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嘉淦、何顯祖、曾逸書三人先行離開,走的時候孫嘉淦若有所思,何顯祖神色平靜,曾逸書帶有喜色。
三人如此神色也是自然,孫嘉淦一心為民,更是聖人門徒,雖然大明商業大興,由工商所給天下帶來的好處是顯而易見,不過孫嘉淦的心中依舊是重農而輕商。
雖然孫嘉淦不會刻意打壓工商,可一旦農業同工商之間發生衝突的情況下,以他心中自然是偏向於農的。何況上這份奏折之人董銘同樣也是進士出身,奏折中所言又說到了孫嘉淦的心處,他自然是讚同董銘的看法。
之前同何顯祖爭執主要也是為了這個原因,不過在之後曾逸書所講的那些話,也讓孫嘉淦想到了一些自己之前忽略的東西,此時此刻孫嘉淦的心裡正在為自己之前一直所認為正確的東西是否有所偏差而疑惑,對此略有自省,這也是他有所思的原因。
至於何顯祖就平靜多了,雖然和孫嘉淦爭執的人是他,他也是明確表態支持工商的人。可實際上何顯祖和孫嘉淦並不一樣,何顯祖此人說白了就是一個實際主義者,他的心裡並沒有真正的農商之分,之所以支持工商一來是因為他之前舊在海外,深知工商的利益,二來也是最重要的,那就是朱怡成的態度。
對於何顯祖來講,這大明真正做主的人隻有朱怡成一人,作為臣子當然要跟著皇帝的腳步走,大明興商,他何顯祖就支持工商,大明重農他何顯祖自然要以農為本,而結果也證實了這點,雖然這事最終讓曾逸書出了彩,可從朱怡成的態度來看,大明重視工商的政策依舊不變,他如此表態絕對是政治正確。
三人走後,廖煥之卻是留了下來,這是朱怡成特意開口讓他留下的。等殿中外人離開,隻餘朱怡成和廖煥之之後,廖煥之起身說道:“皇爺如此安排?臣欽佩萬分?曾逸書此人為政頗有眼光,更顧全大局?臣祝皇爺慧眼識才?我大明又現良臣。”
“曾逸書的確頗有才乾,這也同廖卿往日的指點分不開?我記得當年曾逸書科舉之時,廖卿還是主考官吧?這麼說來?他也算是廖卿的學生。”朱怡成微笑著說道。
廖煥之連忙道:“當年臣隻是擔此虛名而已?曾逸書可是皇爺親點的進士,這要說起來他可是天子門生。”
“你呀你……。”朱怡成頓時搖頭笑了笑,接著又道:“此事說起來也是朕疏忽了,今日這份奏折倒是提醒了朕。如今讓曾逸書來挑這個擔子卻也適合?對此你又有何看法?”
廖煥之當然明白朱怡成問這話的意思並非是問曾逸書是否能夠勝任?這點在剛才朱怡成指定讓曾逸書負責此事就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而現在詢問隻是想聽聽接下來的安排。
廖煥之想了想,當即提出建議,這件事想要做到全麵是根本不可能的。中樞方麵隻是通過各種手段做一個大概,而且在實施中也需注意各方麵的問題?千萬不能做一刀切的行為。
畢竟,如今大明工商大興?對於國家強盛是有目共睹的。假如鬨得地方不寧,導致工商出了大問題?那麼所影響的就是整個大明的財政。如今大明財政雖然年年增加,但支出也是居高不下?除去軍隊投入、戰艦製造等?還有大量工廠和地方的投入?甚至包括鐵路的建造等等。
說白了,這些都要花錢,如果沒了錢,那麼一切全都進行不下去。再者,民間風氣已經如此,強行扭轉必然會有反彈,所以這件事是一件非常負責,也是長期的工作,短時間內恐怕看不到什麼結果。
所以廖煥之提出,可以先選擇產糧大省的幾處為重點,以點帶麵緩緩而行,此外關鍵之處也就是曾逸書所提出的太倉之事。曆朝曆代都建有太倉,太倉之糧以備不需,隻要朝廷手握太倉,有大量的糧食可以調動周轉,至少大部分問題都可以解決。
邊聽著,朱怡成邊心中表示同意,廖煥之雖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但其老成謀國的手段還是有的,做事穩妥,讓人放心。
“皇爺,為了避免地方隱瞞問題,致使中樞消息閉塞,為保證言論暢通,臣請皇爺讓科道介入此事,以監查天下。”
“科道?”聽到這,朱怡成微微皺起了眉頭,科道其實就是六科給事中與都察院十三道監察禦史總稱,尤其是後者更是科道的代表。從政治地位來講,科道官屬於清流,官員品級雖低,但其權卻不小,而且清貴。
大明複國之後,重立六部同時自然也重建科道,科道對於吏治和地方的監查是本職工作,這個機構自然是不能少的。不過朱怡成並不想重蹈覆轍,以重興之前前明時期科道造成的問題,更不願意看見科道權利過大而導致削弱皇權的情況發生。
所以目前的科道地位雖然沒變,但權利卻比前明時期小得多,而且朱怡成在監查天下時更願意通過錦衣衛等機構來進行,從而繞開科道官來進行。而現在廖煥之突然間提到了要讓科道介入此事的建議,明顯就是建議朱怡成適當放權給科道。
“皇爺,監查天下原本就是科道的本職,而如今我大明科道卻未能儘職,實在是有些遺憾。誠然,之前科道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但當年太祖罷禦史台,改立科道之初其用意是為了做其實事,而非用其誇誇其談,如何用,怎麼用,一切都憑皇爺一言定之。”
廖煥之自然是知道朱怡成壓製科道的原因,不過科道這種清流也不能太過壓製,這對於大明朝廷甚至朱怡成的名聲可是弊病。他之所以提出這個建議,也是想讓朱怡成重視這一點,同時也打算讓朝廷向清流釋放善意,以拉攏科道各級官員。
朱怡成仔細思索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廖煥之這麼建議的原因,隻是微微點頭卻不明確表示同意,反而詢問如由科道介入此事的話,按照廖煥之剛才建議所說先擇一處或幾處進行,那麼就必要要派監查禦史下去辦差,以配合軍機處進行。
十三道監查禦史自然不可能全部派出去,不過派些人倒是可以的,而且絕對不能給予普通監查禦史太大的權利,必須要有一個領頭之人進行全盤指揮,對於這個人選必須要選的好,一來不能使用真正的清流,這種誇誇其談的家夥朱怡成可以養著但絕對不能讓其做事,二來這人也要對地方施政有一定得經驗和能力。
“皇爺,臣這邊倒是有一個合適人選。”
“哦,你說的都察院的何人?”朱怡成問道。
廖煥之笑了笑,當即回道:“此人並非在都察院任職,其實此人正是上那份奏折的董銘,臣以為既然此事由他而起,讓他擔任地方監察是最合適不過的,皇爺可一旨令其由知州改任監察禦史,並讓其負責一道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