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將軍本意是想借此敲打幕府,進而使幕府主動退讓,同時為之後蝦夷地之事做預先安排,誰想日本幕府那邊卻反其道而行之,所以……。”
“所以一時間就上了當?”朱怡成反問道。
“正是……。”鄧秉回答道。
“哈哈哈!”朱怡成頓時大笑,這笑聲在殿中回蕩著,鄧秉一時不明白朱怡成為何發笑,而且如今王東正在日本,這下一步如何做還得等朱怡成指示。
朱怡成笑了好一會兒,這才慢慢停息,鄧秉悄悄看了眼朱怡成的神色,卻未見到有什麼怒色,看來這笑並非怒極而笑,這讓鄧秉暗中鬆了口氣。
“小視天下英雄,讓王東吃點苦頭也是好事。”朱怡成帶著笑容說道,日本幕府打著什麼算盤,朱怡成自然是明白的。相比大明朝廷官員來講,要論天下誰最了解日本,除朱怡成就沒第二人了。
如今日本雖是德川幕府時代,但幕府的實際控製力並不太強,作為將軍的德川僅僅隻是共主,地方大名的勢力依舊強大,尤其是那些老牌大名,幕府僅隻能做到拉攏,卻無法直接命令和調動。
井上正岑如此做的用意非常簡單,他之所以會這麼應對,正是從德川幕府的實際情況而來。
薩摩藩並非德川一係,再加上距離江戶遙遠,實力雄厚,幕府一直拿薩摩藩沒什麼辦法。現在借大明之手,讓大明衝在前頭解決薩摩藩,這對於德川幕府來講並非是件壞事,而且這事如果做好了,反而能夠震懾天下大名,從而進一步鞏固幕府統治。
此外,薩摩藩之事井上正岑明顯采取了偷換概念的做法,這種做法是日本人常用的手段。把薩摩藩同幕府割裂出來,表麵上看起來幕府似乎也是受害者,但實際上這樣的做法等於把幕府的責任全摘了出來。
這樣一來,幕府同薩摩藩就成了兩個相對獨立,而毫無關係的陣營,這也是井上正岑故意給王東的一種錯覺。實際上這恰恰是王東從開始就沒看透的,從而被繞進了圈子裡。
要知道,無論德川幕府對於地方大名的控製如何,但從實際上來講,幕府才是日本的真正統治者,大明問罪日本,隻需直接讓幕府給出交代而已,哪裡需要了解幕府內部的這些破事?薩摩藩那邊如何,這同大明有何關係?大明需針對的是日本幕府,而薩摩藩一事僅是日本國內幕府和地方大名之間的問題,大明何需插手?
王東實際上隻需要幕府給出結果即可,至於幕府如何做,又怎麼做,這都是德川家的事,井上正岑反客為主,給予王東一種錯覺,更把王東拉進了日本國內的勢力爭奪,這根本就是舍本求末。
不過這事也不能全怪王東,王東此人朱怡成是了解的,要論打仗他沒問題,但要論在政治上搞花花腸子,那麼王東根本不是對手。但朱怡成需要的不是其他,而是需要結果,王東以短擊長,如何不進退兩難?
“這中國人,最大的弱點是什麼,你可知道?”朱怡成問道。
“這……微臣不知,還請皇爺示下。”鄧秉疑惑道。
朱怡成站起身來,在殿中走了幾步,悠悠道:“中國人的弱點就是麵子,所謂麵子,也是體麵,這東西聽起來似乎不錯,而且人人也愛,更會極力維護。但要知道,有得就必有失,有時候常常為了一些所謂的麵子就會失去更多,甚至失於立場。通事處主管對外之事,鄧秉你需給朕記住了,朕隻需達到目的,而無需什麼麵子,大明的利益才是首位,這天下有個道理,那就是誰的拳頭大誰有就理,至於什麼麵子,什麼體麵,無非都是些虛名。”
頓了頓,朱怡成又道:“天下各國,如今正在爭伐世界,如都考慮自家麵子,他們何來海外之地?天朝上國,靠的不是區區這些麵子能爭來的,靠的是力量,是拳頭!是朕的百萬雄師!是朕的戰艦大炮!真理,隻在大炮的射程之內,鄧秉,你把朕這句話帶給王東,同時朕也希望你能謹記此言!”
鄧秉愣了愣,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當即跪地道:“皇爺此言微臣記住了,請皇爺放心,微臣定會謹記在心。”
“去吧,告訴王東,朕要的是結果,至於怎麼做,如何做,是他的事。”
“微臣領旨……。”鄧秉連忙應道,這才退去。
等鄧秉離開後,朱怡成又搖了搖頭,此次派王東去日本,這算是大明真正地跨出海外的第一步。今後,這種類似的情況還會有許多,針對海外,大明需要的隻是力量,隻是利益,或者說隻是朱怡成剛才所講的結果。
日本幕府,耍那些小聰明,在朱怡成麵前根本不算什麼,隻需擁有絕對的力量,如何得不到所需的東西?當然了,朱怡成並沒想過要把整個日本吞並,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日本這個民族和其他民族不同,雖然日本幕府隻是名義上的共主,但地方各勢力依舊強大,何況日本人口眾多,以王東手中力量,打下江戶容易,但要以此控製日本根本無法做到。
況且,日本作為大明的主要貿易國之一,日本的穩定對於大明來講是件好事。眼下神州未複,同滿清的戰爭還將持續很長時間,如果日本現在一亂,那麼必然會影響到對日海貿,這可是一年幾百萬的收益,這些收益如果沒了,對於大明的財政會帶來極大影響。
針對日本,僅僅隻是為了三個目的,一是貿易,二是解決琉球問題,三就是在北海道建立基地。這三個目的無論從哪個出發都沒必要讓日本陷入戰火,但適當地敲打對方一下,把局麵掌控在一定的程度,讓大明把握主動,這才是真正的目的。
不僅是日本,在之後朱怡成對於海外的計劃來看,同樣也是如此。眼下僅僅隻是第一步而已,未來同樣的事還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