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仁統的野心不小,依靠他在清廷的官員身份作掩護趁勢崛起,一開始根本就沒引起各方多少注意。而當這股勢力逐漸顯露出來後,各方這才驚訝地發現他已成了氣候,成為貴州地方不容忽視的一股力量。
雖然從兵力而言田仁統在四方力量中最弱,但要知道他特殊的身份和所聯合土司、頭人卻是貴州統治的基礎。可以說,如果沒有他們這些人的認可,無論那股勢力獲得了天下,在貴州的統治都是不安穩的。
自漢末起一直到現在,中央政府從來沒有真正掌握過貴州的地方政權,所謂的王權隻不過是這片土地的代表而已,真正掌權的而是他們土司和頭人,那怕四土司在之前分彆滅亡,可地方勢力依舊牢牢握著這一切。
天下大爭,正是田氏複興的良機。田仁統正是看明白了這點,才會毅然出手,曆經百年,又一次打出了思州田氏的大旗。
也正是因為田仁統的冒起,使得貴州的局勢更進一步複雜化,再加上田仁統這人在各方勢力左右逢源,不僅拉攏兩部清軍,同時還和高進部有過接觸。除此之外,他甚至還主動聯絡了大明,開出了隻要大明能夠支持他,未來田氏就能協助大明統治貴州的條件。
所以說,正是因為如此,四方勢力中兵力最弱的土司派反而是眼下貴州最為安穩的一股力量,畢竟這股力量對於外界的影響要求不大,再加上他們原本就有地方的統治基礎,無論是誰得了貴州都缺少不了他們,這也是田仁統的底氣所在。
“田仁統居然親自來了?”高進倒是有些意外,原本他以為田仁統會派手下來遵義,但沒想到他居然有這樣的膽量親自前來。
“遵義府原本就是宣慰司故地所在,自古以來田氏在此地威望甚高,恐怕也是這個原因他才無所畏懼吧。”張淼想了想回道。
這倒也是,高進微微點頭,如果沒有半點底氣這田仁統也不會如此有膽略。
對於田仁統,高進並沒見過,但之前卻接觸過田仁統派來的手下。對於白蓮教,田仁統的態度有些曖昧,既想和白蓮教聯手,同時又希望白蓮教不要在貴州久留。
白蓮教的教義是各朝各代統治者所不容的,因為白蓮教講究的是眾生平等,又提倡建立真空家鄉,供奉無生老母。這種教義不僅極能蠱惑人心,同時也會對統治者的統治基礎帶來極大的危害。
土司的存在其實和封建帝王沒什麼區彆,用換一句話來形容,土司的勢力範圍之內,土司的權威和皇帝是一樣的。而土司手下的山民,除了小土司和頭人之外,其餘的都是土司的奴隸,試問有那一個奴隸主願意看見自己的奴隸被彆人蠱惑,從而脫離自己的統治呢?
這種矛盾是無法調和的,所以相對而言,田仁統看來高進部對於自己的威脅比清軍更嚴重。反之同樣也是如此,高進在進軍無力後,為了改變狀況,在貴州大肆傳教,拉攏了一大批當地土人山民,使得其部力量進一步強大,但由於土司的勢力橫在他的麵前,雙方因為利益原因時有衝突。
這種衝突直到雙方進行實質性接觸後,為了各自目標而初步緩解。眼下就造成了高進部暫緩傳教,田仁統方麵也不在刻意針對高進的情況。但這種情況僅僅隻是暫時,最終結果會如何還要看這一次遵義的談判,假如沒有談攏的話,不僅是高進和土司方麵的衝突會繼續,甚至四方勢力還會再一次展開大戰。
高進和張淼聊了一會兒,由於高進他們是最後一個到達的,所以等他們到了後會談恐怕很快就會開始。前麵遵義知府說了,最多後日會在知府衙門進行會談,明天早些時候會把這件事給最終確定下來。
這一次明麵上的代表是張淼,高進隻是隱瞞身份前來。所以張淼這兩人會留在此處安心休息,以做好會談前的準備。不過高進卻不會留在這裡,既然來到了遵義城,那麼他就打算在遵義城內好好轉轉,一方麵是看看這個遵義城的情況,另一方麵也是打聽一下各方勢力的情況,以為後日的會談提前準備。
對此,張淼表示這樣做似乎有些風險,但依舊被高進說服了。一來高進的身份隱秘,隻要張淼等人不說根本就不會有人知道,二來高進這麼做也是為了義軍,為了這一次談判。其三那就是萬一談判破裂,遵義府是高進部必然要攻擊的目標,提前摸清楚遵義的情況對於之後的軍事行動是極其有利的。
穿著便裝,高進和兩個親衛行在遵義的街道上,雖然他們打扮和其他人不同,不過倒也沒太引人注目。
滿清一朝,老百姓留著金錢鼠尾來自於剃頭令,但其實這個所謂的剃頭令針對的僅僅隻是漢人而已,也就是說所有漢人必須和滿人一樣剃去之前的頭發,在光禿禿的腦袋上留那麼一小撮能穿過銅錢眼的老鼠尾巴。
貴州一地,漢人雖然不少,但其他民族卻更多,就算是在遵義同樣也是如此。那些穿著各式民族服裝打扮的山民和貴人比比皆是,他們自然不會留那種發型,所以高進和他親衛在換了一身當地人的衣服後,出去後就變得和其他人沒太多區彆了。
一路行來,高進走的不緩把急,他默默留意著遵義城的情況,包括街道的布置,建築的方向,還有各處城門的情況。
雖然,有些地方不便接近細看,但對於高進這種長久領兵的人來講,所看見的這些已經足夠他了解到遵義城的防禦。
一個多時辰後,高進不由得暗暗感慨,這遵義城的確名不虛傳,怪不得之前會被稱為遵義軍民府,其城牆高大堅固不算,就連城中的街道和建築的布置也明顯是用來進行巷戰防禦的。
先不說能不能破開城門打進城內,就算打了進去,在城中複雜的地形情況下,隻要城中守軍能夠有勇氣堅守,依托建築同敵人周旋幾日恐怕不成問題。想到這,高進不由得微微皺起了眉目,怪不得他一直聽聞遵義城難攻,而他今日親眼目睹後才不得不承認的確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