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寧富強,則百姓富強,京畿道內的富商之多自然是數不勝數,可是誰提起來呂厚這個名字,都不得不挑一挑大拇指說一聲佩服。
一個白手起家的人,隻用了七八年的時間就被稱為京畿道首富,是不是真的首富無所謂,他的發家史就已經足夠讓人覺得驚奇,也足夠讓人敬服。
十幾年前,京畿道各地還沒有那麼多屯倉,從大寧各地送到長安的貨品,都要淤積在長安城外,貨和人不一樣,想進長安城的人核對身份之後就可以進去,貨物要詳細檢查。
大寧不設宵禁,所以各門盤查嚴密,大量的貨運物資進城要一車一車的細查,每一天,各城門外停留等待檢查的商隊都能排出去很遠。
為了改善這種局麵,內閣上書皇帝陛下,請求將長安城西城和南城的兩座城門專門用作貨運進出,可即便如此,因為檢查耗費時間太久,所以滯留在門外的商隊依然那麼多。
呂厚來長安城辦事,他原本是一家商行的掌櫃,來長安城收賬,到這之後就被這場麵震撼了。
他思考了幾天之後,做出了改變自己人生的一個決定,他借遍了所有的親朋好友,又典當出去宅院,湊足了幾千兩銀子在京畿道易水縣修建了一座屯倉,可當時並沒有人願意把貨物放在距離長安城一百多裡的易水縣,所以一下子幾乎賠光了家產。
可是呂厚並不死心,一直撐著,然後遇到了他的貴人......長安城裡的一家大商行因為運貨量太大,擔心貨物損壞,不知道怎麼打聽到了呂厚的屯倉,把貨物放進來之後,這家商行的掌櫃居然覺得這生意大有可為,於是請示商行東主,入股了呂厚的屯倉。
這位商行的東主也算是手眼通天,在他的斡旋下,朝廷將易水縣定為長安城外貨運屯倉地,甚至安排了各部官員在易水縣辦事,檢查主要放在這。
有了注資,呂厚在易水縣大量的修建屯倉,除了易水縣之外,在安城縣等地也修建了不少。
他又組建了一支規模龐大的車隊,前兩年都是免費給各大商行送貨進長安,甚至連進出城門的檢查都不需要商行的人操心,他的車隊一手包辦。
因為有了免費送貨,長安城裡很多商行裁減了自己的車隊,第三年開始,呂厚的車隊開始收取費用,但比起各大商行自己養車隊來說還是便宜了些,所以並沒有引起什麼太大的抵觸。
呂家財富的擴充無比迅速,隻幾年就壟斷了京畿道內的陸運生意,以至於各地的陸運車隊大多數都已經不去長安,把貨直接送到各地屯倉就走。
呂子律已經三十歲了,前二十年他的人生都算不上有多精彩,家裡忽然暴富,這種人生的改變對他來說簡直就是翻天覆地。
所以人就變得飄飄然,似乎在所難免。
呂厚忙於生意的事,對他的兒子也就疏於管教,這位京畿道首富之子倒也不跋扈不欺男霸女,就是喜歡炫富。
呂子律站在二樓扶著欄杆笑道:“如果你們不信的話可以出價看看,我可以最後再出,不管誰出多少我都會加價,話放在這,如果今天有人能把我壓下去,我呂子律以後再也不踏足安城縣地界。”
大堂裡人的一陣陣騷動,有人怒道:“不知道天高地厚,真以為自己家裡有幾個錢就能為所欲為了?大家不要理他,該怎麼出價怎麼出價。”
“就是,暴富的嘴臉真惡心。”
“大家不要理會他,這種人就是你越把他當回事他就越覺得自己了不起。”
一個絡腮胡的漢子站起來說道:“掌櫃,你就不要耽擱時間了,說吧,底價多少?”
和風細雨樓的掌櫃清了清嗓子說道:“底價不高,那位委托本店拍賣的客人說,底價白銀一千兩,加價隨意,本次拍賣為兩個時辰,兩個時辰後結束,價高者得。”
之前說話的絡腮胡道:“那我就先出個價給大家開場。”
他舉起手喊了一聲:“兩千兩!”
