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之間話不必多,點到為止即可。
至於今天蔣瑾前來的真正目的廖煥之心裡也清楚,如今蔣瑾雖未有軍機大臣之名,卻已有了軍機大臣之實。等過些日子自己正式退出軍機處,蔣瑾就是下一任軍機大臣,以他的資曆和地位,雖排不到第一,第二卻是綽綽有餘的。
既然廖煥之離開中樞,名義上雖依舊是朝廷重臣,但之後無論是什麼職位,相比如今卻肯定是大有不如。畢竟廖煥之是文臣,同武將不一樣,比如王東雖退出軍機,但無論是年齡又或者身份不同,朱怡成依舊會重用他,就像現在已經確定的讓王東前往新明就是一個例子。
同樣,董大山也是如此,他接下來雖不再是軍機大臣,但身上的陸軍總部(前軍都督府)左都督一職依舊是他的,不僅如此董大山作為軍中老將,在接下來的歲月中還有很大可能會領兵出戰。
但廖煥之退居二線後,雖說有了太師和宋國公的高位,但實際權利卻已放棄了。接下來的日子廖煥之更多的隻是作為朱怡成私人參讚的身份,這個身份放在後世就相當於顧問,所謂顧問顧問,需要顧時才問,不需要就不顧不問,這裡麵的區彆廖煥之心裡自然清楚。
蔣瑾的用意很簡單,就是想借現在廖煥之還未完全退下去的機會,從廖煥之手裡接受些他的政治“遺產”。
廖煥之在首席軍機上呆了這麼多年,自然也有不少跟隨他的官員,這些官員無論職位高底,都是不容忽視的政治力量。
蔣瑾想在軍機處立住腳跟,手中沒有足夠的力量和支持自然是不行的。雖說蔣瑾作為大明老臣,手下的人也不少,可相比廖煥之卻是差了許多。何況,廖煥之退居二線,同樣要提前安排手下的親信,總不能不顧不管吧。所以蔣瑾今天為什麼來,又來乾嘛,兩人其實心裡都很清楚。
自然,看在老朋友和為手下安排的份上,廖煥之肯定是會給他一些人的,不過人有多少,又是那些人,廖煥之也早就考慮好了。全部給蔣瑾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一來這樣做對廖煥之和蔣瑾沒有絲毫好處,二來這也會讓朱怡成反感。
在朱怡成身邊呆了這麼多年,廖煥之早就明白朱怡成是什麼樣的人。這位君主不僅有著雄才大略,更有洞察人心的敏銳。對於朝中的派係平衡,朱怡成如今已是玩的爐火純青,他能容忍朝中各派之間相互爭鬥,但是絕對不能允許某一派某一係徹底占據上風。
所以,廖煥之給蔣瑾那些人,多少人,這裡麵都是有個度在,既能維持平衡,卻又不能打破平衡,這點廖煥之早就清楚了。
“這個老東西,還算他聰明。”當日傍晚,朱怡成就從錦衣衛處得知了廖煥之和蔣瑾之間談話的內容,甚至連廖煥之把那些人托付給蔣瑾也都一清二楚。
當聽完張冉的講述後,朱怡成忍不住就笑罵了一句,同時搖頭道:“廖愛卿還是識大體的,蔣瑾這幾年也算是曆練出來了,相比之前明白了些道理。”
“皇爺說的極是,畢竟他們都是皇爺的親信重臣,當年皇爺提拔於微末之中,足以證明皇爺的眼光。”張冉趁此機會拍了一記馬屁,在一旁恭維道。
這話朱怡成倒是受用,不由得又笑了幾聲。看看站著的張冉,朱怡成擺擺手讓他坐下,難得和顏悅色道:“張冉啊!”
“臣在……。”
“行啦,如今還是沐休之日,沒那麼多規矩,彆老是擺出這副樣子。”朱怡成擺擺手,讓正準備起身的張冉坐下,隨後道:“這一次隻給了你一個三等侯,心中可有想法?”
一聽這話,張冉頓時又一次起身,畢恭畢敬道:“皇爺能給微臣如此厚爵,這已是微臣意外之喜了,皇爺所賜,微臣感激莫名,微臣定粉身碎骨,以報皇爺厚恩……。”
張冉這番話倒不是隨便說說,而是出自肺腑。要知道前明一朝,錦衣衛指揮使何其之多,但是曆任錦衣衛指揮使中最厲害的也不過寥寥幾人而已。
其中,第一任指揮使毛驤是不能不提的人物,毛驤是朱元璋的親信,更是錦衣衛的創始人,當年創立錦衣衛後可以說是權勢極重,甚至創下了古往今來從未有過的抓人殺人記錄——一日之間,胡惟庸九族被誅,開國的公爵、侯爵被殺了二十幾人,三萬多人頭落地。
這點是任何錦衣衛指揮使無法超越的,但他的風光卻是極短,胡惟庸案後不久,毛驤就被朱元璋找了個理由殺掉了,直到死他也僅僅隻是個三品官,更不用什麼爵位了,而其家人也同死在毛驤刀下的那些人一般,全部人頭落地。
至於說錦衣衛指揮使中最地位最高,也最善得其終的,恐怕隻有陸炳而已。
陸炳此人,可以說充滿著傳奇,他為嘉靖帝乳母之子,同嘉靖帝親同兄弟,深受信任。
擔任錦衣衛指揮使後,陸炳徹底扭轉了當時錦衣衛受至於太監的局麵,成了重振錦衣衛的中興人物。更因為其功勳和皇帝的信任,是前明第一個以公兼孤的官員,死後更是諡武惠,贈忠誠伯。
但就算這樣,陸炳身前雖然榮耀,但其爵位卻是死後追贈,而且僅僅隻是伯爵而已。但如今張冉卻直接被朱怡成授了三等侯爵,這在整個前明曆史上是從未有過的,足以讓張冉激動無比。
畢竟錦衣衛和普通官員不一樣,張冉作為都指揮使,說白了也就是個特務頭子罷了。按理說給個男爵或者子爵就足夠了,但這一次朱怡成封爵卻給了他一個侯爵。
要知道就算是在軍中,許多有功的將領也沒如此封賞,這是張冉想象不到的,同樣對朱怡成心中無比感激。
“好啦,朕不是小氣的人,你的功勞彆人不知,朕難道還不知道?”看著在自己麵前感動的流淚的張冉,朱怡成擺手道:“起來吧,朕當年就說過,隻要你好好乾,朕自然不會虧待於你,一個三等侯而已,不必如此。”
“微臣謝皇爺。”張冉含著熱淚,向朱怡成磕了個頭,這才站起身。
等張冉坐回去,朱怡成這才問:“之前朕讓你去辦的事準備的如何了?”
“回皇爺,臣寫了個章程,還請皇爺過目。”聽到皇帝問,張冉取出一份東西遞上。
接過那東西,朱怡成翻開細看,這折子裡密密麻麻寫著許多字,朱怡成神色平常細細閱讀,而張冉坐在一旁小心陪著,同時又暗中打量著朱怡成臉上表情,似乎想從上麵看出些什麼來。
不過讓他失望的是,朱怡成直到全部看完,這表情都沒什麼變化,最後朱怡成合上了折子,微眯著雙眼似乎在思索著什麼,偏殿中靜悄悄的一片,仿佛一時間變得寧靜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