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顯祖和曾天賜兩人穿著清廷官服毫不在意,在人群中嗓子喊的比旁人更高幾分,神情更是欣喜中帶著幾分得意,一副打入敵人內部的有功之臣模樣。
至於官服穿著主要是因為剛剛反正來不及換,不過他們的頂戴倒是主動都摘了,而且腦袋上的金錢鼠尾也盤了起來,在頭上弄個造型另類的發髻,上麵還插了一根不知道是從老婆還是小妾那邊找來的發簪子。
“你們就是何顯祖?曾天賜?”
來到他們麵前,朱怡成打量了下問,兩人連忙跪下道:“微臣就是何顯祖(曾天賜),今日得見監國天顏實是微臣之幸,微臣願為監國效犬馬之勞,監國萬歲萬萬歲!”說著說著,還激動地抹起了眼淚。
“起來吧。”朱怡成帶著笑容抬手,等兩人起身後他又滿意地點頭道:“此次虧得二位反正,協助我大軍拿下杭州有莫大功勞,之後孤定有封賞。不過現在還得辛苦二位協助廖先生穩定城內,儘快恢複城中秩序。”
“這是當然,這是當然,請監國放心,微臣必定儘心竭力,以報監國知遇之恩。”聽到這話,兩人笑得嘴都合不攏了,連連點頭。接著朱怡成就把他們二人交給廖煥之,隨後對攻城有功的各將領一一表彰,這才正式進了城。
有何顯祖、曾天賜兩人協助,這杭州城很快就穩定下來,而且因為他們兩人的主動反正,使得杭州城整體文官結構基本尚在,除了處置了一批不肯投降或反正的死硬派和滿官,還有把城中八旗居住區暫時圈起來等候另行處理外,杭州城的運轉僅僅兩天時間就恢複了。
再加上朱怡成的明軍開進杭州城後軍紀嚴明,並無騷擾和掠奪百姓情況(除滿清官員外),又第一時間貼出了安民告示,派出新組建的錦衣親軍擔任執法隊在城中宣揚和維持秩序,所以杭州的百姓在慌亂一陣也漸漸放下了心。
拿下杭州城,對於部下的功勞當然要進行獎賞,按照軍功朱怡成對各人封賞後就輪到了何顯祖、曾天賜和其餘跟隨一起反正的官員,一些下級官員還好,朱怡成基本以原職繼續留任,當然主官還是由朱怡成另行指定,以確保對杭州的完全控製權。
而何顯祖,這人官雖然當的不錯,對於拿下杭州也頗有功勞,不過以他的能力擔任一方大員是絕對不可能的,所以朱怡成給了他一個禮部左侍郎的位子,這個官職雖然位高卻是閒職,對此何顯祖倒也不在意,在他看來自己坐這個官位正合適,一來他心裡清楚作為反正的清廷大吏,朱怡成絕對不可能一上來就重用自己的。二來這官職從級彆來講雖然差不多,但中央的禮部左侍郎從重要性反而高於他原來的浙江布政使之位,一個反正官員能有如此封賞他也已心滿意足了。
至於曾天賜,因為和廖煥之有些交情,而且他治政的能力也算過得去。在廖煥之的進言下,朱怡成給了他一個右僉都禦史的官職,同時令他協助廖煥之處理杭州政務,這讓曾天賜大喜過望。
投了朱怡成,為更好的表現自己忠心,何顯祖和曾天賜主動建言不如趁現在金陵方麵還未得知杭州被拿下的消息出兵北上,可以打金陵援軍一個措手不及。對此建議,朱怡成聽後頗為心動,他仔細詢問了何顯祖等人在得知明軍來攻杭州後的應對細節,並馬上召集人員對此開始商討。
經各人商議,並由隨軍參謀布演,此計可行。本就拿下杭州後準備北上的朱怡成當機立斷,立即派出手下一軍沿德清、安吉、廣德一線北上,並由一隊人馬喬裝打扮成清軍帶著何顯祖的親筆求援公函作為先鋒,以摸清金陵清軍的援軍動向。
果然不出所料,當先鋒行至郎溪就遇見了金陵南下來救的援軍,因為有何顯祖的親筆公函,對方絲毫沒有懷疑先鋒的假冒身份,再由於杭州破城太快,金陵那邊根本就不知道傅保已城破身亡了。
當看過求援信後,領軍的統領阿蘇毫不遲疑下令加快進軍速度,力圖救援傅保,誰知第二日就在廣德西北八十裡地中伏,僅交戰一個時辰,阿蘇突圍失敗當場陣亡,其部下六千人也傷亡各半,其餘全部投降。
一口就吃掉了阿蘇的援軍,朱怡成繼續揮軍北上,大軍接連破三縣之地,兵鋒幾日後就抵達上沛,而此時杭州被占的消息也傳了出去,得知杭州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被明軍拿下,而且南下救援的阿蘇也大意居然全軍覆沒,總督噶禮是聞訊大驚失色,連忙收縮兵力,同時讓在蘇鬆前線的師懿德帶兵緊急回援,以確保金陵安全。
“混帳!”蘇州城,江蘇巡撫張伯行拍案大罵道:“居然要把蘇鬆軍力撤回金陵,難道要放棄蘇州城不成?如丟了蘇州,這個責任他噶禮承擔得起麼?”
