的景色,心中卻無限澎湃。
林伯說的沒錯,上海自他葉榮柏而生,也是他葉榮柏親手建立起來的。繁華的上海和他葉榮柏息息相關,就算他如今離開了上海,但在世人眼裡,他葉榮柏和上海是無法完全隔斷的。
就算百年之後,他葉榮柏離開這個世界,但上海卻會依舊存在,也許到了那時候上海會更為繁華,更為興旺,所有人隻要想到上海就不可能不想到建立上海的葉榮柏。
“大丈夫有如此,也不枉來人世……。”一時間,葉榮柏心中冒出了這麼一句話,忍不住感慨道。
接著,他又想到了南陸,雖然現在的南陸隻是不毛之地,在拋棄了曾今擁有的一切後自我流放南陸,可是在葉榮柏看來自己既然能夠打造出一個繁華的上海,那麼一定也能再一次把不毛之地的南陸打造成一個新的世界。
想到這,葉榮柏心中豪情萬丈,此時船已經開出去了老遠,上海碼頭那邊已經看不清了,但屹立在碼頭岸邊的幾幢高樓卻依稀可見。
“回艙!”葉榮柏再深深看了一眼他曾今奮鬥了十數年的地方,帶著無比的眷戀收回了目光,說了兩字,轉過身去。對他而言,從此刻起上海已經成了過去,而他的未來不在這裡,而在遙遠的南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