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不說話,那明天我會帶著魚鱗冊親自去城外,交給虎賊的人手裡。”衍聖公麵無表情的說道。
心中徹底對這些人失望了。
眼前這些人享受在前,遇到事情卻一個個拿不出有用的辦法。
“懋甲放心出城,咱們是孔聖人後裔,就算把魚鱗冊給了他們,他們還敢真的找咱們孔氏收賦稅不成!”有族老開口說道。
懋甲是當代衍聖公孔胤植的字。
可惜他最後連名字都沒能保住,被後世子孫直接改了名。
“說的沒錯,虎賊不敢把咱們孔氏的衍聖公怎麼樣的。”有族老出言附和道。
然而他們這些話不說還好,說完更讓衍聖公心裡十分的彆扭。
衍聖公黑著一張臉,看著眼前這些族老,說道:“虎賊要的不僅是曲阜的魚鱗冊,還有各位手中的田契地契,魚鱗冊我可以讓衙門送過來,可那些田契地契就需要諸位叔伯派人送到我這裡。”
話音落下,在場眾人臉色也都變了。
這時候有人想起,虎字旗要的不僅是曲阜的魚鱗冊,還有孔氏的田產地契。
“孔氏的田產地契不能給他們呀!真要給了虎賊,咱們就成了孔氏的不肖子孫,對不起曆代的先人。”有族老開口說道。
“對,不能給,這是我孔氏的東西,憑什麼給他們這些反賊。”
魚鱗冊隻是標注了曲阜有多少土地和田畝,但田契和地契就不同了。
聯想到虎字旗在各處均田的傳聞,在場所有人都明白,虎字旗拿走田契和地契可不是單純的想看什麼,而是要均田。
這直接觸犯了到他們自身的利益。
關乎自身利益的事情,就想被踩到了腳,各個都跳起了腳。
啪!
衍聖公把桌頭上的蓋碗使勁撂在了桌子上,嘴裡說道:“誰要是不願意拿出來,那明日就讓誰帶著魚鱗冊出城,親手把東西交給虎賊的人。”
場麵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他們害怕手握刀把子的虎字旗,可又不願意損失手中的利益,更不願意讓自身處於險境。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這句話,孔氏任何一個人都學得很好。
“虎賊點名要懋甲你親自出城,我們出麵恐怕是不行,虎賊說不定不認。”有族老聲音不大的說道。
以屋中的安靜,哪怕他沒有大聲說話,也足以讓屋中所有人都聽了個滿耳。
衍聖公的臉色更黑了,嘴裡說道:“那就帶你們一起去,虎賊沒說不許我帶人一塊出城。”
說話的那名族老尷尬的把頭低了下來。
等了一會兒,衍聖公見沒有人在反對,便道:“話我擱在這裡了,誰不把虎賊要的田產地契拿過來,我就帶誰出城。”
說著,他目光在座位上的幾位族老身上一一掃過一遍。
最後他又道:“各位叔伯都回去吧,我等你們把東西送過來。”
直接下了逐客令。
有族老想要出言勸說衍聖公打各家田契地契的主意,當看到衍聖公難看的臉色時,頓時打消了留下來勸說的念頭。
一個又一個族老結伴的從屋中走了出來。
“六弟,你留一下。”衍聖公喊住了走在最後麵的孔胤敬。
正要跟著其他族老出屋的孔胤敬停了下來,回轉過身,麵朝座位上的衍聖公,恭敬的問道:“衍聖公有何吩咐?”
“你與虎賊的人打過交代,明日你隨我一同出城。”衍聖公說道。
聽到這話的孔胤敬臉色一苦。
他知道自己沒有拒絕的資格,便應承道:“衍聖公放心,明日我會陪衍聖公一同出城,不過虎賊的人我雖見過幾麵,但這些人從不講關係情分,怕是就算有我出麵也起不到太大作用。”
提前打了一個預防針。
他可不想給衍聖公太大期望,而且他也不認為虎字旗會給他什麼麵子。
“我記得你那個侄女不是嫁到了大同去,嫁給了虎字旗的賊酋劉恒為妻,是不是有這件事?”衍聖公詢問道。
孔胤敬愣了一下。
當初要把一位孔氏女嫁去大同是孔氏共同商議決定的事情,當時還是眼前的衍聖公親自拍板決定。
雖然不清楚衍聖公為什麼會這麼問,但他還是如實的回道:“確實有此事,嫁去大同的是我的一個侄女。”
“沒想到我孔氏出了這樣一個不知羞恥的女子,居然從了賊,實在令孔氏蒙羞。”衍聖公嘴裡責怪道。
孔胤敬低著頭沒有言語。
他知道這些不是重點。
嘴裡說了幾句責怪的話,旋即衍聖公嘴裡畫風一轉,道:“如果讓你去聯絡你的這位侄女,能不能聯絡到?”
聽到這話,孔胤敬回過味兒來。
立刻明白這是打起了他那位在大同的侄女主意。
沉思了片刻,他道:“之前因為虎賊攻打滋陽的事情,我讓人給我那位侄女送去了信,可惜一直沒有回信,想要聯絡上,恐怕要派人親自過去才行。”
“那就派人親自去一趟,曲阜有她的家人嗎?讓她家人親自過去見她。”衍聖公說道。
聽到這話的孔胤敬麵露尷尬,整個人變得猶猶豫豫起來。
衍聖公見他不說話,眉頭下意識皺了起來,問道:“怎麼?她家人都不在了嗎?”
“在,都在。”孔胤敬連忙說道,“她家中父母雙親都在,還有一個弟弟,隻不過,隻不過……”
“隻不過什麼呀!說話吞吞吐吐的。”衍聖公麵露不喜。
孔胤敬硬著頭皮說道:“就在出嫁的那天,她的父母和弟弟也都不在了,懷疑是被虎賊的人給帶走了,我覺得也不是什麼大事,也就沒說。”
啪!
氣憤的衍聖公巴掌重重的落在了桌子上,嘴裡嗬斥道:“這麼大的事情你為何不說,要不是我問起,是不是你還要瞞一輩子。”
孔胤敬縮了縮脖子,低聲說道:“當時想著一家人都走了,正好沒有人知道他們出身曲阜事情,萬一哪天虎賊落敗,也牽連不到曲阜這邊。”
“即便如此,你也要告訴我一聲,而不是替他們一家人隱瞞。”衍聖公滿麵怒火的看著孔胤敬。
孔胤敬低著頭任由衍聖公朝自己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