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縣董鳴已停留了十餘日,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等處理完手上剩餘的幾件事後,董銘所負責的一道前期工作就能基本完成,接下來就是對於製度完善後的推行和監督了,這些工作雖然比不上現在他所做的強度來得大,但卻是一個長期而繁瑣的事,對此董銘不敢大意,他很清楚在官場上許多事不怕你來勢洶洶,反而是持之以恒更為艱難,尤其是像他現在所做的這種事。
天色漸漸昏暗,董銘點起燭光,坐在案前寫著他的條陳。這份東西是他這些日子根據各處的情況和工作中收集並整理得來的,再按照自己的思路進行歸納和完善。
按照董銘的意思,這個條陳完成後他會直接交於布政司商討,如無異議就上報軍機處,隨後再由軍機處交由皇帝批複。
這項工作雖然麻煩,牽涉麵也廣,但董鳴卻知道意義非常重大。如果這個條陳能夠最終完成並認可,那麼等於是讓現在的大明徹底明確農商之間矛盾的實施方案。換句話來講,他這個東西就同後世的中央調查報告差不多,直接影響到國家對於農業和工商業之間平衡的政策和立法方麵,一旦實施,不僅能給整個大明在這方麵提供法律層次的規定,並且按這政策的指導來進行規範化管理。
其實董銘也清楚,他所寫的這些東西並不能代表整個大明,最多也隻是限他現在負責的一道罷了。其中雖然有不少可取之處,但也有不完善的地方。如果是普通官員,弄出這份東西先不說可能吃力不討好,更會因為它而導致自己受到各層次的攻擊。
董銘不是傻瓜,他心裡明白的很,而且他也沒想過要用這東西來作自己晉升之階,非但如此甚至還有可能招惹麻煩。可董銘偏偏就這麼乾了,不得不說像他這樣能持有公心,埋頭做事的人少之又少。
提筆寫了幾句,董銘停下了手中的筆,思索了片刻後又把剛才所寫的幾句話中劃去了幾個字,隨後又在一旁重寫。就這樣修修改改,也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外麵打更的聲音傳來,董銘才醒悟如今已是半夜三更了。
放下筆,把未寫完的東西收拾了一下,董鳴起身在房間內舒展著有些僵硬的身子,過了片刻,正當他準備回房休息的時候,門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這讓董銘頓時微微一愣。
“董大人!”外麵熟悉的聲音傳來,董銘頓時放下了心,說話的人是朝廷派給他的隨從,其實說是隨從,實際上卻是錦衣衛的番子,為了確保監察禦史的個人安全,這一次朝廷特意給所有派出的監察禦史都配備了隨從人員,而這些人員的正式身份除監察禦史本人外,其餘人並不得知。
這種安排還是廖煥之所建議的,朱怡成覺得有理這才給錦衣衛下的命令。其實這在後世也是很常見的情況,巡視小組成員有特殊部門的人員進行跟隨和保護非常正常,再加上這也是錦衣衛的職責所在。
“何事?”董銘放鬆心情,對門外問道。
“有京中來的急信……。”門外的番子低聲說道。
董銘心裡頓時一驚,現在的時代和後世不同,其實在二十世紀初期,每到夜晚時都會有宵禁。至於宵禁,那就是天黑後各處城門就會關閉,一更三點敲響暮鼓,禁止出行;五更三點敲響晨鐘後才開禁通行。在宵禁之時一律不準有人進出城門,至於在城內,許多地方也不允許人們私自外出,以防止意外發生。不僅如此,城中的守衛和衙役還會在城中巡邏,盤查夜間在外的所有人員。如果對方沒有官府的正式文書或官方出具特殊公文話,那麼對於所犯禁者是絕對不客氣的。
犯禁者輕者抓捕,重則直接革殺,這可不是說著玩的。當年漢末時期,曹操設五色棒,有犯禁者不畏豪強,直接當街杖殺就是如此。所以說,後世那些古裝片裡半夜三更還在街上大模大樣的逛街的男男女女,如果換在現在的時代恐怕早就直接丟掉小命了。
當然,正常的宵禁隻限於普通人,對於官府人員尤其是軍方是不作限製的,不過必要的盤查還是有的。至於錦衣衛這邊,作為國家秘密機關自然也有這個權利,但現在半夜三更突然由錦衣衛緊急送來急信,這也很不一般。聽聞如此,董銘絲毫不敢怠慢,急忙打開了門。
門外的番子見門開了,從懷中取出書信遞上,董銘接過一看後見信皮上蓋著軍機處的火漆印更是一驚,先讓番子退下,把門關好,董銘這才回到桌前先查驗火漆,確認無誤後取出剪刀拆開信封,取出了裡麵的信。
信的內容並不多,甚至可以說是簡單扼要。但董銘看後卻先是一愣,緊接著深深皺起了眉頭。這份信他翻來覆去看了許久,同時又坐著沉思了好一會兒,想了想後他提筆寫了一份回信,等信寫完封好火漆,這才喚來在外等後的番子,讓他這份信用最快速度送至京師。
在接下來的幾日裡,董銘和往常沒有絲毫不同,依舊每日處理的公務。但是他的幾個下屬卻感覺到董銘處理公務的要求更加嚴格,也更為緊張和急迫,這讓原本工作強度就頗大的下屬們叫苦不迭。
又過幾日,董銘完成了在這縣的工作,除留下幾人收尾後,董銘打著回省府議事的理由離開了此縣。但誰都沒有想到,離開此縣後的董銘卻未去省府,反而直接上了早就準備好的馬車,然後一路向北而行,幾日後過了黃河,直入澤州府。
到了澤州府,董銘風塵仆仆地直接趕往承宣布政使司衙門,在此見到了一直等候自己的孫嘉淦。
“孫大人,在下來得晚了,還請大人見諒。”見到孫嘉淦,董銘連忙行禮道。
“不晚不晚,你來的剛剛好。”見到董銘前來,孫嘉淦極為高興,一手抓住董銘的手就笑著往裡走,到了二堂,兩人分彆主次坐下,孫嘉淦詢問董銘這一路上還可順利?對於之前正在處理的事又是如何安排的。
對此,董銘一一彙報道,他告訴孫嘉淦自己前期工作已經完成,後續的工作也已安排人在處理。不過還有些事未能做完,他希望在協助孫嘉淦完成山西之事後可以儘快趕回去,以做到由始至終。
孫嘉淦點點頭表示理解,臨時把董銘抽調至山西,來協助山西救賑之事是孫嘉淦特意向軍機處提議的,並得到了朱怡成的批準。眼下孫嘉淦是山西巡撫兼布政使司,全麵負責山西政務。
由於山西清軍的焦土政策,導致現在山西糧食緊缺,朝廷已著手開始救賑和安撫地方。從這點來講,孫嘉淦的責任非常重大,再加上山西除複,民心未全歸於大明,許多事做起來千頭萬緒,難度極大。
所以考慮到這些問題,孫嘉淦急需有能力並值得信任的人來協助於他,思來想去除了帶了些人過來後,就把目標盯上了之前直言上書的董銘,以借用這個難做難為的能員之力協助在山西的工作。
這也是董銘處理完手上的事後急急趕來山西的原因,對於山西之事他並不清楚,僅僅從軍機處送來的急信中得知一二。稍作寒暄後,董銘直接詢問起如今山西的情況,孫嘉淦倒也不隱瞞,直接同他講了講現在山西麵臨的問題,聽後董銘眉頭緊鎖,這才徹底明白為何孫嘉淦會如此緊急把他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