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高原凍土之間,矗立著一片建立在山坡上的廟宇。
這片廟宇大多都是白牆金頂,門口都是遮擋著犛牛毛編織成的黑毯,遮擋著高原的風寒,許多有些顯得破舊的殿宇之中,不時走出一個個帶著黃色喇嘛帽的喇嘛。掀起的黑毯之後,傳出濃濃的酥油燈的味道和誦經聲。
這片連綿數十裡,透露著蒼涼和苦寒氣息的寺廟,正是此刻花教中最大的寺廟輪薩寺的所在。
此刻輪薩寺最靠上的一間大殿之中,那尊身高數十丈,通體金光燦燦,身後有著一麵金色屏風,鑲嵌著各色寶石的大佛般模樣的身外化身依舊盤膝坐著。
而此刻這尊雙耳肥大,垂落肩上,頭發是一個個圈,如同菠蘿般樣式的金色大佛的下方左右兩側,卻又分彆盤膝坐著兩名喇嘛。
左側下方的一名喇嘛身穿絳紫色喇嘛袍,頭戴一頂漆黑的喇嘛帽,身體乾瘦,六十餘歲般的年紀,長手長腳,馬臉,露在外麵的肌膚現出青黑的顏色,好像精鐵一般,眉心之中有一顆朱紅色的大痣,雙手各捏一個法訣,身周不時的散發出一圈圈火焰般的祥光。
這名長手長腳,頭戴黑帽的老喇嘛,正是楚布寺的活佛噶瑪巴。
右側下方的一名喇嘛身穿土黃色喇嘛袍,身材矮胖,渾身的肌膚卻如同白玉一般,雙手手持一串黑木佛珠。這名喇嘛正是甘丹寺的宗喀巴活佛。
突然,一道黑光從天邊射來,那身高數十丈,金色大佛般的身外化身和嘎瑪巴依舊沒有任何的變化,而身穿土黃色喇嘛袍的宗喀巴的眼神卻是一變,隻見北方太陽下,一道黑光初始隻有一個黑點,但片刻的時間,卻是化成一個巨大的黑色蓮台,周圍黑焰怒卷,連太陽都似乎被遮蓋住一般。
強烈的威壓和法力波動帶起了烏雲滾滾,好像天上陡然生成了一座城池,馬上就要崩塌下來。
隨後,一聲滾滾的聲音從雲端傳了下來,“晚輩洛北,求見輪薩寺大日法王!”
“好,你要見大日法王,那你便進來相見吧。”
宗喀巴微微抬首,嘴唇微動,聲音卻如同九天佛偈一般,從九天之中滾滾而落,接著宗喀巴雙手一合,這座大殿上方顯得灰靄的天空突然金光大放,現出了一圈圈金色的佛光,從這個大殿到洛北所在的妖王蓮台的前方,數十裡的天空之中,瞬間全部盛開了一朵朵臉盆大小的金色波羅花。
“既然如此,晚輩也不多禮了。”
洛北穩穩的站在妖王蓮台之中,身旁站著采菽、納蘭若雪和讚西納錯,眼見無數金色波羅花從輪薩寺上空蔓延下來,隻是淡淡的伸手一指,一道暗紅色劍元衝出了妖王蓮台的黑色光華之中。隻見妖王蓮台之外馬上一圈暗紅色光華閃動,卻是在妖王蓮台外形成了一個暗紅色的劍輪,那金色波羅花和這暗紅色劍輪隻是一觸,就馬上被絞成碎片。
妖王蓮台在金色波羅花花海中行進,根本沒有半分的阻礙。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宗喀巴麵色劇變,正在此時,原本端坐不動的楚布寺活佛噶瑪巴卻是突然一聲佛偈,雙手往自己天靈上一拍。
一團團火焰般的祥光從他天靈上衝出,瞬間化成一尊身高五丈,渾身黝黑,長手羅漢般的身外化身。這尊身外化身一化出來,兩條比身體還要長出一些的手臂往前方虛空中一按,布滿金色波羅花的天空之中,突然骨朵朵的降下無數黑雲,這一朵朵黑雲之中一條條青黑色罡風湧動,卻是凝結成了一個個如意和降魔杵的形狀,而黑雲之中更是流露出極其冰冷的玄煞氣息,一陣陣透露妖王蓮台,似乎要將妖王蓮台之中的洛北等人全部凍得僵住。
“心中本無屠刀,何來放下之有?”
