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為什麼,大自然總是會展現出很讓人捉摸不透的一麵,吐蕃這邊緊挨著大寧西北,西北入冬很快,可吐蕃入冬卻比大寧西北至少慢上一個多月,西北那邊已經開始風雪漫天,吐蕃這邊大部分地方樹葉都還沒有黃,寧軍堅守西甲城終於等來了冬天,對於寧軍來說冬天的到來意味著敵人的糧草即將耗儘,這也是大將軍談九州希望看到的事。
鐵曠帶著兩百多名精銳斥候開始返回,剛剛走了沒多久,側麵煙塵漫天,是吐蕃將軍月木托帶著一隊騎兵過來,看到鐵曠的隊伍,月木托那邊立刻吹響了號角聲,沒多久,從另外兩個方向分彆有騎兵出現。
“走狗。”
鐵曠罵了一句,催促戰馬向前。
相對於恨寧人,他更恨這些還沒有開戰就已經跪下來的同族,他二十幾歲的時候月木托就已經被人稱為吐蕃名將,在軍中已經小有威名,那時候他見到月木托還頗有些激動,月木托在他麵前儼然一副前輩模樣,現在他對月木托哪裡還有什麼敬意,隻剩下惡心。
從三麵合圍過來的騎兵眼看著就要追上來,鐵曠從馬鞍一側將大槍摘下:“你們先走。”
他勒住戰馬反身回去,跟著他的一隊十幾名親兵也毫不猶豫的勒馬轉身。
月木托素聞鐵曠武藝不俗,雖然是第一個發現鐵曠的,但他狡猾,故意帶著他的隊伍降低速度,以至於比他後到的軍牙城守將大日狄都把他超了過去。
大日狄倒也沒想那麼多,隻想著趕緊把這個鐵曠抓回去算了,不管寧人對鐵曠怎麼處置與他再也無關,他一息都不想在這地方待下去,能回軍牙城多好。
雖然知道軍牙城也已經回不去了,就算是回鷺湖城也比留在寧人眼皮子底下要舒服的多。
“鐵曠!”
大日狄喊了一聲:“你留下吧”
他帶著六七百騎兵直撲過來,本以為鐵曠會一路逃走,哪想到鐵曠居然一撥馬殺回來了,大日狄冷哼一聲,距離鐵曠還有大概三十丈遠左右他將彎刀掛在一邊,摘下硬弓略微一瞄準,隨著弓弦聲響,一支羽箭如閃電般朝著鐵曠飛了過去。
鐵曠手裡的大槍抬起來一撥,恰到好處,當的一聲將羽箭撥開。
兩人對向縱馬而來,三十丈的距離瞬息而至,大日狄沒想到一箭竟然不能將鐵曠射下馬,再想射第二箭已經來不及,隨手把彎弓扔了,摘下來彎刀剛剛舉起,那杆大槍卻好像從草叢裡彈起來的毒蛇一般一口咬在他胸膛,一尺多長的槍鋒全都貫穿過去,瞬間切開大日狄的脊椎骨。
“叛賊,死!”
鐵曠雙臂發力,硬生生將大日狄從馬背上挑了下來,大日狄帶著的那些吐蕃騎兵本來就不願意打,此時看到將軍竟是被人家一槍刺死,紛紛撥馬往一邊衝過去誰也不敢和鐵曠交鋒。
鐵曠一擊殺死大日狄,看著側麵騎兵殺來,他將鐵槍掄起來橫掃出去,大日狄的屍體朝著最前邊那個騎兵砸落,那騎兵來不及躲閃,直接被大日狄的屍體砸落馬下。
帶著這支騎兵追上來的塔塔卡本來也不想動手,還想勸說鐵曠投降,可卻沒想到鐵曠直接一槍戳死了他的朋友,他與大日狄相識多年,兩個人差不多同時從軍,又都在莫迪奧軍中,所以關係極好。
看到大日狄被殺,塔塔卡的眼睛瞬間就紅了:“小輩!找死!”
鐵曠哼了一聲,催馬向前,塔塔卡帶著數百騎兵緊追其後,後麵的騎兵不斷發箭,鐵曠將身子伏低壓在馬背上,將鐵槍背在身後,羽箭在腦後嗖嗖的飛過去,他身邊親兵縱馬在他四周,以自己的身體為將軍擋住羽箭,沒多久便有四五人被射翻。
月木托看著那邊打起來,吩咐一聲再慢些,帶著他的那六七百人不緊不慢的跟在塔塔卡的人後邊,保持著距離,剛剛鐵曠一槍殺死大日狄把他也嚇著了,那個年輕人殺人的手段竟然如此凶狠霸道,又不是他想殺鐵曠,所以就故意跑到最後邊,讓其他人先去打吧。
鐵曠帶著人邊戰邊退,可他的人已經奔波多日,體力上比塔塔卡和月木托的人差了不少,再加上塔塔卡的人在身後不斷發箭,他的手下接二連三被射死。
“將軍你快走。”
鐵曠身邊的最後一個親兵嘶吼了一聲,鐵曠趴在馬背上回頭,見親兵身上已經至少有十幾支箭,後背上被刺的密密麻麻,人搖晃著從馬背上摔了下去,落地之後翻滾了好幾圈才停下,可是卻被後麵追上來的騎兵不斷踩踏,淹沒在一片塵土飛揚之中。
“啊!”
