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裡的人沒有下來,所以那個看側影應該有些漂亮的女人到底是誰小青衣六完全沒有認出來,回青衣樓後就看到那三個大人物坐在那嗑瓜子,他就覺得人生啊果然還是什麼都得靠自己,他本要去邊陲找沈冷,也已經出發,結果還沒有出長安就被追回來,因為陛下有了旨意。
陛下遠在太山,旨意走了二十幾天才到長安,要是晚一天再到他也就走了。
“體諒一下。”
韓喚枝有些歉然的說道:“人手不夠用。”
小青衣六歎道:“四個大爺一個打雜的,當然人手不夠用。”
韓喚枝糾正:“三個大爺,還有一個大爺被安排去了懷安。”
小青衣六坐下來長長的緩了一口氣:“我謝謝三位大爺抬舉,我不想在長安繼續混什麼江湖了,我要去邊疆,我要去打仗,不是收到消息說北疆那邊又打起來了,如果我離開長安的話你們知道我現在在什麼地方嗎?你們知道嗎?”
葉撫邊:“在趕路,你剛跑到東疆就得到消息說沈冷去了北疆,然後你一口氣追到北疆發現仗打完了,你在路上虛度了半年的時間屁都沒乾,你以為你會在哪兒?”
小青衣六想了想:“我不管,是你們讓我留下的,我要加錢。”
葉撫邊道:“工錢是說好的啊。”
韓喚枝:“彆彆彆,現在就這一個乾活的了,要體諒。”
葉撫邊道:“我們這麼大一個青衣樓,在乎一個打雜的嗎!”
葉流雲:“彆這樣,我們就這一個打雜的。”
葉撫邊:“唔......那就加吧。”
小青衣六哼了一聲:“以後去收保護費,去惹事,這樣的差事你們能不能找一些彆的什麼人去做,我好歹也是堂堂將軍,我去收保護費真覺得掉格,你們也是大人物了,青衣樓是三大主事,能不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韓喚枝起身往小青衣六手裡塞了二十兩銀子:“先拿著用,不夠再和我說。”
小青衣六看著那二十兩銀子:“這......”
葉流雲道:“這是我和韓大人兩個湊的,算是對你的特彆獎勵。”
葉撫邊:“我的......那是我的,你們剛剛從我這訛去的二十兩銀子,怎麼轉眼就成了你們湊的了?”
韓喚枝道:“你輸給我們的,那就是我們的了,葉流雲十兩我十兩,當然是我們湊的,和你有什麼關係?”
葉撫邊:“大長安,人心險惡,不好玩。”
“程家的人居然去報官。”
葉撫邊看向小青衣六:“而且時間很快。”
韓喚枝微微皺起眉頭:“按照鴻遠齋處理事情的方式,他們跌在青衣樓手上,本應該用江湖上的方式來處理,以鴻遠齋可以調動的人手他們打到青衣樓來並不算多難,小青衣六去的是一家分號,人手不足正常,從總號調集人手過來不需要半個時辰,可他們在半個時辰之內就選擇了報官而且官府的人就到了。”
葉流雲眼睛一亮:“程方和就在那家分號裡。”
小青衣六卻歎了口氣:“又是我去?”
他看了看那三個人殷切的眼神,起身:“行吧,看在二十兩銀子的份上。”
兩刻之後,鴻遠齋分號門前。
披著大氅,一身青衣,扛著布裹長刀的小青衣六又好像一根木頭樁子似的杵在鴻遠齋門前,他看了看門口,他貼的那張寫著欠債商戶的紙已經被人揭掉,於是從懷裡又取出來一張,鴻遠齋門口那兩個小夥計互相看了看,一個鼻青臉腫,一個下巴還歪著,對視一眼後其中一個過來,從小青衣六手裡把那張紙接過去,主動的貼在門口。
小青衣六笑起來,覺得世界真美好。
“我是來收賬的。”
小青衣六看向那兩個人:“勞煩你兩位進去通報一聲......”
話還沒說完那兩個人就跑進屋子裡,然後砰地一聲把房門都關上了,小青衣六站在門口有些尷尬,於是上前敲了敲門:“請問,方便交個保護費嗎?”
鴻遠齋的二樓,窗子被輕輕的推開,有個人從上邊探頭向下看了看,臉上的表情說不出來的複雜,他看了小青衣六一眼後隨即把頭縮回來,再輕輕的把窗子關好,這個人看起來四十幾歲年紀,身上的錦衣足以顯示出他的身份地位,那身錦衣非一品可比,因為那是國公常服。
程方和關上窗子,回到主位那邊坐下來,一臉無奈的忍不住微微搖頭:“世道不對了。”
“確實。”
高家的人也在這,叫高明陽。
“程公,外邊這個人好歹得處理一下,再這麼鬨下去,多少人看笑話,會說鴻遠齋已經要完了,居然被一個江湖暗道的人堵了大門,而且還不敢招惹,這話傳出去就不好聽。”
“處置?”