但洛北卻隻是淡然的說了一句,聲音方才響起,九道紫色水晶一般,寬達數十丈的驚人劍罡爆射而出,直接就將前方上百丈之中的金色波羅花和黑雲全部清掃一空,妖王蓮台依舊禦風前行,無上的威勢。
宗喀巴又是麵色一變,而就在此時,那身高數十丈,金色大佛般的身外化身卻是對著兩人微微點了點頭。
原本還待有所動作的宗喀巴和嘎瑪巴都不再施法,噶瑪巴的身外化身也隨即化成一團團火焰般的祥光,又回到了他的肉身之中。
金光湧動之間,金色大佛和這兩名活佛從大殿中飛出,在滿寺的誦經聲中,飛升直上,一直飛到雲層之上。
金色大佛上發出一圈圈的金光,將宗喀巴和噶瑪巴全部裹在其中,原本在那間大殿中盤坐不動之時,這尊金色大佛身上的法力波動隻是相當於一名元嬰中期修為的修道者,但此時這尊金色大佛身上散發出的法力波動,卻是比起元嬰後期的修道者都強出了數倍。
“大日法王?”看著這尊升騰而起,給人一種比底下的大山還要宏大的金佛,妖王蓮台上的洛北也停頓了下來,遙遙的對著這尊金佛和宗喀巴、嘎瑪巴兩名活佛。
“洛北,你是為何而來?”看著絲毫沒有被自己的威嚴、宏大而震懾的洛北,金佛的臉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
“我有一名摯友,被幽冥魔血侵襲。聽聞花教神山之中有可以恢複神魂的神藥,故此前來求藥。”洛北看著大日法王說道。
洛北話音未落,大日法王下首的宗喀巴便已發出了一聲冷笑,“洛北,你殺了我花教兩名法王,還好意思來開口求藥?”
“那是時事所逼,不得已而為之。”洛北冷然道:“我來這裡,便是想化乾戈為玉帛,若是花教要執意於我為敵,也未必是我們的對手。更何況,我來求藥,也是會給出我的條件。”
“狂妄!”宗喀巴和嘎瑪巴兩人頓時勃然大怒,但是大日法王卻是淡淡的看著洛北,“哦,什麼條件?”
“貢嘎堅讚和格蘭王現在在我的手中。”洛北看著大日法王道:“隻要你們將神藥給我,我可以將他們兩人完好無損的放還。”
“什麼?”一聽到貢嘎堅讚和格蘭王在洛北的手中,宗喀巴和嘎瑪巴兩人的臉上頓時出現了震驚的神色。但是大日法王卻是淡淡的說道,“洛北,你這算是威脅麼?若是這樣的話,我是不會答應你這條件的,對於花教來說,神藥比他們兩人要重要得多了。”
“是麼?那如果是整個花教的存亡呢?”洛北冷笑道。
“整個花教的存亡?”大日法王的臉上現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洛北,若是真的開戰,勝負也很難料吧。”
“你們可以依仗的也就是昆侖。”洛北搖了搖頭,很是直接的說道,“但是貢嘎堅讚和格蘭王殺了昆侖弟子,隻要我將這消息傳出去,就算我們開戰,昆侖也未必會對你們花教施以援手的,說不定還會先對付你們花教。”
“貢嘎堅讚和格蘭王殺了昆侖弟子?”大日法王和兩名活佛都微微的震動了一下,顯出不可置信的樣子。
“你自己問問格蘭王,就知道我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了。”一道紅光從妖王蓮台中射出,化成了一朵血紅色曼陀羅花,這朵血紅色曼陀羅花瞬間碎裂開來,其中現出一個麵色蒼白的人影,正是花教四大法王之中的格蘭王。
此時格蘭王身上的法力波動極其微弱,顯然是被洛北用什麼方法消耗掉了身上大部分真元一般。
大日法王身上金光一卷,直接就將格蘭王卷了進去。
片刻之後,格蘭王垂首坐在宗喀巴和嘎瑪巴下手,而宗喀巴和嘎瑪巴的臉色卻非常難看的樣子,顯然知道洛北說的不是虛言。
“你想救的人肯定是那滅了大自在宮的小茶了。”大日法王看著洛北,突然說道,“但即便有了神藥,她體內的幽冥魔血又如何化去。”
“這你大可放心。”洛北看著大日法王說道,“我有化除幽冥魔血的方法,現在隻差你們花教的這神藥了。”
“法王!不能答應他!”宗喀巴看到大日法王似乎想要應允的樣子,頓時忍不住道:“神藥對我們花教至為重要,如何能給他!最多將格蘭王交給昆侖!”
