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袁術和沈冷在米拓河邊上一邊走一邊聊著,他想看看這擂台要擺在什麼地方。
“黑武人那邊一直都在催。”
沈冷道:“他們希望能儘快的把事商定。”
澹台袁術笑了笑:“心奉月沒底氣,他急著回星城去穩定大局,現在黑武的局勢你看著像不像是那時候的楚國末年?”
沈冷真的沒有想過這個,所以仔細思考了一下,發現這並不僅僅像是什麼楚國末年,而是一個國家崩裂前大抵都是如此。
那時候大楚將亡,各地還都是楚地,可是各大家族,各地義軍,早就已經將楚地分裂的支離破碎,皇命不出賭成,出了賭成屁用沒有。
此時的黑武距離這樣的狀況已經沒有多遠,而陛下就是在不同的時期對黑武的局勢做出不同的判斷。
“陛下說。”
澹台袁術一邊走一邊說道:“黑武現在想稱帝稱王的人太多,隻是誰也不敢去做第一個,之所以我說和楚末年時候相似便是如此,那時候楚國雖然已經分崩離析,手裡有兵馬的人割據一方,可是誰也不敢先說出稱帝稱王這句話。”
澹台袁術道:“此時黑武亦然,不管是大人物還是小人物,出身如何,隻要手裡有兵的都想著搶地盤,心奉月急著回星城稱帝就是為了穩定局麵,他知道已經不穩到了什麼地步。”
“陛下之所以說心奉月必須死,就是因為現在的局麵不一樣了,之前覺得心奉月不能死是因為有心奉月在反而能穩定沁色在黑武國內的地位,不管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也好還是彼此顧忌牽製也好,大寧都可利用。”
“沁色已經回到了大寧,之前陛下製定的策略也就失去了原本的意義,沁色已經不在黑武了,心奉月就會傾儘全力的想辦法讓黑武穩定,他也是現在唯一一個明麵上有能力穩定黑武大局的人,唯有心奉月死了黑武才能徹底亂起來,不需要大寧再有北征,黑武的內亂就足以讓這頭龐然大物倒下去。”
澹台袁術看了沈冷一眼:“所以現在該你煩了,因為陛下是打算把殺心奉月的事交給你。”
沈冷歎道:“是因為交給我不用給獎賞,最後一個功過相抵就能解決吧,交給武新宇還得......”
他看了澹台袁術一眼,澹台袁術用鼓勵的眼神示意沈冷繼續說下去,沈冷果斷閉嘴。
“怎麼不說了?”
澹台袁術笑著說道:“剛剛你說的......”
沈冷立刻說道:“剛剛我什麼都沒有說,是大將軍聽錯了,你聽這北風呼嘯,你看這大雪......這大雪雖然沒有下可耳中都是雪落的聲音,一定是聽錯了,陛下英明神武,不管陛下怎麼決定身為臣子我都堅決的執行下去。”
澹台袁術道:“你看,陛下又不在這。”
沈冷:“不不不,大將軍你說錯了,不管陛下在不在,我們這些做忠臣的都得時時刻刻當做陛下就在身邊,以此來警醒自己,勉勵自己。”
澹台袁術笑著搖頭:“你不如以前耿直了。”
沈冷長歎一聲:“那時候多傻啊......”
澹台袁術:“嗯?”
沈冷:“我的意思是那時候......年少無知,錢到用時方恨少。”
澹台袁術不知道為什麼居然點了點頭,臉上頗有一種英雄之間惺惺相惜的神色,沈冷這才反應過來澹台大將軍的銀子被陛下強行贏去的似乎也不少了......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在那一刻,他們領悟到了什麼叫理解。
“先不要對外宣稱我來了。”
澹台袁術道:“再拖上一點時間。”
他看了沈冷一眼:“急的不是我們,是黑武人,心奉月越急就會越出亂子,順便等等葉雲散,總不能我們的人在擂台上見了之後拚個你死我活,尤其是那些潛伏在黑武的密諜,他們知道自己的身份,我們卻不知道,所以比試的時候也許他們會留手而我們的人不會,真的打出來人命,那才是不可挽回的錯。”
沈冷嗯了一聲:“我知道。”
就在這時候前方有一隊騎兵呼嘯而至,正是得到消息趕來的大將軍武新宇,澹台袁術遠遠的看著武新宇縱馬過來竟然有幾分恍惚,自言自語了一句:“越來越像是鐵流黎了。”
與此同時,京畿道,方城縣。
縣衙中,方城縣的縣令吳懷奈有些無奈的看了看麵前的人,然後攤了攤手:“你問我這些我確實不知情,從昭理國來的江湖客確實沒有注意到,如果有的話也是沒來縣衙做報備,隻要做過報備我不可能查不到記錄。”
站在他對麵的中年男人有些生氣,麵前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可卻是一個在官場上混跡多年的老油條,水潑不進,給他銀子他不要,給他貴重的東西他也不要,但他又不強勢,還表現的很真誠,這樣的人最不好對付。
吳懷奈已經快六十歲了,對於仕途他已經無欲無求,這麼多年都沒有再進一步,距離退下去也不過是早早晚晚沒幾年,何必再多事。
況且他這樣的人雖然職位不高可在方城縣這麼重要的地方能穩坐十幾年的縣令,足以說明其能力,他雖然是七品縣令,但是領五品俸祿,陛下都多次在朝堂說說他治理地方很有一套。
他當然很清楚什麼事能碰什麼事不能碰,那些江湖中人在方城縣裡做生意,該拿的銀子他一個銅錢都不少拿,但他絕對不會拿老百姓一個銅錢,拿了的銀子也不去揮霍,一部分拿出來修建縣學,一部分交給他兒子去做生意,他兒子一心想入仕,可他就是不許,做生意怎麼都行,哪怕就是去做賭場的生意都行,但就是不準當官。
吳懷奈這樣的官員,不懶政,也不苛政,該為百姓做的事都做了,該自己乾的是也都乾了,他是真的無欲無求,也透徹。
站在他麵前的是從長安城裡來的人,大人物,雖然沒有明說出來是哪家的,可從出手的闊綽就能判斷出來,當然還有那無意中時不時表現出來的高人一等的氣質。
“吳大人。”
中年男人道:“確實是家中出了些問題,有一批貨和一些家人在方城縣裡失蹤,我們得到消息說是一群從昭理國來的江湖客就在這縣城裡劫了我們的人,所以......”
