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之戰的第二日,杭州城傷亡比第一日更大,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守住城牆,等義軍退去後城上城下到處都是屍體,空氣中彌漫著強烈的血腥味。
當日,杭州守軍傷亡已超過了3000,不僅前一天招募兵勇的數字全部填了進去,還多損失了1000多人。看到這樣大的傷亡,傅保的眼都急紅了。
“這樣下去杭州守不了幾天了,張雲翼的兵怎麼還不來?”
“守不住也要守,你我一個是杭州將軍,一個是浙江巡撫,城在人在,城亡人息。”黃秉中咬牙說道,他的雙眼布滿了血絲,身上的官袍也早就不像幾日前那樣整齊,這兩日他和傅保根本沒怎麼合眼,為守住杭州絞儘腦汁。
“可惜,杭州沒裝備大炮,如果有炮在手的話就……。”傅保搖頭歎道,杭州位於江南,雖是大城卻並非軍事要地,城頭當然不會擺著紅夷大炮這樣的大殺器。彆說大炮了,杭州守軍的火器也沒多少,除了當年三藩之亂遺留的些已經生鏽不能用的庫存外,無論八旗還是綠營都沒裝備。
再者,清朝統治者在入關奪取天下後就開始不重視火器,在滿清上層看來火器這種玩意是一種可怕到可以顛覆他們政權的發明。如果漢人擁有數量龐大的火器,那麼作為少數民族的滿人怎麼能坐得穩這個天下?
故此,清政府一直對火器把控很嚴,除邊軍和部分軍隊外,軍隊中的火器比例很低。尤其是三藩平定和收複台灣之後,清政府更是找各種理由減少火器的裝備,其中說的最多的理由當然隻有一個,那就是滿清是以騎射起家,騎射才是滿清根本,火器僅僅隻是些奇技淫巧罷了。
清政府的這種態度給後世帶來了極大的影響,也正從這個時代開始,東方和西方的差距開始漸漸拉大,最終釀成了後世賠款割地的局麵。
仗打到這個份上,作為滿人的傅保卻想起了火器的好處,這不能不說是一個諷刺。沒了火器優勢,僅僅靠著城牆協助在袁奇大軍的幾次攻擊中能守住杭州,這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最大努力了。
“火器之事就不用談了,眼下我們也隻能堅守到底。杭州是省府,張雲翼更老將,絕不會坐視杭州失陷,我們隻有一個字——守!”黃秉中在開戰前就打定了堅守的念頭,隻是這兩日的攻城戰帶來的傷亡已經超過了他的預期。但不管如何,杭州還是必須堅守的,隻要能多堅持一天,張雲翼來的希望就多一分,這也是他們唯一能做的了。
西湖是杭州的象征,人們一提到西湖就會想起杭州來。而在這時代,西湖並不在杭州城內,而是在杭州城的西邊。此時此刻,袁奇移駕西湖的石舫,正在聽取各部的軍報。
“諸位!”聽完軍報,袁奇成竹在胸地說道:“我義軍兵臨杭州已有近三日,連續兩日攻城雖未能破城,但觀杭州城防已搖搖欲墜。明日還需眾將士再接再厲,一舉打破杭州城,本王在此保證一旦破城將三日後再封刀。”
袁奇話音剛落,下麵的各部首領個個露出喜色。袁奇的意思很清楚,三日後封刀,那就是告訴大家破城之後允許義軍在城中搶掠三日。杭州可是大城,又是首府之地,彆說餘姚了,就連紹興也是遠不可比的。搶掠三日下來,其收獲遠遠比之前幾地加起來的更大,這怎麼不能讓人心動?
“請王爺放心,在下必能拿下杭州!”
“王爺,您瞧好了,明天我老牛肯定是帶弟兄們第一個破城的!”
“城裡那幫清狗已經不行,要不是天黑的早,我部今天就能打破杭州城……。”
眾人七嘴八舌地說著,個個興奮異常,袁奇滿意地點點頭,然後又給眾人作了一番封官的許諾,等這些首領離開後,袁奇招來高進問:“艮山門那邊還沒動靜?”
“沒有,卑職一直盯著艮山門,暫時未有動靜。”
“不要大意。”袁奇鄭重關照道:“一旦杭州城破,清狗必然會從艮山門突圍,你部需牢牢盯死,不得讓一人逃脫。”接著,他又道:“除此之外,清狗定會調兵遣將來援杭州城,艮山門在城北,是清狗援軍必到之地,如有消息立刻來報。”
高進點點頭,他告訴袁奇自己的人馬已在艮山門外設伏,同時還向四周派出了探子留意援救官兵的動靜,任何風吹草動都蠻不過他。
聽高進如此回報,袁奇算徹底放了心。高進做是他是最放心的,不過杭州之戰事關大局,袁奇在這緊要關頭還是得叮囑一二。
等高進離開後,石舫中已沒了其他人,袁奇這才把守候在外麵的周忠良招進來。
“臣見過王爺。”穿著朱紅袍服的周忠良進來後端端正正地給袁奇行禮。這些日子,周忠良活得比之前幾十年的任何一天都滋潤,正應征了一句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的老話。
作為一個不起眼的師爺,陰差陽錯被袁奇俘虜,誰想到後來經周忠良一運作居然成了義軍中的大人物。
眼下,周忠良雖說官職還是大學士,但在大學士外袁奇另外給他加了幾個頭銜,其中一個參軍的頭銜雖然不大,但得到這個頭銜後的周忠良是欣喜若狂。
這表示什麼?這當然表示袁奇已經漸漸把周忠良視認自己人了,打算重用自己啊。
在紹興之戰之前,審時度勢的周忠良就拋棄了朱怡成,徹底投靠了袁奇。不僅起勁地為袁奇出謀獻策,更是暗地裡充當袁奇的走狗,替他離間挑撥各部首領,以便袁奇能更好的掌握這支義軍。
工夫不負有心人,終於袁奇接受了他,這讓周忠良心裡是興奮異常。隨著義軍吹氣球一般的壯大起來,眼下更是攻破杭州城在望,周忠良更是覺得袁奇才是真龍之主,隻有緊緊抱著這條大粗腿,他周忠良方有真正飛黃騰達的一日啊。
在外麵等候的時候,周忠良甚至已經琢磨起來等拿下杭州後袁奇是否會九五加身,到時候自己必須第一個勸進,以做開國功臣,名垂青史。
“平身。”看了眼伏在地上的周忠良,袁奇淡淡說道。袁奇其實很清楚周忠良是一個小人,不過小人自然有小人的用處,何況義軍到現在這規模武將不缺獨缺文官,周忠良作為第一時間加入義軍的讀書人,無論如何也要把他抬起來當成標杆。
“謝王爺。”周忠良擺出一副感激淋涕的樣子從地上爬起,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監國殿下這幾日可好?”
“回王爺的話,殿下這幾日尚可,一直在行營未出。”
袁奇點點頭,之後說了一句話,這句話讓周忠良當場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