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慎行的點子說穿了也不希奇,就是想辦法找關係,打通關節尋能在朱怡成跟前說得上話的人,然後再通過進讒言讓朱怡成答應他們的條件。
隻要朱怡成一點頭,什麼何顯祖之類的根本就不在話下。大明天子都認可了,其他人又算得了什麼呢?何況滿清也不是沒有付出,去帝位就是鮮明的態度,此外還有交還雲南和遼東的實惠在。
要知道在之前朝會上,朝臣中對於這條件動心的人可不少,雖然後來被壓製了下去,但這也足以看出此點。
這種招術,蕭永藻當然不會陌生,混在官場這麼多年,這都是常用的手段。不過這手段是不是可行,蕭永藻倒覺得可以試試,天下烏鴉一般黑,使一下也沒壞處,萬一真的成了就是功勞。
再者,此次前來蕭永藻原本就是有交好大明方麵的任務,隨身也帶了不少金銀。隻是原本他是打算先談正事,之後再慢慢摸清楚情況,再用這種方式拉攏明臣的,而現在這情況之下,從這方麵打開缺口也不是壞事。
當即蕭永藻就答應了這事,並問查慎行有多少把握,是否有其目標。對此查慎行倒是信心滿滿,拍著胸口說這事交給他了。
這幾日在北京城,除了陪同一起和何顯祖談事外,查慎行倒也沒閒著。再加上大明複興於南方,之前又在南京定都,所以大明朝廷上下南方不少,尤其是江南一帶的官員。
查慎行是海寧人,作為南方讀書人中的一員,在江南故交同窗也是有些的,而這些人中倒有幾個現在就在大明為官,雖然地位不高,可畢竟也是官員。中國人向來講究關係,我的關係再加上你的關係,然後又搭上其他關係,這樣一來一張巨大的關係網就這麼產生了。
所以查慎行準備利用這點,想辦法找到突破口,然後完成這個任務。
說乾就乾,第二日起,查慎行就再也沒參與同何顯祖之間的談判,換了身衣服,把腦袋上的辮子給盤了起來,然後再戴上帽子,之後查慎行至少從外麵看起來和普通大明的讀書人沒什麼區彆。
做好這些後,查慎行就開始在北京城裡尋親訪友起來,每日早出晚歸,時常還去些不可描述的場所喝花酒聽曲子,仿佛他來北京並非是作為使臣,反而是來玩樂的一般。
“皇爺,查慎行此人分明就是居心叵測,不僅四處宴請在京官員故交等,同時還在坊間大肆宣言滿清意圖和談之說,並披露滿清甘願去其帝位對我大明稱臣之消息……。”大內,錦衣衛都指揮使張冉彙報著查慎行的情況。
“哦,他具體是如此做的,仔細說說。”朱怡成一聽並沒有發怒,反而饒有興趣地問。
當即,張冉講述了查慎行這幾日的所作所為,就連他在坊間所說的話也一五一十沒有絲毫改變地重複了一遍給朱怡成。
朱怡成聽後,頓時哈哈大笑:“這個查慎行倒是有趣,居然琢磨出這個辦法來。他們這麼做,民間和官員那邊的反應又是如何?”
“這……。”張冉遲疑了下。
朱怡成的目光頓時掃過,張冉連忙從懷中取出一冊遞上,畢恭畢敬道:“回皇爺,查慎行所言倒是蠱惑了些許人,有些人認為既然滿清願意去帝位,稱臣,並交還我大明故土,以此來看我大明為天下正統,應有容人之量,所謂上天有好生之德,連年交戰,百姓苦也。既然天下已平,強敵已敗,大明也可修養生息,給天下百姓一個太平盛世……。”
說到這,張冉咽了下口水道:“臣讓下麵暗中把查慎行所接觸之人全一一記錄在冊,並且仔細注明了他們當時的態度,還請皇爺禦覽。”
朱怡成接過翻開一看,果然上麵密密麻麻用蠅頭小字寫著無數人名,人名前寫著時間、地點,人名後記錄著此人為何身份,然後還有寫著他是如何和查慎行接觸的經過,包括他的態度和當時的一切所言。
可以說,這東西裡麵所寫的細致無比,這全天下也隻有錦衣衛可以做到這些。看來張冉是下了不少功夫的,不過回頭想想也是理所當然,錦衣衛有了監察天下之責,查慎行作為清臣,其實從他踏入大明國土的一刻起錦衣衛就派人監視著了,更何況眼下他還在大明的京師作出這些動作來,假如錦衣衛還搞不清這些情況和細節,那麼張冉這個都指揮使也不用乾了。
草草翻閱了一下,朱怡成就沒興趣繼續看了,把小冊子一合就丟在一旁。
“查慎行如此所為,那麼蕭永藻現在又在乾什麼?”
“蕭永藻倒是看著規矩,除了每日尋何大人談事外,回到住處後基本就不出門。”
“這倒是有趣。”朱怡成嘴角掛起了絲笑意,問:“對於此事,你是如何看的?”
張冉遲疑了下,回道:“皇爺,臣以為蕭永藻雖未參與其中,但查慎行所為定和他脫不了關係。如今查慎行意圖以這種方式左右民意,以此來使朝廷作出決斷,其意用心險惡,更是居心叵測。臣建議,立即捉拿兩人,嚴刑烤打,取得口供,到時候無論是殺、是關或者是逐,任憑皇爺一言決之。”
朱怡成聽到這頓時搖了搖頭,歎道:“蕭永藻和查慎行都是使臣,此次前來也算是客人,作為主人這麼做倒是有些重了。再者,他們之前在北京城住了不少年,此次回來見見舊人,到處走走也是人之常情,而且在坊間之言也是實話,當初在朝會上不也這麼說了麼?如以此問罪,倒是讓天下人小瞧了我大明。”
在張冉疑惑的神色中,朱怡成又道:“何況,眼下也未有什麼事出,就以這些捉拿他們,傳了出去天下人不免得要說上大明幾句。再則,假如滿清真的成了朕的臣子,他們也是大明之臣了……這樣吧,聽之任之,如有可能再給予便利,他想乾什麼就讓他們去乾,他們想如何講就任他們去講。”
張冉沒想到朱怡成絲毫不為所動,反而說出了這麼一番話頓時愣住了,可他畢竟是個聰明人,又是錦衣衛都指揮使,稍愣一下很快就明白了朱怡成的用意。
“回皇爺,臣明白怎麼做了。”
“既然明白了,那就去做吧。”朱怡成嘴角掛著笑意淡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