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冉那一袋子銅錢扔在桌子上的時候掌櫃的都懵了,然後眼神就變得稍顯輕蔑起來,他常年在林妙齋接觸的都是什麼人,非富即貴,陳冉這樣帶著一袋子銅錢就敢來林妙齋炫富的他還真是頭一回遇見。
仔細分辨了一下,陳冉身上穿的是一件校尉軍服,校尉是正六品,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關鍵是戰兵不好惹。
所以掌櫃雖然眼神輕蔑了些但態度還是帶著些許謙卑:“軍爺,林妙齋不是不能接受包下來整個大廳,隻是軍爺的銀子確實不夠。”
陳冉問:“你確定不夠?”
掌櫃的道:“確定,軍爺這錢袋子裝滿了的話,大概能裝下兩貫製錢,按照大寧戶部製定的通兌標準,兩貫製錢折算成銀子是二兩。”
陳冉看著掌櫃的說道:“你現在還差那麼一點點勁兒,就是還沒有表現出來那種特彆看不起人的勁兒,所以我當然不會打開錢袋子讓你看看裡邊到底是什麼,等你再裝一些,我會打開給你看的。”
掌櫃的心說莫非那錢袋子裡裝的不是製錢?
陳冉道:“你自己打開吧。”
掌櫃的心中好奇,上前把錢袋子打開,把裡邊的錢全都倒在桌子上......還就是一堆製錢。
陳冉哈哈大笑:“想不到吧,根本不夠二兩,連一兩都不夠。”
掌櫃的臉色微微出現了一些怒容:“軍爺,我對你不敢有不敬之舉,畢竟你是軍爺,可林妙齋也不是隨隨便便讓人耍著玩的地方,大寧有大寧的國法,店鋪有店鋪的規矩,軍爺若是玩夠了的話還請離開,你這幾百錢,不夠一杯茶。”
陳冉笑道:“你看,現在你的嘴臉就順眼起來了,既然有看不起人的心思就表現出來,不要憋著,憋著對身體不好。”
他在椅子上坐下來:“你越是看不起人,我越是興奮,萬一我興奮起來把你林妙齋買了,你開心不開心?”
“請你離開。”
掌櫃的道:“就算你是校尉,也該遵守大寧律法,這裡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如果你再撒野的話我隻能報官,鬨起來的話,對軍爺你也不會有什麼好處。”
“唔。”
陳冉翹起腿,坐的更舒服了些。
“還記得我進門之前是怎麼說的嗎?”
陳冉看著那掌櫃的笑道:“我進門之前說,我是來炫富的。”
他一伸手,身邊的親兵把背著的包裹遞給他,陳冉把包裹打開,從裡邊取出來一顆差不多有雞蛋大小的東珠,他把東珠放在桌子上問:“這個夠包下你大廳的嗎?”
掌櫃的眼神一凜,他邁步過去把東珠拿起來看了看,這東珠品相不錯,按照世麵上的價格來看,至少能換幾千兩銀子。
雖然林妙齋是什麼都貴,可是幾千兩銀子包下一晚上的大廳也夠了。
陳冉問:“夠不夠?”
掌櫃的換上笑臉:“夠是夠了,可是......這樣吧,軍爺你容我一段時間,此時大廳裡雖然沒有客人,但需要和老客們商量一下,現在還沒法給軍爺你回複。”
陳冉又取出來一顆珠子放在桌子上:“我現在就想包,夠了嗎?”
掌櫃的看了看那顆珠子,更大一些。
“這......夠了,我現在就安排人把大廳收拾一下。”
陳冉一抬手:“慢著,大廳就彆收拾了,鑒於你看不起人的態度確實讓我興奮起來,我現在打算買下林妙齋,把你們東主找來。”
掌櫃的一怔:“林妙齋,不賣,就算是賣的話,那也是天價。”
陳冉把那個包裹放在桌子上打開,裡邊是從北疆雙麵王墓地裡挖出來的那百十顆珠子。
“我想買林妙齋。”
掌櫃的這次真的愣住了,這麼多東珠他也是第一次見,一顆幾千兩,十顆幾萬兩,一百顆就是幾十萬兩的市價,幾十萬兩銀子,就隨隨便便擺在這了?
“軍爺,你這珠子哪兒來的?”
掌櫃的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
“刨墳刨出來的。”
“啊?”
掌櫃的聽到這話完全愣住了,他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恕我直言,這些東珠如果真的是軍爺盜墓所得,那麼林妙齋不敢收,彆說隻是價值幾十萬兩,也隻是價值,不好兌換,況且來路不明,軍爺還是收起來吧。”
“不收珠子啊。”
陳冉回頭看向身邊親兵:“我還以為這玩意有人願意要呢,我就說不如銀子不如銀子,你們非說帶幾十萬兩銀子太麻煩,珠子好拿。”
陳冉起身,一顆一顆的把珠子裝回去,遞給身邊親兵,然後招手:“遞給我。”
另外一名親兵把他拿著的包裹遞給陳冉,陳冉把包裹打開放在桌子上:“這個行嗎?”
