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弘燦微皺了下眉,卻沒多說什麼,隻是讓心腹把人先帶去偏院休息,隨後他就回到了宴會上。
宴會並未持續太長時間,如今畢竟外麵明軍壓近,無論是作為守將的劉興還是其他人都得隨時防備戰局變化,尤其是劉興,宴會後他還得趕去北城視察城防,馬功成這幾日攻打白雲山雖被劉興擋住,在明軍強大的攻擊力下,白雲山之戰激烈異常,必須多加重視。
結束宴會,趙弘燦洗了把臉,再換去沾有酒氣的衣服,這才來到偏院。而此時,從京城來的客人已等了好一會兒了。
來人是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看起來普普通通的樣子,趙弘燦之前並未見過,不過對方能拿著大學士李光地的名帖前來求見就表示他的身份不簡單。
“趙大人!”見趙弘燦,來人起身行了個禮。
看著來人,趙弘燦臉上有些不悅,要知道他可是兩廣總督,封疆大吏。如果是一個三四品的官在他麵前行如此禮也就算了,可這個人隻不過是李光地所派來的下人,居然如此托大?
趙弘燦雖心中暗暗惱怒,表麵上卻表情如故,他擺擺手徑直坐下,隨後拿起桌上已上的茶盞,提起茶蓋,輕輕拂去漂浮的茶葉,隨後又吹了兩下,這才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
這一套動作做下來行雲流水,趙弘燦明顯就是用這種方式來表達自己的不滿。不過,對方根本就沒看這些,隻是靜靜坐著什麼話都不說。
喝了幾口茶,趙弘燦這才放下茶盞,眯著眼開口問道:“李大人如今可好?”
“不知!”
一般來說,對方代表的是李光地,那麼當趙弘燦以兩廣總督身份詢問李光地的時候對方肯定會回答尚可或者托大人的福,我家大人身體不錯……這些話。可誰想到,當趙弘燦開口詢問的時候對方居然會回答不知。
這時候,趙弘燦不由得瞪大了眼,難道這人根本就不是李光地的人?如果不是李光地所派的人,這人又是誰?難道是反賊假冒的?想到這,趙弘燦全身的一顫,頓時緊張起來。
正當趙弘燦準備大聲喊人的時候,來人起身說道:“趙大人無需緊張,李大人的名貼是我家主人特意借來一用的,今日我來此見大人是有件要事。”
“你家主人?是誰?”
“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來意。”對方笑了笑道,緊接著從懷中取出一份信來,上前兩步擺在趙弘燦的手邊的桌上,接著他坐了回去,示意趙弘燦先看信再說。
趙弘燦下意識地向那封信望去,信封非常普通,上麵也未寫任何字,但不知這信裡究竟寫些什麼。
略微遲疑了一下,趙弘燦還是把信拿了起來,拆開信口從裡麵取出一封信來。這封信的內容非常簡單,隻有十幾個字,而且上麵也未有任何具名。
但就這十幾個字頓時令趙弘燦兩眼圓瞪,先是猛然一驚,緊接著臉色大變,全身更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這……這……。”趙弘燦緊張的連話都說不利索了,他怎麼都沒想到,自己和澳門的葡萄牙人私下協議居然被康熙知道了,而且康熙為了此事雷霆大怒,已派人南下廣東。
如果不是考慮廣東大戰,大明圍攻廣州的話,說不定他趙弘燦此時此刻已被摘掉了頂戴鎖拿至京了。
罪名其他的不說,僅僅隻是一個膽大妄為,欺君之罪,他趙弘燦就逃不了去菜市口挨那一刀的下場,甚至其三族都會被連累。
見趙弘燦如此模樣,來人絲毫不意外,隻是靜靜坐著。過了好一會兒,趙弘燦這才回過神,連忙起身向來人主動行禮道:“不知貴主究竟是那一位,此恩趙某永世難報!”
“我主上是誰你就不用問了,至於其他的也不必說。我隻能告訴你,我家主人貴不可言,今日援手是冒了極大風險的……。”對方說這這話,同時把趙弘燦看完的那封信直接取了回來,隨手就在邊上的燈燭上點著了。
信瞬間就燒成了明亮的火團,但很快隨著燃燒又漸漸熄滅了下去,等火光完全消失後,那封信已成了不起眼的灰燼。
“接下來,趙大人打算如何應對?”來人平靜地問道。
趙弘燦一時間無法回答,心中更是如同那信燃燒後的死灰一般。繼續守廣州?就算能把廣州守住又如何?難道等守住了廣州直接再把脖子伸出去,任憑康熙派出的人把自己押至京城問罪麼?
可如果不守廣州,掉頭投降南京方麵,這對於趙弘燦也是不太可能的。雖然他是兩廣總督,但廣州這邊彙集了清軍大量主力,不僅有他在,還有藍理、管源忠、劉興、範時崇、鄒鶴年等人,這投降是根本不可能的是,一旦他這麼做了,難保不馬上人頭落地。
何況,範時崇和鄒鶴年這兩人正是向康熙秘報自己同澳門葡萄牙人私下協議的罪魁禍首,這兩個王八蛋表麵上對自己恭恭敬敬,誰想到暗中做出如此事來?難道他們就不明白,自己這麼做的真正原因麼?這全都是為了大清,為了整個廣東著想啊!
想到這,趙弘燦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怨念,不僅是對範時崇和鄒鶴年的背叛所憤怒,同樣還對康熙有著極度不滿。
康熙惱怒自己不經他同意私下和葡萄牙人協議,難道作為皇帝的康熙就不明白事從所急的道理?再說了,京城至廣東多遠?來去需要多少時間?而且他康熙是否會同意自己的請求呢?這些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如果不是他趙弘燦之前使計拉攏了葡萄牙人,使得南海海戰爆發的話,廣東說不定早就全落入明軍之手了,這幾個月來的時間可以說完全是他爭取得來的,也是他利用這些時間完善了廣州防務,使得如今明軍始終打不破廣州城。
“皇上啊皇上!臣如此嘔心瀝血,就換來這樣的結果?”一想到康熙已派人來到廣東暗中等著捉拿自己的時候,趙弘燦忍不住悲從中來,心中痛苦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