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番訴苦之言的瘦臉佃戶長長的歎了口氣。
誰家又不是如此,地裡每年產的糧食大部分要作為租子交給崔家和王家,同時每年還要承擔繁重的賦稅和丁役。
家中僅剩下的那點糧食根本不夠一家老小吃喝用,不乾活的時候每天一家人頂多喝一點稀粥,農忙時才舍得把愛粥熬稠一些,多加一頓飯,為了保證乾活時能有力氣。
“再忍忍,我想虎字旗會攻下小宋集,給咱們這些佃戶分田的。”瘦臉佃戶用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可他終究不是虎字旗的人,又怎會知道土堡外的虎字旗大軍什麼時候攻打小宋集,所以他能做的就是隻剩下安撫對方。
賈多福看著瘦臉佃戶,咬著嘴唇說道:“你沒騙我?外麵的叛軍會來攻打小宋集,不,是虎字旗。”
“會的,一定會的,開封府人家都拿下來了,很快就輪到咱們小宋集了。”瘦臉佃戶保證的說。
因為他知道,隻有給了對方希望,才能讓對方穩住,不會做出過激的事情,從而牽連到一家人。
“我就知道,虎字旗的大軍已經到了咱們小宋集,不可能不管小宋集的。”賈多福語氣輕鬆了許多。
瘦臉佃戶用手在賈多福上臂拍了一下,嘴裡說道:“走吧,先回去睡覺,不然等天亮了想睡都睡不了。”
說著,拉著對方就要往回走。
可走出沒幾步,發現牆角後麵站著好幾道人影,嚇得他險些扭頭就逃。
“狗剩,你說的都是真的?”牆角後麵的人影中間人有開口。
聞言,瘦臉佃戶聽出聲音的主人和他一樣,同是崔家佃戶的秦三。
“你們嚇我一跳,怎麼都不睡覺在這裡呆著。”瘦臉佃戶沒有回應秦三的話,反而反問起對方來。
秦三盯著他再次問道:“狗剩,咱們從小一起長大,你彆騙大家夥,剛才你和多福哥說的都是真的嗎?”
旁邊還站著幾個佃戶,這會兒目光都直勾勾的盯著瘦臉佃戶。
“是真的,都是真的。”瘦臉佃戶這時隻能把安撫賈多福的話在肯定了一遍,同時又道,“這話說自我口,聽進你們耳,千萬不要傳出去,崔家的人要是知道了,肯定不會放我和你們。”
“放心,我們不會說的。”秦三保證道。
“對,我們不會說。”
“狗剩你放心,我們絕不會亂說的。”
其他的幾個佃戶也紛紛保證。
然而,這些人的保證仍然讓瘦臉佃戶臉色苦了起來。
這會兒心裡極為後悔,都怪自己嘴欠,說什麼虎字旗分田的事情,不然也不會惹出這麼多麻煩。
現在他隻希望自己表兄說的都是真的,虎字旗真的給佃戶們分田。
“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險,我看狗剩你不如出城一趟,和土堡外麵的虎字旗大軍那邊確定一下攻打小宋集的時間,我們也好能夠配合他們,你說呢?”賈多福這時候開口說道。
他是最希望虎字旗拿下小宋集分田到戶的人。
因為家裡被崔家逼的實在過不下去了,要是虎字旗的人再不來,他一家怕是都要找根繩子吊死在家裡。
“多福哥這個主意不錯,此時宜早不宜遲,耽擱久了,難保不會崔家那些長工和家丁知道。”秦三在一旁出言支持。
聞言,瘦臉佃戶麵色一苦,說道:“我和虎字旗的人不熟,對虎字旗的了解也都是通過我那位表兄。”
“那也比我們強,我們還是從你口裡聽到有這麼檔子事。”秦三說道。
瘦臉佃戶哪裡肯定做這種冒險的事情,自然百般推脫。
虎字旗的人說是給家家戶戶都分田,可也是彆人說的,是真是假他也不清楚,但是有一點是真的,虎字旗是大明的叛軍。
既然是叛軍,他一個平頭老百姓又怎麼可能不怕。
“狗剩,咱們這些人裡麵就你最合適,而且大家都願意聽你的,你要是不去,一旦天亮消息泄露出去,最危險的也是你。”賈多福最期盼著虎字旗大軍能夠進入土堡,自然不願意看到對方退縮。
其他幾個佃戶紛紛點頭,盼著瘦臉佃戶去與土堡外麵虎字旗的人聯係。
畢竟讓他們去,他們也害怕。
“多福哥說得對,現在這麼多人都知道狗剩你和土堡外麵的那些人有關係,難保不會有人把消息泄露給崔家的人知道。”秦三在一旁出言附和。
聽到這話的瘦臉佃戶眉頭皺了起來,嘴裡說道:“你們不是剛剛保證過不會泄露出去,怎麼說話不算話!”
心中不太高興起來。
“我們幾個可以保密,可誰能保證就沒有其他人在偷聽,這黑燈瞎火,就算有人偷聽也很難被發現,所以我覺得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就算有人想要去找崔家告密,有這麼多人盯著,對方也不敢。”秦三說道。
眼見幾個人越說越嚴重,瘦臉佃戶心中害怕了起來。
人心隔肚皮,誰能保證會不會有人為了一點好處,向崔家出賣了他。
“彆猶豫了,到了白天肯定擋不住告密的人。”賈多福再次說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著他,等著他的答複。
被逼上梁上的瘦臉佃戶目光在麵前的幾個人身上一一掃過,一咬牙,說道:“我可以去,但你們以後都要聽我的。”
“我們聽你的。”秦三急忙保證道。
賈多福也道:“對,我們聽你的。”
“對,都聽你的。”
除了他們兩個人,其他的佃戶也都表態。
“繩子有嗎?想要翻過土牆需要繩子,不然下去的時候動靜太大,容易驚到崔家的長工們。”瘦臉佃戶問道。
既然想要離開土堡去外麵的軍營,自然要做好準備。
“我有一截麻繩,就是短了點。”有佃戶抽出係在腰上的麻繩。
秦三接下自己的腰帶,一手提著褲子說道:“大家都把腰帶接下來,連在一起就夠用了。”
有秦三帶頭,其他幾個佃戶也都解下自己的腰帶。
當然,不是每個人的腰帶都能夠用,有佃戶的腰帶就是一根細麻繩,一拉就斷,根本不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