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怡成的心情不錯,這兩天來的都是好消息。
先說雲南那邊,嶽鐘琪的大軍已經攻進雲南,采取了步步為營的攻勢,壓得清軍節節後退。
倒不是嶽鐘琪不想一口氣快速解決雲南問題,主要是雲南和貴州一樣地形複雜,再加上雲南的民族問題嚴重,大明在雲南的基礎薄弱,為確保萬無一失,嶽鐘琪這才使用穩紮穩打的戰術。
畢竟對於大明而言,拿下雲南不是什麼問題,在這種情況下根本不需要冒險。而且朱怡成之前特意交代過嶽鐘琪,打雲南的同時想辦法處理好地方,以此為大明拿下雲南後推行改土歸流的方針,而從現在看來,嶽鐘琪做的不錯。
雲南的消息僅僅隻是讓朱怡成放心而已,最為令他高興的還是遼東戰場。不久前,明軍正式出兵遼東,布置好的明軍主力分兩路進軍,一路自然是山海關的董大山所領的精銳,而另一路就是朝鮮的明軍了。
對於遼東之戰,久未上戰場的董大山早就摩拳擦掌了,其部出了山海關後一路向北平推,短短幾日就收複了錦州等地,而朝鮮的明軍攻進吉林後,壓得吉林的清軍步步後退,隨後同山海關的明軍形成鉗形姿態,一左一右,朝盛京壓去。
山海關的明軍暫且不說,對於董大山的部隊朱怡成是很有自信的,要知道這支部隊是攻擊遼東的主力中的主力,集中了北中國近半的精銳部隊,再加上董大山這樣的將領領兵,打遼東清軍不在話下。
而讓朱怡成高興的是朝鮮的明軍,當朝鮮內亂之後,朱怡成雖做了一係列的處置和調整,可一直擔憂朝鮮明軍無法順利出兵。而現在,朝鮮明軍非但按原計劃出兵,甚至還打的很不錯,這就不能不提已經到了朝鮮半個多月的祝建才了。
朱怡成這次讓祝建才去朝鮮,其實在朝中被許多所不解,甚至有人覺得祝建才此人不堪大用,派他去朝鮮不僅無濟於事,甚至會鬨出問題來。
抱有這種想法的人其實不少,畢竟祝建才的出身是很大問題,作為曾經占據中原的義軍首領,祝建才在義軍中的名聲並不好,而且此人狡詐多變,更為許多人所不恥。
當朱怡成突然決定任命祝建才為朝鮮總督,並授以穩定朝鮮的大權後,反對者可是不少,可這些反對的聲音都被朱怡成直接壓了下去,用最短的速度下旨,接旨後祝建才也未在京中停留,直接火速趕往朝鮮。
但誰想到,祝建才到了朝鮮後的確是鬨出了問題,而且是大問題。不過讓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是,祝建才所鬨出來的問題對於朝鮮是件壞事,可對於大明卻是好事。
南港登陸後,祝建才根本就沒去漢城,而是在南港開始了他的行動。
造反起家的祝建才搞這一套是輕車熟路,他直接在朝鮮一方麵散布謠言,以挑起朝鮮各階級的對立,同時又以大明駐朝鮮總督的名義告訴朝鮮百姓,大明支持朝鮮百姓打土豪分田地,直接把朝鮮原本就極為激烈的階級矛盾澆了一把油,令起熊熊燃燒。
一直以來,朝鮮的階級對立情況嚴重,朝鮮民眾的生活極其困難,整個朝鮮都被李氏王朝同其地方大族、士族所掌握著,普通老百姓的日子過的極為困苦。
何況,朝鮮原本就是一個山地多,平原少的地方,耕種土地出產不多,再加上各階級的壓迫,民間失地甚至破產的老百姓和中小地主比比皆是。再加上這些年,朝鮮政治動蕩不安,民眾生活更是在生死線上徘徊。
祝建才這一挑唆,可謂正中朝鮮普通百姓的所想,再加上那些中小地主對大地主和大宗族的強烈不滿,矛盾加劇之下,瞬間就引起了連鎖反應。
當火燒到一定程度,量變就引起了質變,何況祝建才還以朝鮮總督的名義直接為這種行為做了背書,再加上之前大明在朝鮮宣布的移民令等,更使得那些原本懦弱的普通百姓爆發出了極大的能量,燎原之火就此燃起。
之後,一切可以說是水到渠成,整個朝鮮,除了漢城和平壤兩大都城,再加上保證北上的通道外,其餘地方一夜之間就翻天覆地。而這一次朝鮮大亂,並非是針對大明,反而是針對朝鮮國內的權利階級,雖然那些原本叛亂的地方勢力驚恐萬分,意圖強壓這些亂勢,可火已經燒起來了,憑著他們的能力如何能辦得到?何況後麵還有大明的影子在。
