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穆忠明歎了口氣,抬手讓白曉鳴起身,白曉鳴抹去眼淚又磕了個頭這才站了起來。
“既然如此,那你倒是同我仔細說說,這榮盛昌究竟是怎麼回事?”
白曉鳴平複了下心情,這才道:“回大人,卑職入職錦衣衛來,這城西就是卑職平日的轄區。榮盛昌就開在城西,平日裡卑職巡視自然會經常路過……。”
穆忠明靜靜聽著,並未打斷白曉鳴的話。
白曉鳴繼續說道:“自我大明複京以來,卑職又蒙大人抬舉進了錦衣衛,平日裡戰戰兢兢辦差絲毫不敢怠慢。之前卑職說過,這榮盛昌的包掌櫃之前看不起卑職,但如今見卑職出息了,倒是變了嘴臉,三個月前,包掌櫃還親自登門向卑職賠罪,雖說卑職本不想和他這種人再有瓜葛,但因為包掌櫃早年同亡父有舊,這家中老母勸卑職冤家宜解不宜結,既然當了大明的差,之前的事放下也就放下了。所以卑職聽後也就尊了老母之意原諒了這包掌櫃。”
“揭開那事之後,由於卑職平日經常要路過榮盛昌,這包掌櫃有時候就會請卑職去他店裡坐坐,喝碗茶歇歇腳什麼。卑職受不住他的熱切,再說卑職自認從未拿他一分一錢,也就是喝口茶坐一會而已,這就答應了。一來二去,卑職去的多了,這包掌櫃也就自然更熟了,喝茶之時也會交談幾句,一開始還沒什麼,可時間久了,包掌櫃有時候會問起一些事來,這讓卑職漸漸起了疑心。”
聽到這,穆忠明有了些興趣,頓時問:“這包掌櫃問你些什麼?”
“包掌櫃問了些錦衣衛的事,但更多的問了關於新軍的事,甚至還問到新軍軍備和火器這些。”白曉鳴說道這連忙又道:“請大人放心,卑職知道機密所在,絕無半點泄露,由於包掌櫃並非直接問出,隻是談到當時我明軍攻城的些事,所以卑職一開始還隻以為包掌櫃是同普通人一般好奇而已,但後來就感覺到不對勁了,一個普通的商人,如何能問得這樣仔細?”
微微點頭,穆忠明聽白曉鳴如此解釋,倒是覺得他的警惕是對的。一個布店的小老板居然關注錦衣衛的事,甚至還打聽有關新軍的軍備和火器,這完全不合理。
就算是普通老百姓,最多也就是對於新軍強大的戰鬥力而感到好奇,另外問一下當初如何在城外大敗清軍的經過而已,但絕對不會問這些敏感的事。何況,錦衣衛是什麼地方?這天下人難道不知?雖說現在的錦衣衛和之前的錦衣衛有所不同,但錦衣衛的赫赫大名流傳數百年了,旁人見到錦衣衛躲都來不及,哪裡有他如此膽量還直接打聽的?
白曉鳴繼續道:“正是因為如此,卑職就此對榮盛昌上了心,隱隱約約覺得包掌櫃有些問題。但因為隻是問了些話就確定包掌櫃和清狗有關聯也未免草率了些,所以卑職就暗中查了一查,沒想到被卑職真的查出了問題所在!”
“究竟查出了什麼?”
“回大人,大人可還記得之前朝廷拍賣店鋪之事?”
“這事記得,怎麼了?”穆忠明有些奇怪道。
白曉鳴道:“之前朝廷查抄敵產,拍賣了大量店鋪,如今北京城中商賈雲集,尤其是浙商、粵商等千裡而來,北京繁華日勝一日。其他的不說,僅以布匹來講,如今北京城裡就有十幾家大商的布店布莊開業,無論是綾羅綢緞還是江南最新的棉布等等,可以稱得上琳琅滿目,應有儘有。”
“此外,各大商的的布類不僅齊全,而且售價也不高,有些好布甚至比幾年前還便宜幾分,如此令北京城中百姓受了不少好處,這可是我大明的仁政啊!”
穆忠明笑了起來,現在的北京城在經曆過剛剛收複後的蕭條後已經開始了大發展。隨著大明南邊的各商人甚至大商行的進入,市麵上已呈現了一片繁榮景象。就如同白曉鳴所說的布匹吧,現在大明在南邊不少商人已自建工廠,無論絲綢還是普通的布,無論製造手段還是成本遠遠不是以前能比的,尤其是皇家研究所所製造出來的那些機器更是推動了紡織業的發展,再加上染料的進步,同時又使得印染業蓬勃興旺。
生產力的提高,生產成本的大幅度降低,當然也會反應到成品的價格上。所以,現在大明的許多產品,包括布匹在內,質量和品種都比以前好了許多,但價格卻下降了三成,從而使得在北京甚至北京周邊的北方大受歡迎。
想到這,穆忠明腦海中突然一閃,似乎明白了些什麼。這時候就聽得白曉鳴繼續說道:“之前卑職同大人說過,這包掌櫃的榮盛昌就是一個布店,但他所售賣的布隻是普通的布,根本不能同我大明從南方而來的那些布相比。同樣的價格,新布不僅比他的布更好更漂亮還能多扯三成布,這樣一來,這榮盛昌如何會有買賣?這北京城裡的老百姓又不是傻瓜,誰會去買他的布呢?”
“他就沒去想辦法進點新布?”
“大人問的極是啊!”白曉鳴道:“關鍵就在此,要是換了彆人,見這買賣如此下去早就急上火了,可這包掌櫃非但一點都不急,反而悠閒的很。之前也有一家南方商人找過包掌櫃,畢竟他的店麵位置還不錯,打算入股同他合作,一方提供布匹,另一方在北京經營,這聽起來不是什麼壞事,但這包掌櫃居然沒同意,您說奇不奇怪?”
“也許是他打算賣了店,關了張呢?”穆忠明想了想問。
“這不可能!”白曉鳴道:“就我剛才說的要合作那商人之事,對方也曾提出要買他的店鋪,價錢出的不低,但包掌櫃也未答應。”
“那他就沒自己另想辦法找貨源?”
白曉鳴搖頭道:“沒有,絲毫沒有!這已經一個來月了,榮盛昌幾乎日日沒進項,就連裡麵的夥計都閒出病來了,可這包掌櫃卻依舊絲毫不急的樣子。這天下有這麼做買賣的?能有這樣的掌櫃的?這打死卑職也不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