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芫花（熬）甘遂大戟各分。右三味，搗篩，以水一升五合，先煮肥大棗十枚，取九合，去滓，內藥末，強人服一錢匕，贏人服半錢，平旦溫服之；不下者，明日更加半錢。得快下後，糜粥自養。即可！”

“病溢飲者，當發其汗，大青龍湯主之，小青龍湯亦主之。”

說到這裡霍天磊抬眼看著黃芪，而黃芪這個時候已經滿頭大汗了。這藥方一部分，他手中的《金匱要略》是不完整的，雖然後來從彆的典籍上麵查詢過相應的對策，隻是這個時候竟是有些回憶不起來了。

他怎麼也沒想到，這霍天磊霍醫生竟是個不簡單的主兒，可是現在要說自己模模糊糊忘記了，那自己的臉麵要往哪兒擱？

不等黃芪開口，霍天磊自顧自的便開口繼續說著。

“大青龍湯方。麻黃六兩（去節）桂枝二兩（去皮）甘草二兩（炙）杏仁四十個（去皮尖）生薑三兩（切）大棗十二枚石膏如雞子大（碎）右七味，以水九升，先煮麻黃，減二升，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取微似汗，汗多者，溫粉粉之。”

“小青龍湯方。麻黃三兩（去節）芍藥三兩五味子半升乾薑三兩甘草三兩（炙）細辛三兩桂枝三兩（去皮）半夏半升（洗）右八昧，以水一鬥，先煮麻黃，減二升，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

整個過程，霍天磊都很隨意的坐在那裡，隻是手中剛剛分心去做的事情早就停止了下來。他也看出來了這黃醫生似乎有些力不從心了，還是暫且低調一些，給點麵子的比較好。

隻可惜，一個給麵子一個不想要啊。黃芪揉了揉自己的腦袋，順手抹去額頭的汗漬，繼續開口說著。

“膈間支飲，其人喘滿，心下痞堅，麵色黧黑，其脈沉緊，得之數十日，醫吐下之不愈，木防己湯主之。虛者即愈，實者三日複發，複與不愈者，宜木防己湯去石膏加茯苓芒硝湯主之。”

這次他倒是學聰明了，藥方全部交給霍天磊來回答了。而活霍天磊對此也不在意，同樣開口說著。

“木防己去石膏加茯苓芒硝湯方。木防已二兩桂枝二兩人參四兩芒硝三合茯苓四兩右五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去滓，內芒硝，再微煎，分溫再服，微利則愈。”

至於藥方，霍天磊自然不會懼怕了，就連千金方都被他裝進了腦袋裡麵，更何況隻是《金匱要略》呢。

看著霍天磊遊刃有餘的樣子，黃芪真的是想過去給他一拳頭，偏偏不能這麼做。按耐住自己激動的心情，既然要比藥方，那就來吧，誰怕誰啊？

藥方？這麼多年他看過的病人，沒有幾千幾萬也有千兒八百了。隨便找幾個病例出來，隨口就是藥方，還用得著在這裡糾結？想到這裡，黃芪便決定了，還是換個方法的比較好。

“霍醫生到底是年輕有為啊，我行醫這麼多年，偶然遇到了些許病例，不知道霍醫生有沒有興趣，辯論一番？”

黃芪這會兒已經是有些認可了霍天磊的實力了，可是要是讓他拉下來自己的臉，恐怕有些困難。想咯想，還是不動聲色的誇讚了一下霍天磊。

便說到自己行醫時遇到的一些病例，詢問霍天磊是否有興趣就這些病症再與自己辯論一番。

“在下才疏學淺，也隻是多讀了幾本書多背了一些東西，僅此而已。黃醫生謬讚了，不知道有何病例，能夠讓黃醫生掛念這麼久的，想必是一些奇病異症吧。這我很感興趣呢，能夠與黃醫生辯論一番，這是我的榮幸。”

霍天磊可不是那種特彆容易驕傲的人。至於為什麼會這樣，還要從他八九歲的時候說起了。

自小便跟在爺爺身邊學習醫術，八九歲的時候已經能夠將湯頭歌倒背如流了。也算是恰好吧，那幾日霍肖去了山裡采藥，便將霍天磊留在家中。

正好村頭的老張頭正跟人下棋呢，莫名其妙的就給暈倒了，這可沒嚇死人，村裡鬨哄哄的討論著要將老張頭送去鎮上的醫院裡麵呢。

霍天磊正好就在附近，看到這情況自然是急急忙忙跑了過去。隻有八歲的霍天磊就那麼站在老張頭的旁邊看著。然後聽邊上的人描述了一下整個病發的過程，想了想便有了一些眉頭出來了。