不到十日,祝建才就借著這把火幾乎席卷朝鮮,不僅令大明得到了絕大多數普通朝鮮人的擁戴,更用這一手把朝鮮地方大族、士族力量幾乎一掃而空。
再加上抄沒對方家產,除去土地直接分於普通百姓外,其財富獲利更是不計其數。
而現在,這把火還在繼續,以祝建才的所為來看,不徹底解決朝鮮問題他是不會罷休的,這對於朱怡成而言反而是件好事。
當消息傳到大明,所有人都大跌眼鏡,尤其是那些得知朱怡成把祝建才派到朝鮮而持強烈反對意見的臣子更是麵麵相覷,他們怎麼都想不明白居然還能有這種操作。
相反,軍機處的幾位大佬倒是意外的沉靜,即不評論什麼,也不對此表態,仿佛這件事什麼都未發生一般。可其實,這件事對於軍機處諸位的衝擊是極大的,其中首席軍機大臣史貽直心中更是有著深深的挫敗感,再加上大明出兵遼東的直接行動,使得他之前意圖以不戰而拿下遼東的謀劃全部泡湯,這更讓史貽直心態有些失衡。
這幾日,史貽直在軍機處明顯有些恍惚,甚至對於前線發來的軍報也不作什麼評論,隻是拿於眾人商議後再轉呈宮內。
對於他的這種反常,其他人自然是心知肚明的,畢竟在之前一直建議同遼東滿清談判的人是他,可現在皇帝直接下令出兵,可以說讓他之前的謀劃全部落空,這樣的舉動意味著什麼,大家自然清楚。
“還是大人高瞻遠矚,史貽直此人一向自命不凡,如今卻跌了這麼大的一個跟頭,看來用不了多日這軍機處就是以大人為首了。”江道蠡笑逐顏開地對蔣瑾說道,神色中極為高興。
“這種話以後不用講了,不好!”蔣瑾非但沒有高興,反而微微皺起了眉頭提醒了對方一句。
“是是,大人說的極是,在下隻是為大人高興罷了。”江道蠡如今是鐵道部的尚書,更是蔣瑾的心腹,自然知道蔣瑾是擔心這些話一旦傳出去會落人口舌,當即連忙說道。
“史大人還是有能力的,更深得皇爺的看重,再者他是首席軍機,軍機處的作用是為皇爺參讚,既然是參讚,各有意見不同也是自然。何況當初皇爺也未對史大人有什麼異議,無論是當初或是現在,一切都是為了我大明而已。”
蔣瑾這番話讓江道蠡連連點頭,同時心中暗暗佩服,怪不得蔣瑾能居如此高位,而且坐到離首席軍機一步之遙的地步,考慮問題更比自己深謀遠慮,而且顧全大局。
其實,蔣瑾心中是樂見到史貽直現在處境的,雖然朱怡成並未責怪任何人,甚至在表麵上依舊重用史貽直,可僅僅憑著遼東一事,蔣瑾就清楚地明白在朱怡成的心裡對於史貽直的不滿了。
要不然,朱怡成也不會直接繞開軍機處,直接下達攻擊遼東的命令,而這道命令的下達也等於說對於史貽直之前所謂的不戰而屈人之兵的作為全盤否定,所以史貽直這些日子才會神色恍惚,精神萎靡不振。
可不管如何,眼下史貽直依舊在首席軍機之位坐著,對於朱怡成極為了解的蔣瑾自然明白隻要朱怡成不正式下旨更換軍機人選,那麼史貽直還會繼續擔任首席軍機大臣。
這麼做的原因自然是為了朝政穩定,同時也是為了皇帝自己的麵子,畢竟當初選史貽直為首席軍機大臣是朱怡成的決定,而現在時間僅僅才幾個月,一旦這時候換人等於承認自己用人不當,這對於皇帝的威嚴是一個嚴重打擊。
可就算這樣,經曆這事後史貽直在軍機處的威信不比從前是肯定的了,蔣瑾也能借此更進一步以豎立他在軍機處的威信。但這些事可以做,卻不能說,深知朱怡成性格的蔣瑾心裡很明白,當年他正是過於自信這才吃了虧,要不然早就入軍機了,而現在蔣瑾經曆多年磨練也成熟了許多,看待問題更有了自己的深思熟慮。
為了避免讓人抓到把柄,把大好局麵喪失,蔣瑾特意叮囑江道蠡,告訴他自己一係的人在這種時候千萬不能亂說些什麼,至於對史貽直,之前如何現在也是如此,絕對不能陽奉陰違,以免讓皇帝引起不滿。
聽到蔣瑾的吩咐,江道蠡連連稱是,雖說他心有些不以為然,可見蔣瑾鄭重其事的姿態,也隻能按捺住心頭的蠢蠢欲動,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