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怡成不去管這些小事,定下大方向後自然有下麵人去處理。
在還都北京的大半月後,手上亂七八糟的雜事終於處理的差不多了,朱怡成這個皇帝也終於能稍稍鬆口氣。
有時候朱怡成覺得當皇帝的確不容易,每天要操心的事實在是太多。就像他,雖然下麵有著軍機處幫忙打理,再加上六部和其他機構處理大部分政務,真正要他做決策的大事其實並不是很多,往往許多奏折送他到這裡時隻是看上一眼,然後用朱筆圈閱而已。
就算這樣,每日裡他花費在這上麵的時間就超過了八個小時,更要命的是官員還有休息日,而他這個皇帝卻是全年無休的,每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如此,哪怕就是過年他都要抽時間處理一下政務。
幾年下來,對此朱怡成倒也習慣了,同時有時也對此有點感慨。每想到當年朱元璋靠著自己直接處理政務數十年如一日的精力,朱怡成就有些自歎不如。
這一日午後,朱怡成用了午膳,就從養心殿走了出來。今天該看的奏折基本都看完了,該處理的也全處理了,難得可以休息半日。
自還都北京,住進皇宮後,朱怡成雖然在這住了這麼長的日子,可實際上去沒有好好逛過皇宮。
作為一個皇帝,對自己的皇宮還是不熟悉,倒也極是難得。恰好趁著今天有時間,朱怡成索性安步當車,在周圍好好逛逛。
穿著普通的道袍,由幾個侍衛和小黃門陪同著,朱怡成就隨意逛了起來。皇宮的麵積極大,但現在整個皇宮的人卻不多,這主要是因為他的皇後、妃子、太子、皇子、公主等還在南京暫未北上,等到再過幾個月,他們就會陸續北上抵達北京,等那時候人氣就不會像現在這麼蕭條了。
陪同朱怡成的幾個小黃門中其中有一個曾經在滿清時期再皇宮內呆過,大明拿下北京城後,滿清朝廷逃亡陝西,雖然同時帶走了宮中不少人,但不可能把所有人全帶走,除了一些有品級的太監宮女外,其他普通小太監宮女什麼自然被滿清給拋棄了,從而留了下來。
之後明軍占領北京城,對皇宮進行了封鎖和清點,留下來的太監宮女還有二千多人,這些人中後來有不少被遣了出去,不過也有不少人懇求著留了下來。宮女那邊還好些,至少有些宮女都是有家人的,離開皇宮回到家裡還能繼續嫁人重新生活,但太監就不同了。
太監是無根之人,進了宮中自然就沒了家,假如離開了皇宮這些太監根本不知道如何繼續生活下去。所以對於這些太監的安置就成了問題,再加上朱怡成在南京時就很少使用太監,而且他對於後宮的管理極嚴,所有人都知道朱怡成的這個規矩,最終這件事下麵無法處置,報到了朱怡成這邊。
當時朱怡成考慮之後決定暫時留下這些人,但需要對這些人進行考核和刪選,以避免用人不當的情況發生。這樣一來,最終有一千多太監和宮女留了下來,他們依舊住在宮中做的日常維護和其他工作。
就像現在,陪同著朱怡成的幾個太監中其中一個就是之前的太監,當然他是小太監,更沒什麼級彆。隻所以這一次跟隨其中,那是因為他對於皇宮各處比較熟悉,朱怡成臨時起意要逛逛皇宮,朱怡成身邊的太監立即就想到了這個還算機靈的家夥,就把他給找了過來。
還彆說,這個二十出頭,樣貌清秀的太監有些做導遊的天賦,跟著朱怡成身邊對於各處建築如數家珍,而且還有些眼色,每當朱怡成在一處停下腳步,似乎對某一處有所興趣的時候,這個小太監就能很及時地為朱怡成講解這地方的來曆和典故。
這樣一來,倒是讓朱怡成興致勃勃,一邊遊著一邊看著四周的景色,走了足足一個時辰後,朱怡成有些累了,恰好不遠處有處水榭,當即決定在此歇息一會兒。
坐下不久,很快就有宮女端來了茶水瓜果這些,喝著甘香的茶水,今日的陽光明媚,照著花園中含苞欲放的花木令人心曠神怡。
喝了幾口茶水,聽著小太監對這水榭的講解,朱怡成突然興起,問了問小太監的名字和籍貫。
聽得皇帝問起這話,小太監頓時又驚又喜,他知道自己一旦被朱怡成問起這些就表示他入了皇帝的法眼,也是他的機遇。