張伯行氣的不行,蘇州城自寧波反賊北上後差一點兒被圍,好不容易現在和反賊形成了僵持局麵,而且從江北調來的兵力也逐漸到位,眼看著雙方力量對比開始向自己一方傾斜。隻要再堅持下去,那麼不僅防守蘇州無礙,說不定擊潰正麵反賊奪回鬆江也是有可能的。在這種情況下,張伯行見到噶禮發來的緊急公函後頓時大怒。
但在一旁坐著的師懿德卻不像張伯行,畢竟他是軍人,而且是經驗豐富的老將。目前的局勢無論是對金陵還是蘇鬆都是極為不利的,尤其是杭州丟失後,寧波反賊幾乎已同在鬆江的反賊連成了一線。
阿蘇兵敗身亡,這固然是他大意的結果,可是這麼一來讓蘇鬆戰線包括金陵陷入了極為尷尬的境地。
從金陵防禦來看,噶禮要求蘇鬆的軍力撤回金陵,這點並不太過,畢竟和蘇州相比,作為六朝古都金陵的安危更為重要,一旦金陵失守,那麼蘇州城就算在手中也成了無根之萍,寧波反賊拿下金陵後可以直接南下,就形成了對蘇州的四麵包圍姿態。
另外,現在寧波反賊從杭州北上勢如破竹,兵鋒已到上沛,此時就算不蘇鬆的兵力回軍金陵,一旦對方不攻金陵掉頭向東的話,那麼就可以直接攻擊常州。如果常州落入對方之手,蘇鬆一線後路就全被切斷,蘇州同樣也成了孤城,到時候反賊三路夾擊,蘇州城怎麼守得住?
可是回師金陵,那就等於主動放棄了蘇鬆戰線,清軍就將防線全麵收縮至金陵一線。這樣一來,在蘇鬆一地的寧波反賊就能趁勢而上,不僅能兵不血刃地輕易拿下蘇州,還能和從杭州北上的反賊大軍形成東西兩路齊頭並進的姿態,到時候整個江南幾乎都得落入反賊之手。
對於這種情況,師懿德根本就沒更好的辦法,除非他有信心直接擊敗任何一麵的反賊大軍,但是師懿德如今隻能和在鬆江的董大山部和在崇明的潘老大的水師形成僵持姿態,哪裡有把握一戰而勝的?更不用說他回兵和朱怡成親率的大軍決戰了。
一旦草率出戰,不僅未能儘其功甚至還會把局麵弄的更糟糕,萬一戰敗那麼丟了蘇州不算,說不定連金陵都保不住,所謂兩利取其重,兩害取其輕,在這種情況下放棄蘇鬆一線回師金陵是最好的選擇。
“師將軍!”正當師懿德凝神想著如此破局的時候,張伯行見他一言不發頓時不悅地發問道:“怎麼?師將軍難道也想儘快回兵金陵不成?”
“撫台大人,這可不是我想不想,而是局勢如此……。”師懿德搖頭歎道,見張伯行臉色一變似乎又要發火,他主動為張伯行講解起現在的局麵,生怕他不明白還特意拿了幾個茶杯在桌上擺了起來。
“大人請看,如今我蘇州在此,常州在北,金陵在此,這是寧波反賊現在所在的上沛,這裡是鬆江反賊所在,而這又是反賊的水師所在……。”師懿德在桌上把茶(杯)具擺好,然後又拿手指沾了茶水大致畫出了太湖和長江的形態,仔細講述著目前的情況。
隨著師懿德的細致講述,和敵我姿態的變化,還有可能發生的後果等等,張伯行的臉色是越來越難看,雖說張伯行他不怎麼懂兵事,可他畢竟是有名的讀書人,師懿德對於姿態講述如此清晰他難道還看不明白這其中道理麼?
“哼!就算這樣又如何?難道不能在防守蘇鬆一線的同時守住金陵麼?你可彆忘了,蘇州乃江蘇首府,一旦丟失會是什麼樣的後果!如你師懿德決意要不戰就棄蘇州而不顧,那我張伯行就死在蘇州!不過,我死前定會上書皇上狠狠參你和噶禮一本!此言已儘,你好自為之!”
說完後,張伯行也不顧師懿德打算繼續相勸,鼻孔冷哼一聲轉身就走,目瞪口呆看著張伯行離開,師懿德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