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寧的一道道治城內,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用拋石車來襲擊一位正二品的刑部尚書,這是就算是說出去可能也沒幾個人會輕易相信,甚至還會當做笑話。
大寧治內,哪有如此喪心病狂也如此明目張膽之人?
刑部尚書葉流雲被襲擊,馬車砸的粉碎,如果他是一位純純粹粹的文官,這一下也就必然會被砸的血肉模糊,怕是連屍首都收不齊全。
他沒死不是對方不想殺他,更不是有人猜測的什麼某些人要給葉流雲一個下馬威,那就是直截了當要殺人。
廷尉府分衙。
葉流雲並沒有因為遇襲而取消行程,還是到了懷遠城廷尉府分衙來看嶽靜林的屍體,同為正二品的封疆大吏被殺,某些人的膽子已經猖狂到何等地步?如果剛剛葉流雲被砸死了,那就是兩位正二品的紫袍高官死在同一座城內。
“嶽大人曾經也在西疆武庫任職,雖然不是武將也不是教習,可他在武庫的時候曾隨軍習武,身體很好,就算是尋常的壯漢,三五個未必打的贏他,不過算算嶽大人年紀已經快六十歲功夫會退步很多。”
進門之後,千辦丁墨山一邊走一邊介紹案情。
“當日得到消息,卑職就帶人趕赴嶽大人府裡,現場封存,屍體帶回廷尉府。”
他一邊走一邊說話,說到這的時候忽然愣住了,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前邊。
下一息,丁墨山已經猶如一道旋風般衝了出去,在廷尉府分衙後院,有一道煙柱升起。
白殺臉色一變立刻看向葉流雲,葉流雲微微搖頭。
等到了後院才發現有一間屋子燒著了,火被撲滅,可是屋子也被燒的七七八八,屋子裡所有的東西自然也存不下來,燒的隻剩下一個框架,還能剩下什麼。
“嶽大人屍體所在之處?”
葉流雲語氣很平淡的問了一句。
丁墨山臉上都是灰,剛剛他三次衝進屋子裡想把屍體搶出來,可是火燒的太大,三次都能成功。
“是......”
丁墨山臉色奇怪的看著葉流雲,那是一種懷疑一切的眼神,葉流雲甚至感覺到了丁墨山連他自己都在懷疑,因為這事不是出在彆的地方,而是廷尉府分衙。
哪兒也不起火,偏偏是存放著嶽靜林身亡證據的屋子起了火,不僅僅是屍體被燒了,連裡邊的其他證據都算也都被毀掉,一件不剩。
丁墨山猛的單膝下跪:“卑職有罪!”
葉流雲搖頭:“早不早晚不晚,你我進門火燒起來,有人要給你我一個警告。”
葉流雲轉身往外走:“回道府大人的宅子,我以後就住在那,有什麼案情可到那邊向我彙報,去看看還有什麼證據留下了,如果實體燒的實在看不出來......埋了吧,你處理過屍體之後就直接來道府大院,我們一起審審嫌犯。”
“是!”
丁墨山臉色極難看的應了一聲。
他起身看著葉流雲離開的背影,無奈的搖了搖頭,苦笑一聲自言自語道:“嶽大人掛在房梁上,所以他就在案子裡了,一把火屍體被燒掉,所以我也在案子裡了。”
他回頭看向廷尉府的人,一個個都臉上帶著驚慌。
院子裡的每個人,都可疑。
道府大院。
葉流雲並沒有什麼可擔心的,就直接住進了嶽靜林生前住的房間,被褥之類的東西都換了新的,可對於普通人來說剛剛死了人的房間誰敢住?
不多時,從廷尉府分衙趕回來的丁墨山到了,葉流雲派人請回來的李生賢和道府衙門裡的幾位重量級人物也都到了,書房裡大概有六七個人,每個人都沉默著,誰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案子似乎處處透著詭異。
白殺進門俯身道:“裡裡外外都重新搜查了一遍,原來所有府裡的人都已經看押起來,卑職安排人輪番審問。”
葉流雲嗯了一聲:“除了我讓你親自看管的那個下人之外,其他人不用太在意,這種事,誰會找到太多人商量,人做嘴雜,知道的越多越容易出問題,把人帶過來,我親自問問。”
白殺點了點頭出去,吩咐了一聲把人帶來。
等了一會兒人沒見帶來,隻有兩名刑差臉色發白的跑回來,進門就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大人......郭小牛死了。”
郭小牛就是那個下人。
葉流雲皺眉。
很快,刑部的仵作趕到現場驗屍,郭小牛是被人勒死的,脖子上的痕跡很重。
白殺一臉愧疚的看向葉流雲:“大人讓我把人帶下去之後,我安排了六個人看守,屋前屋後都有人,人是卑職親自押進屋子裡綁好的,然後卑職就跟著大人出門去廷尉府分衙......仵作說,人死了已經有一個時辰,恰好就是我們離開這座大院的時間,從出門到回來也就一個時辰,所以是在我們出門之後郭小牛就被人勒死了。”
葉流雲看著他:“那你覺得,誰的可疑最大。”
白殺沉默,然後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葉流雲歎了口氣:“是啊,是你,現在你也在案子裡了。”
