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水清與冉運成的目光都朝來人的方向看了過去。
這麼人出現在府衙外的大街上,兩個人第一反應就是洛陽縣令帶著青壯回來了,均是在心中鬆了一口氣。
沒能從福王宮借來兵馬,想要守護住洛陽城,他們現在能依靠的隻有洛陽縣令找來的青壯。
“洛陽縣令還真有點本事,找來的青壯看上去還不錯,沒有想象中那種亂糟糟的場麵。”冉運成語氣輕鬆的說。
青壯越強,對守住洛陽城的幫助也就越大。
“確實不錯,連兵器都配發了。”何水清認同的點點頭,腳下邁步往大街上走了幾步,想要看更清楚一些。
旁邊的冉運成一同跟了過去。
然而就在這時,一直沒說話的武官突然說道:“不對,這些人不是青壯,是賊兵,賊兵來啦!”
從北城牆上回來的他,對虎字旗戰兵身上的裝束再熟悉不過。
“反,反賊!”何水清語氣突然結巴了起來!
身體不受控製的開始顫栗。
反賊在城外的時候,他自然不怕反賊,可現在反賊到了眼前,作為讀書人的他開始害怕起來。
“是反賊,真的是反賊。”邊上的冉運成突然驚呼出聲,轉身便往府衙裡逃去。
青壯手裡有了兵器還有辦法解釋,可穿著統一顏色甲衣的青壯,他無論如何也不認為會是洛陽縣令找來的青壯。
隨著出現在街上的大隊人馬近了一些,站在府衙外的人已經能夠認出過來的大隊人馬不是洛陽縣令找來的青壯。
知府何水清的動作也不慢。
緊隨在冉運成身後,逃回了府衙。
兩頂綠呢轎子被丟棄在大街上,幾個轎夫爭先恐後的往府衙裡麵擠,同時不忘記關上府衙的大門。
唯一沒有逃進府衙的是最先發現來人身份的那名武官。
隻見他騎上馬背,催動胯下馬,遠離府衙,朝與北城相反的方向逃去。
從後麵趕過來的虎字旗戰兵團團圍住了洛陽府衙。
“過來幾個人,把門撞開。”為首的領兵隊長喊來手下的戰兵。
從後麵走上來四五個戰兵,他們手上抬著一根圓木。
圓木是進城後找來的撞木,專門用來對付像眼前府衙這樣的大門。
“一二三,撞。”
咚!
“一二三,撞。”
咚!
“一二三,撞。”
嘩啦!
府衙大門後的門閂被撞裂開,大門被撞開了一道豁口。
撞門的圓木被挪開,一隊戰兵衝了上來,把府衙的大門徹底撞開,闖進入了府衙內。
就在這時,府衙大堂方向冒出了火光。
“這是要自焚呀!快,趕往著火的地方。”為首的戰兵隊長招呼一句,自己率先朝升起火光的地方衝了過去。
平白無故府衙這麼重要的地方很少會燒起大火,就算發生了火災也會很快被撲滅。
一隊戰兵很快來到了著火的地方。
大火已經燒了起來,有房梁砸了下來,落在了燒著房屋的門前,堵住了屋門。
戰兵隊長透過火光,看到燒著的房子裡麵有人影晃動。
“救火,快去救火。”為首的戰兵隊長命令手下的戰兵去救火。
救火不一定是要去救人,而是房屋多木質結構,門窗上也多是用漿糊貼的紙,極容易燒起來,火不撲滅,隻會越燒越旺,因此燒毀的房屋也會越來越多。
虎字旗大軍已經進了洛陽城,府衙自然是自家的東西。
作為虎字旗軍中的一名軍官,他怎麼可能看著自家的東西就這麼被燒毀掉。
府衙與一般百姓人家不同,府衙內準備了很多大水缸,裡麵裝滿了水,這些水缸專門用來救火用。
有戰兵從周圍的水缸裡舀水去撲火,還有戰兵扒兩側的房子,想要弄出一條隔離帶,阻止火勢太凶燒到兩側的房屋。
“隊長,從隔壁的房間裡抓到了幾個人。”有戰兵跑過來報告。
相隔不遠處的一間廂房裡,五六個不同打扮的男子被兩名戰兵從房間裡押了出來。
戰兵隊長眯著眼打量起這幾個人。
尤其是其中一個體型富態,身穿常服的男子,更像是一名官員,剩下的其他人一身麻布衣服,手指關節粗大,一看就是經常做苦力的人。
“把他帶過來。”戰兵隊長抬手一指那名更像官員的男子。
有戰兵把人帶了過來。
被押過來的男子身體輕微的顫抖著。
“火是誰放的?”戰兵隊長沒有直接問對方的身份,而是問起了著火的事情。
男子抬頭看了一眼著火的府衙大堂,隨即很快收回目光,低著頭說道:“是洛陽知府。”
“他人呢?”戰兵隊長又問。
男子遲疑了一下,道:“人就在火場裡麵,他不想落入賊……你們的手裡。”
“你應該也是一個當官的吧!”戰兵隊長說道,“你怎麼沒跟著他一起自焚,怕死?”
聽到這話的男子頭垂在胸前。
“看來被我說中了,說吧,你是做什麼的?”戰兵隊長問他,旋即補充道,“彆想著說謊,洛陽城內認識你的人肯定不止一個,你想瞞也瞞不住。”
男子抬起頭,道:“本官是洛陽同知,就像你說的,因為怕死所以沒有跟著何府台一起自焚。”
說著,他五味陳雜的看了一眼還在燃燒的府衙大堂。
心中敬佩自焚的何水清,換做是他,可以做大明的忠臣,可要為了大明去死,他做不到。
“洛陽同知,正五品高官,之前碰到一個洛陽縣令,他很識時務,主動乞降。”戰兵隊長輕蔑的笑了一聲。
雖然他這些明國官員沒有幾個好東西,像洛陽知府這樣為大明儘忠自焚的官員,他在心中還是敬佩的。
可像眼前這個貪生怕死的洛陽同知,是他最瞧不起的人。
“他果然是個聰明人,知道自己在什麼時候做什麼樣的選擇。”冉運成聽到洛陽縣令的下落,苦笑著感慨了一聲。
同時他也知道,守住洛陽城的最後一點希望也沒有了。
戰兵隊長盯著他的眼睛,口吻冰冷的說道:“若你們這些當官的真是聰明人,就應該讓百姓吃飽肚子,而不是各種丁口田稅層層疊加,逼迫的百姓連條活路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