“交給昆侖便有用了麼?以昆侖現在的行事,哪天權勢更大之後,滅花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洛北冷笑了一聲。
“法王,若能將一名受魔血侵襲的人救轉回來,更顯我們密宗立身成佛的教義。更何況若是洛北掌教一怒之下和花教開戰,不管勝負如何,都必定會生靈塗炭。還請法王和兩位活佛以蒼生為念,答應洛北掌教的要求吧。”這個時候,讚西納錯突然說道。
“你也是修的密宗佛法?是敕勒宗的訣法!”大日法王看了讚西納錯一眼,驚訝道:“你是誰?”
“晚輩是敕勒宗仁波切法王的弟子,名為讚西納錯。”讚西納錯道。
“你居然是敕勒宗仁波切法王的弟子!”大日法王發出了驚訝的聲音。
“法王,這件事晚輩也詳細聽了來龍去脈,在這件事上,四位法王也有受了陳青帝威脅利迫的原因,之後殺死昆侖弟子,更是受了利誘。若是說洛北掌教錯的話,四位法王也是有大錯的。”讚西納錯接著說道:“而且我們密宗教義的立身成佛,便是說一個人不管做了何等的錯誤,犯下了何等的罪孽,隻要一朝幡然醒悟,依舊可以成佛,有大成就。這教義,本身便是教人知錯就改,不可一錯再錯的意思。而且佛曰不可不救,洛北掌教是有把握救治小茶的情況下,法王卻還是執意要恃強滅殺,這本身就是無視生靈的大錯….。”
在采菽看來,讚西納錯說起佛法來是囉裡囉嗦的,但是宗喀巴和噶瑪巴兩名活佛聽著聽著臉色卻慢慢變了,變得出現了一絲羞愧的神色。
“怪不得說敕勒宗的諸位上師才是密宗中在佛法上最有成就的人,讚西納錯你如此年紀,對佛法、教義就有如此領悟。”大日法王聽著讚西納錯的話,突然之間歎息了一聲,“洛北,我可以將神藥給你,但是你必須還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洛北很直接的問道。
“他日我花教若是有難,還望你儘力援手。”大日法王看著洛北,緩緩的說道,“我的要求就是這點。”
“好!”洛北根本沒有任何的猶豫,也沒有多說什麼,直接點了點頭。
讚西納錯雙掌合什,微微的閉上了眼睛,看上去對這個結果很滿意,也不用再說什麼了的樣子。但是此時沒有人知道的是,在讚西納錯的元神識海之中,一個抱著一個黑色的寶瓶的元嬰,卻是在看著抱著的黑色寶瓶獰笑著,“小喇嘛,對敵經驗差得一塌糊塗,腦子裡的這些佛法倒是一套一套的。這下好了,連這大日法王都親口說我修的是敕勒宗的訣法,想必洛北更不會懷疑了。”
黑色寶瓶中,黑色的煞氣翻滾,其中一團白色光華凝成一個喇嘛的形狀,被死死的困在黑色煞氣之中,卻是讚西納錯的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