掌櫃的湊前看了看,然後身子不由自主的搖晃了一下。
那包裹裡都是銀票,每一張都是一萬兩,包裹裡隻怕能有幾十張。
“銀票收不收?”
陳冉道:“就算你們不賣林妙齋,也得請你們東主過來和我談,你不夠資格。”
掌櫃的連忙說道:“東主她不在長安。”
陳冉道:“那就找個能做主的人來,不然今天我就不走了,生意沒談下來之前,今天這裡也彆做生意了。”
掌櫃的現在真吃不準了,這個校尉是什麼來頭?隨隨便便拿出來價值幾十萬兩銀子的東珠,又拿出來價值幾十萬兩銀子的銀票。
這麼大的手筆,長安城裡任何一家錢莊,一家商行,都不可能立刻拿得出來,就算是去湊也未必湊的出來。
最主要的是,對方還是個校尉,大不大小不小的一個軍職。
掌櫃的俯身道:“軍爺,你容我去問問。”
他轉身吩咐了一聲:“給軍爺上茶。”
說完之後快步走了。
陳冉把銀票收起來,歎了口氣:“我就說財不能露白。”
東珠沈冷沒有交給皇帝,是因為沈冷想用這些珠子換了錢把水師戰兵的戰甲完善一下,以前沒多少錢的時候給他手下的士兵們每個人多加一個護心鏡,現在更有錢了,人也更多了,幾十萬兩銀子按人頭來算,平均到水師所有士兵身上一個人才幾兩?
其實遠遠不夠,所以這幾十萬兩銀票是沈冷剛剛要來的,至於跟誰要的,還用說嗎?
他打算帶著這筆錢回東疆,本來是要用在整個水師的。
陳冉他們等了大概有半個時辰,掌櫃的從後邊快步回來,壓低身子道:“軍爺,東主雖然不在長安,不過林妙齋能做主的人就在長安,他已經到了,想請軍爺上樓談談。”
陳冉嗯了一聲,吩咐手下人:“都在這等著,一群人上去把人嚇著了怎麼辦。”
他在掌櫃的引領下往樓上走,心說沒看到正門進來人,所以人必然是從後門進來的,也不知道是哪個大人物。
他跟著掌櫃的上了三樓,三樓那間茶室中,一個身穿長衫的中年男人坐在那喝茶,看到陳冉後隨即起身,陳冉看了看他身上的錦衣,微微皺眉。
那是從四品常服。
一點遮掩都沒有了?
中年男人笑了笑道:“不知道這位校尉大人怎麼稱呼。”
陳冉道:“我姓賊。”
中年男人一怔:“賊?哪個字,還有這個姓的?”
陳冉嗯了一聲:“大寧之大無奇不有,大寧治下百姓億萬,姓什麼的都有,大人你沒有見過也有情可原。”
“那敢問校尉,你叫什麼?”
陳冉:“賊有錢。”
中年男人再次怔住,片刻之後歎了口氣:“我在長安為官多年,第一次見到有戰兵的人如此明目張膽的拿著大筆不明來源的銀子招搖,既然你銀子多,那就不妨跟我回去解釋一下這銀子哪兒來的吧。”
陳冉:“你是誰?”
中年男人笑了笑:“你沒必要知道我是誰了。”
他一招手:“來人!”
從四周衝出來不少身穿軍服的人,大概有二三十個,這些人的軍服和戰兵的軍服不一樣,和巡城兵馬司的也不一樣,當然更不是禁軍。
陳冉現在也算見多識廣,一眼就認出來:“工部的兵。”
他把手舉起來:“彆打,尤其是彆打臉。”
一群工部的兵上來把陳冉綁了,然後押著陳冉下樓,到了大廳裡,陳冉的手下剛要動手,那中年男人道:“你們最好都彆動,不然他到不了衙門就得死。”
陳冉搖頭:“都彆動,聽人家的,他們人多,我們人多的時候再聽我們的。”
一群工部的兵上去把陳冉手下也都綁了,兵器卸掉,中年男人朝後指了指:“這些人來曆不明,從後門走。”
然後看了看那兩個包裹:“帶上贓物。”
話剛說完,林妙齋的正門就飛出去了,兩扇。
門板落地,沈冷邁步進來,如狼似虎的親兵立刻將大堂圍了起來,所有人都被圍在當中,連弩舉起來,隨時都要擊發。
沈冷往前邁步,那個中年男人看到沈冷的時候臉色就變了:“安......安國公。”
沈冷極正義的說道:“把人都給我拿下!”
親兵們立刻上前,那些工部的兵怎麼敢動手,彆說還有這麼多親兵在,就是沈冷一個人在這他們也不敢動手。
沈冷看了看那個中年男人一眼:“人贓並獲。”
那人愣了:“安國公,什麼人贓並獲?”
沈冷道:“我手下有人盜走所有軍餉,我之所以沒抓,是因為想把幕後主使或是交易的人挖出來,果然被我抓到了,一個彆剩下,全都帶回去。”
說完之後沈冷一轉身:“把銀子趕緊給我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