程方和微微搖頭:“你也看到了,上午的時候那個人來了,我讓人去報官處置,長安府的人本來對青衣樓就有些瞧著不順眼,我派人再說幾句話,散給下邊的捕快們一些好處,這事也就能處置好,可誰知道來了個什麼人,隨隨便便一句話就把長安府的人打發走了,到這會兒了也打聽不出來那馬車裡的人是誰,我讓人帶著銀票去見蘇培倫,那個愛財的家夥連銀票都不敢收,就是不說馬車裡的人什麼身份來曆。”
程方和看向高明堂:“現在還怎麼處置?再去長安府報官?再去也沒用。”
高明陽道:“若是程公這邊的人手不好調派,我可以派人回去調幾個人過來,再怎麼厲害,那也隻是一個人。”
“我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程方和道:“徐少衍失蹤了,這事你知道嗎?”
“不知道啊。”
高明陽一怔:“什麼時候的事?”
“有一陣子了。”
程方和道:“自從上次徐家出了事之後,我們就都猜到了徐少衍早晚也得出事,誰想到居然是人丟了,徐家的人和你們高家的人走動更密切一些,連你們都不知道。”
高明陽道:“那你怎麼知道的,消息確切?”
“我知道,是因為那天徐少衍是從我這走的,他跟我商量對策來著,而且約定好了第二天還來,第二天他沒來,第三天也沒來,然後我派人到他府上去問了問,結果說徐公病了不見客,他剛從我那走能有什麼病,而且若知道是我派去的人也不可能不見,因為我倆要商量的事剛剛有個頭緒。”
高明陽眼神一閃:“你倆商量什麼來著?”
“商量著......”
程方和壓低聲音說道:“先帝是怎麼駕崩的?”
高明陽臉色一變:“你居然還敢提這事,這事就都裝作忘了算了,我現在都後悔知道那件事,先說好了,你彆跟我提,也彆跟我說,我們高家的人慫,謀不了那麼大的事,我先告辭......”
“笑話。”
程方和冷笑道:“你們高家的人慫?也隻是你們哥倆慫,前些年你們父親在的時候,各家的人坐下來談,大家還都是以他老人家馬首是瞻,你們兄弟兩個倒是一丁點都沒有把好的繼承了去。”
“我說彆說了。”
高明陽道:“我們兄弟兩個確實沒那麼大膽子,我們也沒有你們那麼大的心思,充其量,我們隻是想讓朝廷裡還有高家的一席之地。”
“你能甘心?”
程方和往前探了探身子,看著高明陽的眼睛說道:“彆忘了,你們可是高皇後的後人。”
大寧開國皇後。
“那又怎麼了。”
高明陽抱拳:“告辭了。”
程方和臉色有些發白,啪的一聲拍了桌子:“一群不足以謀的廢物。”
他身邊的中年男人是程府裡的官家,叫程無期,壓低聲音對程方和說道:“公爺,先彆生氣,還是先把外邊的那個家夥應付了再說,我看不如這樣,公爺你先離開這,那個人這麼快又回來或許是奔著公爺來的,小心無過錯,徐少衍已經失蹤了,我懷疑現在長安裡有一群人正在針對各大家族,說不定就是青衣樓。”
程方和點了點頭:“給錢,給他錢,讓他滾。”
他起身:“我去林妙齋,把下邊那個人打發走了之後盯著他,不隻是盯著他,把青衣樓也盯住了,看看都有什麼人進出,另外,我在何處隻有你一個人知道,不許再對其他人提及。”
程無期連忙點頭:“公爺放心,我會處理好。”
程方和嗯了一聲,起身披上衣服往外走,走了幾步後又回頭:“順便派人盯著點迎新樓那邊,我怎麼都覺得好像是葉流雲回來了似的,保不齊還有韓喚枝也回來了?”
程無期道:“應該不會,一個在草原一個在北疆。”
程方和眉頭皺著:“剛才有句話你說的對,小心無過錯,我先去林妙齋,你去處理外邊的事。”
說完之後程方和下了樓從後門出去,後邊有一輛馬車已經在等著,上了車之後門窗迅速關好,很快馬車就轉進了大街,馬車離開鴻遠齋後門不久,後邊的一條小巷子裡韓喚枝搓了搓手,把頭上的帽子拉低了些,然後朝著馬車的方向跟了過去。
馬車順著大街一直往前走,林妙齋是一家茶樓,高端茶樓,據說在這喝一次茶,哪怕就是喝最便宜的那種茶,一次也得五六十兩銀子,二兩銀子一戶人家能好好過一個月,五十兩銀子一杯茶,這就是層次的差距。
馬車沒在林妙齋的前門停下來,而是繞了幾圈後在隔壁那條街停下,程方和裹的嚴嚴實實從馬車裡下來,往兩側瞄了兩眼然後迅速進了一家鋪子後門,從鋪子前門出來,這才進了林妙齋。
韓喚枝跟到這後停下來沒有貿然進去,看了看林妙齋那匾額,微微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