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光手指敲了敲身前的桌子,發出噠噠的響聲。
張宏圖和馬林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
雖然兩個人的意見不同,但都有各自的道理,也都是為了他們這個大隊好,可最後的大主意,還需要曹光這個大隊長來決定。
“大隊長,你是怎麼樣的,咱們是打還是不打。”馬林忍不住開口問。
“其實張參謀說的很有道理。”曹光說道,“以前我還在大涼山為匪的時候,碰到大同東路的官軍來剿,便隨潘大當家一起逃進林子深處躲藏,等官軍退走後,才敢從林子裡麵出來。”
馬林眉頭一皺,說道:“大隊長你的意思是咱們也退進林子裡,避讓官軍的圍剿。”
曹光一搖頭,說道:“以前我跟潘大當家在大涼山做土匪,退進林子裡麵躲避官軍那是沒有辦法,麵對官軍來剿,隻能躲進林子裡,正麵和官軍廝殺根本沒有活路,所以那時候是不得不躲進林子裡麵去,因為隻有躲進林子裡才能活命。”
聲音頓了一下,他繼續說道:“現如今不一樣,咱們山上的隊伍經過長時間的訓練,兵甲樣樣不缺,現在問你們,若是咱們山上這四百來人和官軍正麵廝殺,你們覺得有沒有可能打退官軍?”
“給我兩個中隊的戰兵,我就能打退這一次來剿的撫標營。”馬林拍著胸脯說道。
張宏圖想了想,說道:“撫標營的兵馬比大同鎮的邊軍要差一些,以咱們這個大隊的實力,打退撫標營的兵馬應該問題不大。”
“那就打。”曹光右手用力一拍桌子。
張宏圖麵露擔心說道:“另外兩個中隊來山上時間太短,還未整合好,這個時候和撫標營的兵馬廝殺,我擔心咱們的人會死傷太多。”
“當兵打仗,怎麼可能不出現死傷。”馬林說道,“不能因為怕死,咱們就不打了,我認為隻有把官軍打怕了,才能讓官軍再也不敢來大涼山找咱們麻煩。”
曹光點了點頭,認同馬林的話。
“我也沒有說不打。”張宏圖說道,“我的意思是等等再打,等咱們大隊的幾個中隊徹底整合完,那時候再和官軍打。”
馬林說道:“官軍明天差不多就能到大涼山,錯過了這個機會,下一次想要實戰練兵還不知道要什麼時候,如今大同境內已經沒有匪患,就算有也是咱們虎字旗自己人,而且沒有軍政司命令,咱們不能擅自離開大同,所以這一次就是練兵的最好機會,一場廝殺下來,我保證咱們這支大隊的戰兵能夠脫胎換骨,成為比三大千人隊都不弱的戰兵隊。”
虎字旗的三支千人隊成立最早,當年流匪大營的老底子最多,是虎字旗公認最強的戰兵隊。
曹光對張宏圖說道:“這個時候咱們若是退到林子裡麵,雖然能躲開官軍圍剿,但山寨蓋的房屋都會被官軍毀掉,到那時,咱們這個冬天可就不好過了,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說著,他豎起了右手的食指。
“是什麼?”張宏圖問道。
曹光鄭重的說道:“忠心。”
張宏圖麵露不解,一旁的馬林也同樣疑惑。
就聽曹光神色肅然的說道:“如今咱們山寨裡的戰兵多是遼東百姓,他們來咱們山寨,很多人隻是為了吃飽肚子,對咱們虎字旗根本沒有什麼忠心可言。”
張宏圖和馬林兩個人認同的點點頭。
彆看山寨現在有四百來人,這些人也都服從他們的命令,但是他們清楚,這些人裡麵很多人內心並不願意留在山寨,隻因為從遼東逃難過來的這一路餓慘了,留在山寨能有口飯吃,有餉拿,有遮風擋雨的住處,這才留在山上,談不上有什麼忠心。
曹光繼續說道:“這一次官軍來大涼山,對咱們來說是一個機會,一個斷了這些遼東百姓後路的機會,隻要他們殺了撫標營的兵馬,殺了官軍,以後他們就沒有了退路,不管他們願不願意,都隻剩下留在山寨這一條路。”
“若是這樣,我同意對來大涼山的撫標營兵馬用兵。”張宏圖轉變了話風,放棄他躲進林子裡的想法。
見張宏圖不再反對,曹光這才說道:“既然大家都同意,咱們商量一下如何應對撫標營的兵馬,爭取以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大的戰果。”
三個人圍坐在桌子一圈,開始商議如何應對即將到來的撫標營。
……………………
大同府通往新平堡方向的官道上,一支六七百人的明軍隊伍正緩緩前行。
明軍的隊伍中間有一個二人抬的小轎,許將軍帶著幾名武將跟在轎子周圍。
“許將軍,讓你的人加快速度,這麼個走法,天黑之前也趕不到大涼山。”張文合掀開轎子一側的簾子,對騎在馬背上的許將軍說。
許將軍笑著回應道:“今天肯定是趕不到了,不過張先生放心,明天隊伍一定能到大涼山。”
轎子裡的張文合眉頭一皺,語帶不滿的說道:“從大同府到大涼山總共也沒有遠的路,居然要走一天,你這個撫標營可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話語中的譏諷之意毫不掩飾。
轎子邊上的幾個撫標營的武將聽到後,臉色都是一沉。
他們對張文合對於撫標營的摘指,臉上紛紛露出了不滿之色。
這一路上他們已經儘量去趕路了,路上沒有絲毫偷懶,而且這一路上的行軍速度也不算慢。推薦閱讀../../
許將軍沉聲說道:“從拔營出兵到天黑之前應該能走二十多裡路,換做是邊軍中的精銳步卒也就這樣,也隻有騎兵才能在天黑之前趕到大涼山。”
張文合自知自己對兵事上不了解,被許將軍不軟不硬的頂了一句,心中微怒,語氣不好的說道:“許將軍彆忘了,巡撫大人那邊還著急等著撫標營剿匪成功的消息,”
說完,他頭收了回來,轎簾重新放下,擋住了轎子一側的窗口。
明軍沿著官路又走出五裡多路,途徑一處莊子的時候停了下來。
“怎麼不走了。”
感覺轎子停下來的張文合,掀開轎簾,語氣帶著不滿問向馬背上許將軍。
許將軍笑著說道:“天快黑了,隊伍準備安營,這裡正好有個莊子,今晚隊伍就在莊子外麵安營,勞煩張先生辛苦辛苦,留在營地忍一宿。”
轎子裡的張文合腦袋往外伸了伸頭,見前麵不遠處確實有莊子,而且莊子裡炊煙嫋嫋,應該是莊子裡的百姓正在做生火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