鐵曠眼睛驟然發紅,一把將鐵槍抓起來,轉身朝著身後塔塔卡擲了出去,塔塔卡正追的緊,前邊黑影一閃,他下意識的閃躲,可還是慢了,沒有想到鐵曠那一擲之力居然如此恐怖,鐵槍直接擊穿了他的胸口,巨大的力度之下把他從馬背上撞了出去,後邊的騎兵躲閃不及也被撞倒,一槍穿透兩人。
落馬的塔塔卡和身後的騎兵被穿成了一串,落地還沒死,躺在地上的時候神智也算清醒,隻想著這次算是糟糕了,可是兩個人被串成一串他站都站不起來,抬起頭就看到一個很大的馬蹄子朝著自己臉落下來,他躲閃不能,隻來得及啊的叫了一聲。
那馬蹄重重踩在他腦門上,這一腳把塔塔卡的額頭肉皮都給踩掉了,塔塔卡腦袋裡嗡嗡的響著卻還沒有死,勉強睜開眼睛,又一個馬蹄子落下在他眼前劃過去,一腳踩在他脖子上,這一腳踩的脖子哢嚓一聲後癟了,一股血從塔塔卡嘴裡擠出來,哪是噴出來的,真的是硬生生擠出來的。
塔塔卡突然墜落後邊的騎兵跟的又緊誰能反應的過來,好端端一員吐蕃猛將,就這麼被戰馬踩成了肉泥。
鐵曠連殺兩人,手裡卻沒了兵器,那條大槍是他父親雅什在他成年的時候送給他的禮物,他已經使用了十幾年,這條大槍對他來說不僅僅是兵器還是一種寄托,此時槍被他擲出去,好像靈魂也被帶走了一半。
“將軍快走!”
他手下人不斷的嘶吼著,鐵曠回頭又看了看,自己的鐵槍已經被追兵完全擋住根本看不到了,心裡有些發疼,想著那是父親唯一送給自己的禮物,眼神裡都是不舍。
月木托眼見著大日狄和塔塔卡就這麼被鐵曠殺了,更加不敢追的太緊,他追的慢,沒了主將的另外兩隊騎兵誰還敢主動追上去,追兵速度越來越慢,鐵曠帶著他剩下的斥候逃離出去。
兩個時辰之後,月木托帶著一千多名騎兵從外邊歸來,他手下人抬著塔塔卡和大日狄的屍體,大日狄最起碼還能看出來是大日狄,塔塔卡連模樣都沒了,若不是甲胄還勉強能兜住那一堆肉可能都帶不回來。
月木托看到沈冷正在校場上練兵,拎著鐵曠的大槍一臉忐忑的過來,離著還遠就俯身一拜:“大將軍......”
沈冷側頭看了看他:“如何?”
月木托臉色難看的說道:“我和塔塔卡大日狄將鐵曠追上,哪想到那家夥居然武藝極強,大日狄和塔塔卡被殺,我將鐵曠鐵槍奪來又給了他一刀,奈何還是沒能把他留下......”
“唔......”
沈冷伸手把那杆大槍接過來,掂量了一下分量,入手頗為沉重。
“月木托,你是真的砍了鐵曠一刀?”
“我......是,確實砍了一刀。”
“你對你的同胞也能下得去手?”
“大將軍......是鐵曠先殺了大日狄和塔塔卡,我也是不得已才出手。”
“他們倆都死了,你卻完好無損的回來......”
沈冷把鐵槍戳在地上:“要不要我問問你帶著的兵怎麼說?”
月木托撲通一聲跪下來:“大將軍,實在是,實在是鐵曠太凶悍,我......”
沈冷伸手把月木托扶起來:“我沒想把你怎麼樣,我剛剛得到戊字營送來的消息,他們已經接管了魔山關,順便探望了一下你的家裡人。”
月木托的肩膀猛的一顫。
“你怕死,怕死是好事。”
沈冷笑著說道:“怕死的人往往都比不怕死的人活得長,我就給你一個活得長的機會......你的家人我會保護好,你帶著這些騎兵出魔山關返回吐蕃王庭,等你到了之後,我希望能儘快收到你派人送回來的情報。”
月木托嚇得腿一軟:“大將軍,請大將軍放我回去吧。”
“我這不是就要放你回去了嗎?月木托......我真的不是很擅長威脅人。”
沈冷聳了聳肩膀:“所以這不是威脅,而是商量,若你能送回來重要的情報,我保你不死,也保你家人不死,你知道大寧不可能分太多兵力過來駐守吐蕃,所以你是我選中的人,將來你就是雅什那樣的地位,我殺了雅什之後,這一大片土地需要你率軍來為我守好。”
月木托臉色白的好像紙一樣,哪裡還能說出來話。
沈冷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我知道你一定能做的很好,去吧。”
月木托邁著機械般的步伐往外走,走幾步回頭看看沈冷,沈冷朝著他揮舞了一下拳頭:“要努力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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