吳懷奈臉色一沉:“所以你是覺得,我和昭理國的人是一夥的?”
中年男人連忙搖頭:“大人不要誤會,我隻是......”
吳懷奈看著像是有些厭惡起來,一擺手:“不要再說了,你告訴為你住在哪家客棧,先不要離開方城縣,這幾日如果我手下人查實了什麼的話,我自會派人去客棧尋你告知。”
“多謝多謝。”
中年男人道:“我就住在悅來客棧,大人有事儘管派人到客棧尋我就是......”
他再次取出來一遝銀票放在桌子上,昨天來的時候他已經放過,可吳懷奈沒要,這次也沒覺得吳懷奈會收,可如果沒有這個形式他覺得不踏實。
“知道了。”
吳懷奈這次居然沒有拒絕,看了看那一遝銀票,視線閃爍了一下,然後低下頭看著手裡的卷宗:“回去等信。”
中年男人心中大喜,隻要吳懷奈拿了這銀子他就真的踏實了,拿多少不怕,怕的是不拿。
他再次致謝,然後轉身出了書房,臉上已經有了幾分笑意,他這些年為家族做事,在長安之外經商,和地方官府中人打交道的次數太多了,所以他很清楚一旦地方上的官員隻要拿了他的銀子,接下來就一定會有個好消息。
他們派來的人已經失蹤了很久,那不是少數人,是一百多人,憑空消失了一樣,他才不相信作為縣令的吳懷奈不知道什麼情況。
想到這心裡懸著的那種情緒也放鬆了些,快步走出縣衙回客棧等消息去了,以他的經驗,不用多久吳懷奈就會派人到客棧把事情詳細跟他說一遍。
中年男人才走,從屏風後邊走出來一個一身白衣的男人,看了看桌子上的銀票:“家大業大的人,出手就是闊綽。”
吳懷奈看他出來連忙起身,客客氣氣的說道:“都按照葉先生的吩咐辦了。”
葉流雲嗯了一聲:“我知道你不願意你的兒子入仕,所以才會讓他去經商,我回去之後會交代一下,你兒子的生意以後會有人照顧。”
吳懷奈連忙道:“多謝葉先生,感激不儘......”
他的話還沒說完,葉流雲已經伸手把桌子上的那一遝銀票拿了起來:“銀票我替你收了,有些錢你不能碰。”
吳懷奈確實有幾分心疼,那一遝銀票不下五千兩,況且還不是他自己主動要拿的,而是葉流雲要求他拿的,可是轉念一想,葉流雲說這個錢他不能碰,那是在幫他,在護著他,於是連忙俯身:“下官多謝葉先生。”
“你懂就好。”
葉流雲道:“以後再有人來,送多少銀子你都照收不誤,銀子我會取走,將來如果有人查到這些,我會告訴查案子的人,你一個銅錢都沒碰。”
吳懷奈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麼,葉流雲這麼說,顯然是要對某些人動手了,他這樣的人腦子多靈活,葉流雲敢出現在他麵前而不避諱什麼,就是已經胸有成竹,葉流雲胸有成竹的原因隻能是......陛下撐著。
他小心翼翼的說道:“葉先生放心,我會按照你交代的做。”
葉流雲點了點頭,從懷裡取出來一張紙放下:“這是我寫的條-子,以後有什麼需要,你去城裡二大商行,什麼需求他們都會幫你。”
吳懷奈心說早就覺得那個二大商行有些非同尋常,這名字有些特殊,但實力似乎深不可測。
如今方城縣裡的生意做的最大的兩家一家叫二大商行,一家叫木幾商行,都像是大有來頭,雖然名字都那麼破,是真的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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