“回皇爺的話,奴裨是保定人氏,入宮前叫江文堰,入宮後宮裡給奴裨起了個小江子的名號……。”
“江文堰,這個名字倒是不錯,普通人家起這名的可是少見呀。”朱怡成聽後頓時笑道。
“皇爺聖明。”小江子垂首道:“奴裨家中原本有些薄產,祖父曾經中過秀才,奴裨的名字還是當年祖父給起的。後來祖父過世,家中又遭遇變故,奴裨十二歲那年淨了身子入了宮,一直在宮中呆到如今。”
“是何變故?”朱怡成饒有興趣地問。
小江子遲疑了下,這才說道:“回皇爺的話,奴裨家當年被圈了皇莊,家中之地被奪,家父告狀無門悲憤交加,後又遭人陷害慘死獄中,家父死後家母過不多日鬱鬱而終,奴裨無奈這才……。”
原來是這樣,看來這個小江子也是可憐人。朱怡成心中這樣想到,不過他也不可能隻聽對方幾句話就相信,目光朝著站在小江子身邊的太監望去,這個太監是從南京跟隨他來的,一直都在身旁聽差,雖然僅隻有最低的太監品級,但對於現在的大明來講,也算是太監中的大太監了。
見他微微點頭,朱怡成這才肯定這小江子所言不虛,再加上現在宮中留下來的人都經過核查,都不會有什麼問題,而且這小江子也沒那麼大的膽量欺騙自己。
對於小江子所說的圈皇莊一事,朱怡成之前隻是聽說過,畢竟他久在江南,江南這邊雖然也有皇莊,但情況卻和北方不同。要知道滿清入關後勢力大多集中在北地,而保定靠近北京更是當年圈地的重地。
早在滿清剛剛入關的時候,跑馬圈地就導致許多百姓家破人亡,而後來雖然康熙親政後緩和了許多,但這種事卻一直都沒停止過。甚至可以直到曆史上滿清中後期這種情況也有發生。
詢問了一二,小江子緩緩道來,朱怡成這才知道當年圈走小江子家的田地恰恰就是現在的滿清建興皇帝,也就是當年的八阿哥。
建興皇帝當年做阿哥的時候號稱賢王,可實際上各個阿哥中地方勢力最大,擁有財富最多的恰恰就是他。在他的手裡,僅僅莊子就有幾十處,田地更是數不勝數,而且這些地產都由他的門生代為管理,每年給他帶來巨額的財富。
也正是因為這些財富來源,使得他才有大量的金銀拉攏其他阿哥和朝中官員,從而為他贏得了賢王的稱呼。但是,這一切都是建立在老百姓的苦難之中,就如同小江子家中的遭遇一般,這樣的情況比比皆是。
“你家中還有何人呀。”
“回皇爺,奴裨家中還有一個小弟和小妹,小弟今年十六,小妹十四,靠著奴裨在保定老家生活。其中小弟正在進學,奴裨是殘缺之人,今生除了伺候皇爺外已不作他想,隻希望小弟將來能夠出人投地,掙一份功名恢複家業,至於小妹,奴裨希望她能找個好人家……。”
小江子如此說道,說話時情真意切,看得出他說的不虛。朱怡成見了不免得心中有些感慨,當即對身邊聽差的太監道:“這小江子還算機靈,以後就由你帶著吧,另外給他每月月錢再加上五元,以令其供養弟妹。”
“奴裨明白。”那太監連忙說道,接著見小江子還傻傻地站著一時間沒回過神,連忙悄悄一腳就踢在他小腿上。
這一腳頓時提醒了小江子,小江子順勢就撲通跪了下來,向著朱怡成連連叩首謝恩。
朱怡成淡淡一笑,也不說什麼,一揮衣袖站起了身,直接離開了水榭。等朱怡成走出一段距離,那太監這才又踢了小江子一腳,笑罵道:“你小子倒是好運氣,居然讓皇爺瞧上了眼,以後需記得守好規矩,好生伺候。”
“老祖宗恩德,小江子粉身難報!老祖宗今日的話,小江子銘記在心!”小江子感激萬分地對太監說道,那太監見小江子知趣,微微點頭表示滿意,然後示意他趕快擦乾眼淚,趕緊跟上朱怡成。
轉了一圈,朱怡成回到了養心殿,隨後就讓人去把孫嘉淦給招來,過了半個時辰,孫嘉淦急急趕了過來,見過禮後,朱怡成讓孫嘉淦入座,隨後直接向他詢問起了關於滿清在各處圈地和皇莊的情況。
對於這個詢問倒是讓孫嘉淦有些意外,他原本還以為朱怡成找他來是為了其他事,但沒想到問的是這事。不過孫嘉淦在北京這麼多日,又一直忙於直隸一處的政務,對此倒是很是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