站在二樓的呂子律歎道:“沒意思。”
那絡腮胡瞪了他一眼,倒是沒有說什麼。
一個坐在角落處的女子抬起手:“一萬兩。”
從兩千兩直接跳到了一萬兩,這讓在場的人把目光都轉移過去,所有人都看向她,那是一個帶著麵紗的女子,坐在那也能看出來身材極好,而且應該也很高。
她說話聲音清冷,喊價之後就沒有再多說什麼。
扶著拉杆的呂子律立刻笑起來:“這才有點意思,我出一萬一千兩。”
眾人心說你這財大氣粗的也不過是加價一千兩而已。
大堂另外一個角落處,也是一個戴著麵紗的女子舉起手聲音輕柔的說道:“兩萬兩。”
一個不知道真假的消息,竟然直接到了兩萬兩,很多來看熱鬨的人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了,如果確定這消息是真的,那麼對於關心此事的人來說出價這麼高可以理解,但現在誰也不能確定那消息有用沒用。
呂子律抬起手:“兩萬一千兩。”
之前的清冷女子道:“三萬兩。”
呂子律:“三萬一千。”
溫柔女子道:“四萬兩。”
呂子律:“四萬一千。”
此時此刻大家也算是看出來了,那兩個女子是真心想買這個消息,而呂子律就是攪局的,彆人是為了買消息,他是單純的為了花錢。
站在二樓,呂子律看向那個清冷女子:“雖然你戴著麵紗,但看起來模樣應該很美,我這個人最不喜歡的就是欺負女人,我也最愛憐香惜玉,所以.....你來二樓摘下麵紗讓我看看什麼模樣,我把東西買下來之後送給你如何。”
那女子哼了一聲,此時也理智了不少,舉起手說道:“四萬兩千。”
呂子律:“四萬兩千一百。”
清冷女子眉角一挑:“看來你是故意要攪局了。”
呂子律道:“我說了,我隻是想證明在這京畿道沒有人比我更有錢,大寧富豪之多數不勝數,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有些巨富我自然比不過,可是京畿道之內,我還是可以比一比的。”
另外一個角落裡的溫柔女子舉起手:“五萬兩。”
呂子律立刻看向她:“有意思,我喜歡,五萬一千!”
包廂裡,陳冉看著呂子律那個樣子忍不住哼了一聲:“這個人怎麼就這麼欠呢?”
沈冷笑道:“看熱鬨就是了。”
陳冉道:“不然咱們抬抬價?”
沈冷:“彆太過分,萬一咱們買了豈不是砸手裡了。”
陳冉笑道:“放心,有數,不會加價很多,就是玩,那個呂子律不是有錢嗎?我看看他能玩多久。”
陳冉舉起手:“我少加一些,重在參與。”
掌櫃的連忙問道:“請問你出價多少。”
陳冉:“十萬兩。”
啪嗒一聲沈冷手裡的茶杯都掉了,他看向陳冉,眼睛瞪的跟雞蛋似的。
呂子律猛的回頭,表情變得精彩起來:“我以為今天這場麵是女人的場麵呢,就我一個男人撐著,看來還是低估了咱們京畿道的人,有魄力!我出十萬一千。”
他挑釁似的看向樓下那個清冷女子:“還出得起嗎?”
陳冉看向沈冷:“這家夥瘋了吧,他家裡到底多有錢,十萬兩打水漂玩?”
沈冷:“你才瘋了......”
大堂裡的人沒有再說話的,那兩個女人似乎也不想再出價了,一個無法確定真偽的消息而已,賣價十萬兩,這簡直是天方夜譚,說出去都沒人信。
呂子律等不到回應隨即笑起來:“我說話算話,這兩位美人兒,你們誰上來讓我看看真容,我就把買來的消息送給你,但是現在既然已經到了十萬兩,那麼還得加一樣條件......你們懂得。”
就在這時候,其中一個放下來紗簾的包廂裡有個小丫鬟出來,輕輕柔柔的走到呂子律身邊遞給他一張紙,呂子律看到這笑丫鬟模樣可愛精致忍不住楞了一下,笑了笑道:“是你家小姐想要認識我嗎?”
他笑著打開紙條看了看,然後臉色大變,笑容僵固在臉上。
片刻之後,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走到那個包廂門口俯身拜了拜:“不知道東主到了,是我放肆了。”
包廂裡有人淡淡的說道:“消息你買了就買了,回頭銀子從賬麵上走就是,算是你為公家買的,你父親那邊我不會太為難,你也不用太擔心,兌現你的諾言就好,以後不要來安城了。”
呂子律連忙道:“是是是,東主教訓的是,以後我絕對不會再踏足安城。”
“這十萬兩銀子走公家的賬,但是從你父親的份額裡扣掉。”
包廂裡的人語氣平淡的說道:“安城縣的幾個屯倉加起來,幾年的營收也就是十萬兩而已,你父親讓你守著這的生意,而你家隻占兩成,我現在是不是能懷疑你挪用商行的錢財私用?”
呂子律麵無血色:“我不敢,真的不敢,錢財從我自家出,還請東家寬宏。”
包廂的紗簾拉開,兩個小丫鬟一左一右把紗簾分到兩邊,一個氣質精致仿佛不是人間人的女子從裡邊走出來,看了呂子律一眼:“收拾你的東西走吧,以後安城縣的屯倉與你們呂家無關了,讓你父親三日之內來安城向我解釋,如果解釋不清楚,易水縣的生意你家也可以分錢撤出了。”
“是......”
呂子律艱難的咽了口吐沫:“我......知道了。”
那女子走到二樓欄杆處往下看了看,然後回眸朝著沈冷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沈冷的嘴角就忍不住微微上揚。
陳冉也艱難的咽了口吐沫:“也就是說......咳咳,京畿道的屯倉生意,也都是咱家的?”
那女子,當然是林落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