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這個亂世,劉恒本已認命,隻想找一個合適的機會離開這支流寇軍,想辦法逃去澳門,將來就算大明被異族統治,他也能保全自身,而且憑他通曉未來幾百年的曆史走向,未必不能闖出一番事業。
可現在要讓他當什麼後營的營頭,他是萬分不願意,這個時代的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未來幾十年的慘烈世道,之後又是二百多年的奴性統治。
熟知明末一段曆史的他很清楚,萬曆年間的流寇是沒有前途的,隻有到了崇禎朝才會有短暫的輝煌,短暫到還未來得及品嘗勝利果實就成了彆家的奴才。
見劉恒久久不語,李樹衡說道:“我不知道你擔心什麼,可如今世道混亂,隻有手中的力量越強大咱們才會越安全。”
聽到此言,劉恒一驚,他發現自己想偏了。
隻想著逃去澳門,卻忘記了這是大明萬曆年間,不像幾百年後,一張飛機票幾個小時就可以到澳門,如今想要從大明的北方趕去澳門,不說曆經九九八十一難,也不會輕鬆多少。
要知道這個年頭,一個傷寒感冒就能取走一個人的性命。
一旁的陳尋平說道:“還有什麼好猶豫的,你要是當上了後營營頭,咱們就有兩個營在手,到時候完全可以像左右二營一樣,連石雲虎都要忌憚咱們三分。”
猶豫了片刻,劉恒決定暫時放下去澳門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還是現實一些,爭一爭後營的營頭位置,有了這個位置護身,起碼在明軍圍剿之前他是安全的。
決定已下,他道:“樹衡哥,能不能詳細說一下這個後營營頭我該如何去爭?”
見劉恒同意,李樹衡笑著說道:“放心,你和鄭大秋之間的爭奪很簡單,如今大軍缺糧,石雲虎和我們幾個營頭共同商議之下,決定要你和鄭大秋在十天之內,誰弄來的糧食多,誰便是後營大當家。”
“什麼時候開始?”劉恒問了一句,既然他要爭一爭,自然徹底要弄清楚,才好製定計劃。
李樹衡說道:“明天算是第一天。”
劉恒瞅了一眼李樹衡,發現對方目光躲閃,馬上明白,恐怕李樹衡已經打著他的旗號替他應下爭奪後營營頭的事情。
對於李樹衡的私自做主,劉恒並沒有流露出任何不滿,這本就是一件好事,換做任何人都會先答應下來。
既然決定爭一爭這個後營營頭的位置,劉恒便認真起來,考慮著如何弄來糧食,畢竟糧食不會自己從天上掉下來。
思慮半晌,他想到了一個主意,最適合還沒有什麼實力的他,便說道:“樹衡哥,明日你派一些人去周圍打探打探,哪個莊子最富裕,哪個莊子的主家最苛待佃戶。”
李樹衡應道:“這個容易,明日我就派探子出去打探,不過打聽這些做什麼?不如找一個小莊子掠奪一番,憑弓手營的這些人馬差不多夠用了。”
劉恒微微一搖頭,他道:“鄭大秋有石大櫃的中軍營支持,能夠調動的人馬肯定比咱們多,攻打小莊子的話,就算弄來一些糧食也難以超過鄭大秋,咱們隻能兵行險著,儘量去攻打一些大莊子。”
“不行,絕對不行,太危險了。”李樹衡搖頭拒絕道,“大莊子的武備防禦遠比小莊子強,你忘了上次攻打王家莊的教訓了。”
劉恒當然記得,王家莊一戰是他們這一支流寇大軍第一次慘敗,那一戰死了一個營頭,也正因為那一戰的慘敗,石雲虎大櫃的位置受到了質疑,各營開始出現不穩,首先表達不滿的就是左營大當家吳瞎子和右營大當家周黑臉。
“放心吧,我自有辦法。”猶豫了一下,劉恒還是把自己的主意說了一遍,並且告訴他們一定要保密。
李樹衡沉思片刻,便道:“就按你說的辦,我和尋平兩個人都會配合你,不過你一定要小心,注意安全,當初同一個堡子出來的鄉親,就隻剩下咱們三個了。”
劉恒重重的點了點頭。
肉吃完,事情也商量好,劉恒決定連夜返回後營,隻有回到後營,才方便拉攏後營的那些流寇。
在他的計劃裡,單單靠弓手營的人馬還是少了一些,後營暫缺營頭,正好方便他拉攏營中的幾個小頭目和普通流寇。
回到後營,劉恒和楊遠經過後營營頭大帳的時候,他發現營帳的帳簾被人掀開,並且卷了起來。
見狀,劉恒腳步慢下來,最後停在了大帳的前麵,沒有注意到的楊遠險些撞上他。
“劉頭,怎麼了?”楊遠見劉恒停下,不解的道。
劉恒抬手一指身前的營帳,道:“今晚咱們就睡這裡。”
楊遠麵露驚色,道:“這可是營頭的大帳,咱們沒有資格住進去。”
“怕什麼。”劉恒嘴角微微朝上一勾,道,“如今營頭已死,我又爭這個位置,住進這裡,就是讓其他人看一看,能住進營頭大帳,坐上後營營頭,不止他鄭大秋一人,還有我。”
還有一點他沒有對楊遠解釋,以前的他為人太過老實,後營絕大多數流寇都看不起他,雖然昨天收拾了夥夫馬老瘸一頓,又和鄭大秋動了一次手,可時間太短,在彆人心中老實人的印象沒有那麼容易消除,而住進營頭大帳,也是進一步改變後營的其他人對他固定下來的老實人形象,同時也表明爭奪後營營頭的態度。
一營營頭的大帳比普通流寇睡覺的地方強多了,帳中有木板搭建的木床,上麵鋪著獸皮毯子,不像普通的流寇,隻能睡在乾草上。
床鋪上的毯子被劉恒扯下來丟給了楊遠,他自己直接躺在了木板上。
慢慢的,兩個人全都進入了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劉恒迷迷糊糊感覺有什麼東西踢他,懶懶的睜開雙眼,卻見到鄭大秋正一臉冷笑著盯著自己。
劉恒猛地坐了起來。
這時外麵已經天光大亮。
“哈哈,來之前我還怕你逃去弓手營那裡,沒想到你膽子不小,還敢留在後營。”鄭大秋冷笑一聲,拔出手中刀,刀尖指向了劉恒。
麵對明晃晃的刀尖,劉恒心尖跟著一顫,寒毛一根根立了起來,殘留的那一點睡意一掃而空。
說不怕,那是假的,換做誰剛睡醒便被刀尖指著也要驚奇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