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此事,廖煥之和鄔思道等人不敢怠慢,宣傳部的成立以及作用他們自然一清二楚,當即為朱怡成尋找起合適人選。過了不到半個月,終於有一個適當人選,當朱怡成看過此人資料後決定親自見一見。
“你就是汪景祺?”
這一日,朱怡成在偏殿接見了汪景祺,汪景祺字無已,錢塘人士,其父曾經當過清廷的戶部侍郎,但因獲罪早已去職,其兄如今在北京任職,是個六品京官。汪景祺這人少年就在鄉裡頗有才名,但其性格孤傲,本以為自己文采年少就能得誌,卻不料科舉異常艱難,直至去年,年近四旬的汪景祺還隻是一個秀才,多次赴試卻連舉人都未考中。
大明在南京開科舉,本以汪景祺的出身他應該是不會來參加的,畢竟其父在清廷曾經為官,而且其兄如今也在北京當官,但汪景祺這人偏偏不顧家人反對獨自跑來南京參加科舉,這一考居然就被他連考中了進士,如今在禮部任了個六品主事。
“回皇爺,微臣正是汪景祺。”站在下首的汪景祺見了朱怡成並無半點慌張,依製行了個禮後聲音鴻亮地回答道。
“賜座。”
“謝皇爺!”汪景祺在小黃門搬來的圓凳坐下,他一屁股坐的是四平八穩,根本沒有那些普通官員的誠惶誠恐,僅憑這一點就讓朱怡成暗暗滿意。
“汪景祺,聽聞其父曾在清廷為侍郎,而其兄如今也在北京為官,按理說清廷對你汪家也算不錯,你也算是官宦人家,那你為何偏偏要考朕的進士,來當大明的官呢?”朱怡成開口就問了一個問題,而且這個問題是令汪景祺比較難堪的,但同樣也是必須要問的,因為如果用此人的話,汪景祺對於大明和清廷究竟是什麼態度這非常重要。
“回皇爺,皇爺乃我大明正統,自皇爺在寧波橫空出世,用兵之絕,製敵之奇,奏功之速,觀儘史書,除我洪武先帝外可謂史上無人可及。何況皇爺馬上能治軍,文又能定國,胸懷天下,誌在千裡。相比皇爺,這滿清上下簡直猶如熒光之於日月,勺水之於滄溟也!無已不才,雖身在官宦之家,但也懂得道德大義,民族之彆,在無已看來,皇爺乃宇宙第一偉人也,無已作為漢人自當在皇爺治下出仕。”
汪景祺這番話說的是理直氣壯頭頭是道,而正在喝茶的朱怡成卻差一點兒被茶水給嗆著了,他努力把茶水咽了下去,借著袖子的掩飾悄悄擦了擦嘴邊的水珠,再瞧瞧滿麵正氣的汪景祺,心中實在是哭笑不得。
原本,朱怡成以為汪景祺會說些尋常的套話官換,誰想到他會借著自己的問話順道大拍特拍自己馬屁,而且這番馬屁拍的更是臉不紅,心不跳,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人才!這還真是一個人才!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搞宣傳的確需要這樣的人才啊!
頓時,朱怡成對汪景祺起了濃厚興趣,當即詢問起他對清廷的看法來,汪景祺倒也不怯場,當即侃侃而談。也許是汪景祺的出身不同,對於清廷上下的事知道的不少,就連康熙和後宮的一些密事也有所耳聞,挑著一二說,聽起來倒也有趣,而且汪景祺此人邊說還邊評論,言語刻薄,評論更是一針見血,令朱怡成聽的是津津有味。
尤其是當汪景祺說到當年康熙南巡經過無錫的時候,有士人杜詔道左獻詩,康熙見後頗許可之,遂賜禦書綾字,杜捧歸啟視,裡麵則有“雲淡風輕近午天”之句。講到這,汪景祺頓時有些不屑一顧,在他看來康熙這所謂題字實在是淺薄異常,撿前人之句實在是沒有水平。為此,還當著朱怡成的麵出口就做了一首小詩:“清帝揮毫不值錢,獻詩杜詔賜綾箋;千家詩句從頭寫,雲淡風輕近午天。”
緊接著,他又說起了康熙這個年號,在他看來這滿人就是蠻夷,穿了龍袍也不像是天子,根本就不懂什麼文字之妙,居然莫名其妙起了康熙這個破年號。
所謂康熙康熙,就是吃糠拉稀!都到這地步了,如何能好了去?之所以前些年浙江鬨起了糧荒,就是因為這吃糠拉稀的道理,這老天早就看得明明白白,如今應證了康熙年號的真意。
還有康熙如今掩耳盜鈴,弄起了增稅不加賦,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的把戲,簡直是把天下明白人當傻子了,鬨得民間沸騰無比,老百姓苦不堪言。同時又作打油詩一首“清帝不加賦,民間多增稅,自古從未有,僅有屁無捐!”
說完了康熙,汪景祺又開始點評起康熙的幾個兒子來,從大阿哥到十四阿哥幾個一個個點評下去,沒有一個被他看得上眼的。
比如說大阿哥在他嘴裡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丫鬟命,太子是個庸庸碌碌好色貪財的無能之輩,三阿哥是個讀死書的書呆子,四阿哥尖酸刻薄,五阿哥是個尋常庸人,早死的六阿哥是個短命鬼,七阿哥是個糊塗蛋,八阿哥是個偽君子……。逐一點評下來,把康熙這些阿哥說的是一文不值。
“沒想到這天下居然還有這樣的人才!”耳邊聽著汪景祺大吹特吹,尤其是這老小子一邊評論清廷眾人時還時不時拿朱怡成得意的幾件事搬出來對應吹噓一番,順便拍幾下馬屁好好捧一捧朱怡成,讓朱怡成聽了是心中既笑又樂。
這樣的天賦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如果把汪景祺這家夥放在二十一世紀,這家夥絕對是個行業大咖,無論是上電視現場辯論還是在網上罵戰,那肯定是來一個滅一個,來一雙滅一雙的主啊!
“依微臣看來,這天命早就注定在皇爺這邊,所謂疊鼓鳴笳聽凱奏,前歌後舞望車塵;蕪詞敬賦從軍樂,欲謁千秋第一人!我大明如今蒸蒸日上,清廷已日薄西山,這天下歸心指日可待,皇爺大業指日可成啊!”
說到最後,汪景祺慷慨激昂,神情激動,如不是還知他是在麵君的話,差一點兒就站起身來手舞足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