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確定王性善說的是真話,呂棟梁大步來到一處垛口旁,探出身子朝城下看去。
城牆下麵果然有一具無頭屍體。
“他,他是靈寶縣令?”呂棟梁麵露懷疑之色。
城牆不高,屍體身上的衣物可以看的十分清楚,一身窮苦人打扮的模樣,怎麼看也看不出有靈寶縣令的模樣。
“他換了衣服準備逃走,被本將派人抓了過來,你可以仔細看看身量,窮苦人找不出這麼富態的人。”王性善走到了呂棟梁的旁邊,低頭看了一眼城外的縣令收屍。
呂棟梁仔細打量了一番。
發現城外的屍首確實不像以往見過的窮苦人那般乾瘦,隻從體型上看,確實能夠看出幾分靈寶縣令的身形。
“他可是朝廷命官,就這麼給殺了!”呂棟梁回轉過身,猶自不敢相信的看著一旁的王性善。
殺官造反這句話不僅適用於百姓,對他們這些官員同樣適用,除非有明確的旨意。
王性善冷哼一聲,道:“不過是殺了一個貪官汙吏,你覺得本官會在乎嗎?就算朝廷要治本將的罪,也要有這個機會才行。”
聽到這話的呂棟梁沉默不語。
他從王性善的身上,感受到了那種抱著必死的決心。
既然王性善自己都不在乎了,他也不好再說什麼,便道:“將軍既然已經有了準備,末將不多贅言了。”
“你回去吧,算算時間賊軍也快來了,預備隊那邊還需要你去盯著。”王性善示意他可以走了。
“末將告退。”呂棟梁朝王性善拱手行了一禮,轉身朝下城牆的馬道走去。
而就在這時,城頭上忽然亂了起來。
不少守城官兵嘴裡叫喊著賊軍來了之類的話語。
王性善臉色一變,急忙朝城外看去。
本要離開的呂棟梁這時候也跑了回來,出現在城牆邊的垛口前。
城外一杆黑色的大纛出現在城頭上眾人眼中。
“賊軍攻城了。”呂棟梁沉聲說道。
雙手緊緊抓在垛口上的王性善臉色沉重的說道:“早就聽聞這支賊軍堅炮眾多,現在看來比傳言所說的數量更多。”
一輛輛由幾匹駑馬拉動的炮車,緩緩朝靈寶城城下駛來。
“靈寶城怕是很難守住。”呂棟梁側頭看向王性善。
眼見賊軍拉運來這麼多大炮在靈寶城城下,他想要知道王性善是否依然如故的堅持堅守靈寶城。
“本將說過了,本將在靈寶城就在,靈寶城破,本將會為朝廷儘忠。”王性善語氣堅決的說。
呂棟梁感受到他身上與靈寶城共存亡的決心。
不過,這不是他願意看到的,可又知道自己根本勸不動對方,更改變不了對方的決心,乾脆不再多言,直接請求回預備隊那邊盯著。
王性善點頭同意他離開。
城外賊軍兵臨城下的消息,使城頭上的官兵隻亂了一會兒,馬上就被鎮壓下來,重新恢複忙碌之中。
“來人,去把門板都抬過來,棉被也要多準備,記得棉被用水淋濕淋透。”麵對城外眾多大炮,王性善沒有更好地抵禦辦法,隻能選擇用門板加棉被的辦法,儘可能抵擋即將到來的炮擊。
雖然靈寶城中也有炮,可讓城內守軍用炮與賊軍大炮對轟的事情,他想都沒想過。
不是他不想這麼做,而是城中隻有兩門老舊的炮。
一門是萬曆年間鑄造的青銅炮,另一門炮年頭更久遠,能夠追溯到嘉靖年間。
很快,一塊塊不知從誰家大門上拆卸下來的門板,被抬到了城牆上,數量莫約有七八塊之多。
“怎麼就這麼一點!”王性善看著眼前這麼幾塊門板,臉色當即一沉。
與此同時,他目光看向了一旁的一名千戶身上。
去城中收集門板的差事,就是這位千戶令人去弄的。
被問到的千戶硬著頭皮站了出來,躬身說道:“啟稟將軍,門板收集了不少,大部分都變成了劈柴,用來煮金汁,剩下的門板隻有這幾個了。”
“那就再去弄,本將不不管你到哪裡去弄門板,要是耽誤了守城,本將定會治你的罪,還有棉被,越多越好。”王性善示意麵前的千戶去弄門板和棉被。
已經搶了城內百姓家中的糧食,他不在乎再多搶一些門板和棉被回來。
“是。”那千戶答應一聲,轉身快步離去。
一同離去的還有一隊數量幾十人的官兵。
虎字旗的大炮運到靈寶城城下也需要時間布置,這也給了城中守軍官兵留出了更多的時間。
三十多門大炮一字排開,擺成幾排,布置在了靈寶城外。
其中六門六磅炮,兩門九磅炮,其餘全部是四磅炮。
和這些大炮一起過來的,是炮隊隊長徐秉愚。
本來這麼點炮,不需要他一個營正級彆的炮隊隊長帶隊,讓下麵的炮隊副隊長或者炮隊中隊隊長就可以了。
不過,在他知道靈寶城這樣一個縣城城內居然有一位明軍的副總兵坐鎮,便決定親自過來一趟,指揮炮隊作戰。
在一個個炮手的忙碌中,三十多門大炮很快被架好,射擊角度也被調整最佳。
炮隊的一名軍官來到徐秉愚麵前,立正敬禮,高聲說道:“報告隊長,所有大炮準備完畢,請求開炮。”
徐秉愚舉起手中的單筒望遠鏡看了一眼城頭上,嘴裡說道:“準許開炮。”
軍官回轉過身,跑到炮隊一側,嘴裡含著銅哨,右手高舉手中的令旗。
嗶!
尖銳的哨聲從軍官嘴裡的銅哨發出,同時他高舉令旗的右手猛地往下一揮。
轟!轟!轟!
一門門大炮被打響。
炮彈有實心彈也有開花彈。
實心彈主要是轟擊靈寶城城牆和城門,而開花彈虎字旗一直以來用的都不多,因為引信的問題,所以很少使用開花彈。
不過,就在幾個月前,虎字旗兵工坊研製出了木管引信。
有了這個東西,雖然依然不能改變開花彈射程不如實心彈的事情,但很好地保證了開花彈不會在炮膛裡炸響,或者沒有打中目標就炸響的弊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