白殺道:“是屬下親手把人帶進那間屋子裡的,也是屬下親手把他綁好的,出門的時候屬下還交代不許隨便出入,不許有人靠近,所以連留守的人都沒有進門去看看,而殺人者悄無聲息的殺死了人,鬼魅一樣離開,屋前屋後的人沒有一個察覺到的,屬下留下的人都算是高手,有風吹草動不可能裝作視而不見,所以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是我把人帶進去就勒死了,然後出門還特意交代誰也不要進出。”
葉流雲看向丁墨,丁墨一臉的苦悶,他何嘗不是一樣已經被卷進案子裡,本是調查案子的人,卻變成了案子裡的人。
葉流雲又看向李生賢,李生賢搖頭:“我聽聞葉大人遇襲就召集所有廂兵,調查得知,沒有一隊廂兵離開過大營,我又去了城牆上詢問當值守軍,他們看到了有身穿廂兵軍服的人在城外安裝拋石車,還喊著問了一聲是要乾嘛,那些人回答是要調試武器,可是我查來查去,廂兵在那個時候沒有任何人擅離職守,所以那可能就是一隊穿著廂兵軍服的歹人。可不管怎麼說那些人也是穿著廂兵的軍服,廂兵皆歸我調遣,所以......我已經在案子裡了。”
他的語氣之中也透著無奈,還有憤怒。
廂兵全員都查過,除了當值巡邏的人之外都在大營裡,一隊人都不少。
葉流雲忽然笑了笑:“這個人是想告訴我,他手眼通天,他可以讓我身邊的任何一個人從調查者變成涉案者,就算是明天一早我開始懷疑自己就是嫌犯應該也不值得驚訝,確實手段很厲害。”
他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諸位大人回去之後都多加小心,這些人既然敢對我下手,明目張膽的用拋石車砸我,也曾明目張膽的殺死道府大人,看起來正二品的官職在他們眼裡也算不得什麼,諸位的官階品級都比我還低,料來敢殺我也敢殺諸位,各自小心吧。”
李生賢眼睛有一抹殺氣閃過。
“我就不信,他們還能真的飛天遁地。”
他起身,抱拳告辭。
李生賢離開之後其他人也陸續離開,本來是要聯合審問一下道府大人身邊的親近侍從郭小牛,現在郭小牛也死了,嶽大人的屍體被燒毀,所有的證據鏈全部斷開,沒有一丁點的痕跡,什麼都沒有,他們留在這也是毫無作為,每個人離開的時候臉色眼神都很彆扭,因為每個人心裡都很彆扭,似乎有一把刀就懸在他們脖子後邊,可是偏偏還誰都看不見,也誰都無法預知這把刀什麼時候剁下來,每個人隨時都可能身首分離。
葉流雲看向白殺:“你覺得剛剛坐在這屋子裡的人,誰可疑?”
剛剛在屋子裡的人除了他們兩個之外,有千辦丁墨山,有道丞李生賢,還有郡府王亞林,道府僉事趙翰學,刑名郎中錢程固,這五個人,多多少少都和案子有牽連。
所以白殺搖了搖頭:“從目前來看,除了大人你之外,我們六個都有嫌疑。”
“我麼?”
葉流雲笑了笑:“我也有嫌疑。”
“啊?”
白殺一怔:“大人怎麼會有嫌疑。”
“當初陛下剛剛進長安,婁予是第一批召入皇宮的禁衛之一,苦寒出身,你也知道陛下願意用我們這樣出身的人,我曾有近一年的時間和婁予同住在一起,我們幾個人住一個屋,陛下出行,也多會帶著我們,已經二十幾年了,很少還有人知道我曾和婁予是好友。”
白殺道:“那也不能證明是大人你和這案子有關。”
“會有人來證明的,如果不出意外不久之後就會有人在陛下麵前告狀,說我為了給婁予減輕罪名殺了嶽靜林,把案子推在嶽靜林身上。”
他的話剛說完沒多久,外麵有人急匆匆進來,手裡拿著一封信:“有人丟在外邊的,沒追上,騎馬跑了。”
葉流雲伸手把信接過來,打開信封看了看,微微皺眉。
白殺看到葉流雲臉色有異忍不住問了一句:“誰給大人寫的信?”
“不是誰給我寫的信,是我給婁予寫的信。”
葉流雲把信遞給白殺:“看看吧,信裡的內容是我勾結婁予,告訴他不用太擔心,我會請旨親自來江南道調查織造府的案子,我到了之後會想辦法殺了嶽靜林然後把大部分罪名推在嶽靜林身上,讓他安心,最起碼能保他一命。”
白殺一怒:“這怎麼可能!”
葉流雲忍不住笑起來:“和我的筆跡一模一樣,我自己都看不出來有什麼破綻。”
他抬起手揉了揉太陽穴:“我在想,這樣的信是不是已經送去長安了,現在......我也在案子裡了,他們沒有讓我等到明天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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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彙報一件事,本月的27-29三天會到帝都參加一個活動,所以這幾天都會是兩更,我儘力多寫出來,存稿以保證那三天不能碼字的時間不斷更,現在在寫的這個案子不是我在水字數,會儘心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