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懷信帶官軍剛下虎頭寨,遠遠見到有不少人朝他們這個方向來,因為距離太遠,看的不太清楚。
走在隊伍前端的王同擔心道:“大人,會不會是虎頭寨的土匪根本沒想放咱們走,先騙咱們下山,又在路上圍剿咱們。”
李懷信一皺眉,道:“派探馬過去,看看前麵是些什麼人。”
“是。”王同領命,安排騎馬的家丁去前麵探路。
“這些土匪,怎麼能不講信用。”坐在轎子裡的郭斌昌裡的大發雷霆,身體都哆嗦個不停。
幾個轎夫也不抬轎子了,一臉緊張的站在轎子邊上。
時間不長,派出去的幾騎折返回來。
“回稟大人,是韓百戶和石捕頭他們。”
“過去看看。”李懷信說了一句,帶著身邊的家丁騎馬先一步離開大軍。
來到近前,他見到自己派去東山的韓百戶和手下的兵丁一個個模樣淒慘,人數少了大半,還沒有一旁的捕快差役人多。
“屬下無能,未能拿下鐵場,請大人責罰。”韓百戶單膝跪在李懷信麵前,語帶哭腔。
對此,李懷信並不意外,因為他自己都在虎頭寨土匪逼迫下簽下了一份文書。
“折損了多少人?”李懷信聲音低沉。
韓百戶低下頭,道:“差不多一個總旗,五十來人。”
“好了,起來吧,先跟大軍回城。”李懷信輕歎一口氣。
一次勢在必得的剿匪,最後落得這樣一個結果,不是他的守備大營太弱,而是虎頭寨土匪真的太強。
靈丘出了這樣一股豪強,對他這個靈丘守備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太陽下山前,李懷信回到靈丘縣。
大部分營兵被陳玉勝帶回守備大營,隻有一部分家丁跟隨李懷信進城,同行的還有那一大車人頭和押送人頭的一個總旗兵丁。
郭斌昌一進縣城,便與李懷信分開,在石捕頭帶來的捕快差役護送下返回縣衙。
靈丘守備大營出兵剿匪的消息沸沸揚揚鬨了好幾天,出兵的時候也有好多人看到,這次回來,更是吸引到不少卡熱鬨的人。
李懷信是從東城門進城,靠在東城門不遠處是靈丘的一家牙行。首發....
幾個牙行夥計站在鋪子門前,對兵丁押送的一車人頭指指點點。
“俺的娘呀,這要殺多少土匪,才弄出這麼一大車人頭。”
“斬殺這麼多土匪,怎麼這些丘八都是一副打了敗仗的熊樣,還不如出城的時候有精氣神。”
“不會吃了敗仗吧?”
“不可能,吃了敗仗還能帶回這麼多土匪的腦袋,一定打贏了。”
牙行門前議論紛紛,聲音都不大,隻局限在牙行門前的幾個人能聽到。
徐家一直安排人守在城門這裡,見官軍和剿匪回來,馬上有人去徐家送信。
李懷信帶兵剛到守備府門前,徐有財乘坐馬車趕了過來。
“恭喜李大人得勝歸來。”徐有財一下馬車,笑眯眯的來到李懷信跟前。
“原來是徐老爺。”李懷信不鹹不淡的回應了一句。
此時他對徐有財的恨意不下於虎頭寨的土匪,要不是徐有財上躥下跳,他也不會帶兵去虎頭寨剿匪,更不會敗給土匪,被迫簽下文書,留下了把柄。
雖說這一份文書未必能要了他性命,可落到有心人手中,他這個守備肯定做不成,這些年積攢下來的銀子也要送出去一大半,才有可能換來平安。
對他來講,這次剿匪賠了夫人又折兵。
“這些都是虎頭寨土匪的人頭吧!”徐有財看到一車的人頭,胃裡翻騰,有些不舒服,可心情卻很愉悅。
剿滅掉虎頭寨,他徐家也算出一口氣,更重要的是拿到了焦炭煉鐵技術,他徐家便可以擠垮東山其他幾家鐵場,從此東山將會是他一家說了算。
“對,這些都人頭都是從虎頭寨帶回來的。”李懷信嘴角掛著一絲冷笑,他十分想知道,徐有財要是知道這些人頭都是徐家鐵場打手的腦袋,又會是一個什麼表情。
徐有財對身邊的管家說道:“你過去看看,車上有沒有當初劫掠咱們徐家商隊的土匪。”
“這……老爺,李大人既然說這些人頭是從虎頭寨帶回來,那就應該沒錯。”徐管家看著車上密密麻麻的人頭疊在一起,看的頭皮發麻,自己躲都來不及,哪裡還會主動過去。
“哪那麼多廢話,快過去。”徐有財瞪向徐管家,旋即低聲補充了一句,“彆讓他們殺良冒功,蒙混過去。”
聲音很低,隻讓徐管家一個人聽到。
徐管家隻好強忍著惡心,一步一步靠近裝滿人頭的大車。
數九寒冬,人頭上的血漬都已經凍上,上麵浮起一層帶血的薄冰,從虎頭寨一路上走來,血腥氣消散的差不多。
徐管家小心翼翼的翻過來最上麵的一顆人頭,旋即愣住,用手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眼,發現自己沒有看錯,急忙朝徐有財跑過來。
“老爺,不好了,車上有顆人頭好像是徐老四。”徐管家一臉驚慌。
“胡說,徐老四是跟李大人去虎頭寨剿匪,怎麼會成了土匪。”徐有財嗬斥了一句。
這些年徐家養在鐵場的打手足有一百多人,這一次他都讓徐老四帶走去虎頭寨,協助官軍剿匪。。
在他心裡,有這麼多鐵場打手在,徐老四根本出不了意外,就算官軍對他們動手,也未必能占得便宜。
見自家老爺不信,徐管家急切道:“老爺,真是徐老四,絕沒有錯。”
徐有財看了一眼李懷信,見對方沒有言語,抱著心中懷疑慢慢走向裝滿人頭的大車。
到了近前,徐管家用手一指最上麵的一顆人頭,道:“老爺您看,是不是徐老四?”
徐有財目光看過去。
當他看到人頭上徐老四的樣貌,先是一愣,臉色有些難看。
“在掀開幾顆人頭。”徐有財對徐管家說。
徐管家用手抓著人頭上的頭發,依次掀開幾顆人頭,臉朝向徐有財。
站在守備府大門外的李懷信自始至終都沒有阻攔,任由兩個人去擺弄。
當徐管家掀開第五顆人頭,徐有財突然說道:“停一下!”
徐有財走過去,仔細打量了一眼,對徐管家說道:“這個人是不是咱們鐵場的人?”
“是咱們鐵場的人。”徐管家點點頭。
早在掀開第二顆人頭的時候,他就已經發現了,隻不過沒說,等自家老爺親自確認。
徐有財沉著臉走到李懷信跟前,冷聲道:“李大人,為什麼我徐家的人會在這裡,是不是該給我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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