於是，直接站了出來說不能動。大家夥兒一看這不是村子最邊上那霍家的小娃娃嘛，聽說他爺爺是個郎中來著，現在聽這小娃娃這麼講，頓時也都停止了手中的動作。

而霍天磊則是瘦小的身影，蹲在老張頭旁邊，翻開眼皮子看了看，又把了把脈。其實他什麼脈相也沒感覺出來，不過根據他的認知，這老張頭應該是一時氣急攻心，心火旺盛，突然一下子激動的腦袋缺氧了。

也沒什麼大毛病，直接讓周圍的人幫忙把老張頭頭朝地腳朝天的擺放著，然後小手在幾個穴位上不斷地按壓著，促進血液的流通和循環。

眾所周知的嘛，血液之中就含有足夠的氧氣，隻要供血恢複了，那缺氧問題很快就解決了。

沒想到，這誤打誤撞的正好讓霍天磊給治到了點子上。沒過多久老張頭就慢悠悠的醒了過來。這年紀輕輕的，就有這般本事，一時之間周圍的大叔大嬸兒的一個個摸了摸他的腦袋，然後不斷的誇讚著他。

小孩子嘛，聽了彆人的誇讚自然就是自信心膨脹了，便覺得自己已經很厲害了，等到爺爺回來之後，好好的顯擺顯擺，看他還說自己沒出息。

結果嘞，等到了霍肖回來的時候。一路上就聽見人都在誇獎霍天磊。於是追問，便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還特地去了一趟老張頭哪裡，並沒有行醫，不過看看情況還是需要的。

結果，一看這可不得了啊，這老張頭分明是腦袋裡麵有東西啊。儘管沒有把脈，隻是簡單的望氣，就讓霍肖看明白了這可不是簡簡單單的缺氧和供血不足。

當即回到家裡，霍天磊還等著爺爺回來了好好邀功呢，最好在顯擺一下自己。結果，咳咳，霍肖差點兒沒動手給霍天磊兩巴掌。

你說你一個小娃娃，病情都看不清楚就敢動手治病？這次是走了狗屎運了剛好治到了點子上，那下次呢，下下次呢？有沒有想過萬一今天這沒救回來呢？到時候村裡人會怎麼說？那老張頭的一雙兒女回來鬨騰起來又是什麼毛病？

這一個一個的大問題丟下來，差點兒沒把年幼的霍天磊給砸死了去。不過霍肖到底是狠不下心來教訓霍天磊，便讓霍天磊說說自己的想法和看法，看看今天這老張頭是什麼毛病。

“全身皮膚、嘴唇、指甲青紫，血壓下降，瞳孔散大，昏迷。而且伴有間歇性的心臟停止跳動，大腦缺氧的症狀。頭低足高輔助以穴位刺激按壓，促進全身血液循環流通，保證大腦供血正常。供血正常就意味著供氧正常，多次循環就好了。”

到現在霍天磊還記得當時爺爺的表情。整個一副哭笑不得表情，打又舍不得，罵又罵過了。反正最後是被教訓了一頓。

“小磊，我不要求你醫術多麼的高超，但是作為一個醫生最基本的東西就是醫德。對於病人來說，醫生就意味著希望。但是，對於一個醫生來說，這一生不知道要經手多少個病人，可能一個兩個對你來說都無足輕重，可是這一誤診，需要付出的確是彆人的生命，這個代價，太大，你扛不住也受不起。”

“這次你也算是僥幸，老張頭也是僥幸。要是換做下一次呢，到時候又該如何？病因不明就沒有辦法對症下藥，所以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去給我把《金匱要略》第一卷給我默寫一遍，一邊寫一邊想我告訴你的這些話。”

“我自然知道你的心性，可是驕傲是什麼？驕傲是一座深不見底的墳墓，不僅會搭上你的性命，還會賠上彆人的。所以，切記不可嬌縱但也絕對不能不自信。醫術這是用來治病救人的法子，可不是你出門炫耀的資本。”

腦海之中回想著爺爺說過的話，一時之間霍天磊竟是有些怔然。現在的他已經或多或少的理解了當時爺爺說這話時候的感慨，醫術是用來救人額的，而不是被炫耀的資本。

戒驕戒躁心如明鏡，這話說起來多麼的容易，可是想要真正做到確是萬萬之難。就是，霍天磊現在有些時候也絕對做不到不懂如風。

“霍醫生？怎麼了？”

看見霍天磊在哪裡發呆，黃芪愣了愣，便沒忍住叫了叫霍天磊。

“哦，沒什麼，抱歉走神了。”

霍天磊這才從怔然之中退了出來，向黃芪道了個歉。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幾聲腳步聲，隨後就看到有病人敲了敲門，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