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冷和孟長安都很清楚,這麼明顯的挑撥離間七牛俊和科羅廖肯定不會上當,然而他們也沒指望這兩個人上當,可是這封信會讓兩個人心裡都有些懷疑,哪怕這種懷疑隻有一絲絲也就不算白寫,有時候在戰場並不是每一種策略都會奏效,但如果你覺得不會成功就從一開始放棄,那必然不會得到什麼。
三眼虎山關實在太難打,沈冷又向皇帝要來十天時間,這十天隻是用來等沈冷要等的東西,孟長安一直都問他到底是什麼,沈冷隻是賣關子不說。
孟長安懷疑是沈冷讓大胡子胡多多搞的那個弩陣車,可是弩陣車是野戰大殺器,但絕非工程利器,況且大胡子就在軍中,如果是關於弩陣車的事他不該不知道,可他真的不知道。
接下來的三天寧軍沒有任何舉動,可城牆上防守的黑武人不敢懈怠,每日依然戒備森嚴,三天的寧靜甚至給城關裡的人一種錯覺,寧人已經準備放棄進攻這裡了。
三眼虎山關的是這一戰最重要的節點,如果打通,寧軍就能對黑武南院大營形成合圍之勢,如果不能打通,這邊的二十萬大軍隻能走關內到瀚海城,縱然一樣可以和武新宇的北疆大軍彙合,然而實際上算是之前滅掉黑武北院大營的優勢沒了。
彙合武新宇向北進攻,就無法牽扯遼殺狼,遼殺狼隻需要專心致誌的打這一點就足夠了,而不用分兵兩線。
這其中的巨大差距,自然不言而喻。
三天,沈冷還是沒有等來他要等的東西。
第四天一早,沈冷一如既往的早早起床開始練功,親兵進來彙報昨夜裡的情況,沈冷一邊聽著一邊練刀,就在這時候外麵有人快步跑進來,腳步聲很急。
“將軍,來了!”
沈冷看向門口方向,跑進來的是巡海水師副提督王根棟,巡海水師裡的幾位將軍都很有意思,士兵們根據幾位將軍的性格還偷偷給取了外號。
大家管杜威名叫夜叉,說的是杜威名看起來是個很平和很安靜的人,可一旦上了戰場就會陰狠瘋狂的好像夜叉一樣。
大家管王闊海將大象,這自然不用解釋什麼,除了身高體壯之外,就是王闊海這樣天生比彆人大一圈的人某個地方也比尋常人大不少,很多人開玩笑的時候都說王將軍的你那大象鼻子長錯地方了。
所以也會管王闊海叫象拔將軍,以至於王闊海多了一個口頭語,經常說信不信我一象拔掄死你。
陳冉不用說,大家都知道他叫陳沒蓋子。
而王根棟外號也很淺顯易懂,叫老實人。
王根棟是個真正任勞任怨的,沈冷經常不在巡海水師,大部分時候軍隊的日常操練和水師任務都是王根棟完成,沈冷像個甩手掌櫃似的。
至於沈冷的外號......沒人敢取,主要是怕挨揍。
王根棟急匆匆的從外麵跑進來,一臉的激動:“終於等來了。”
沈冷笑著起身:“去卸船,儘快把東西運到三眼虎山關外,一天時間給我把東西架起來!”
一天,真的架了起來。
二十架巨型拋石車。
傍晚的時候,沈冷和孟長安走到那片空地上,對麵就是三眼虎山關,這邊是已經架起來的二十架巨型拋石車,孟長安看著這些龐然大物般的拋石車眼睛都在放光:“哪裡來的好東西?變出來的嗎?你是把咱們的拋石車變大了嗎?”
沈冷歎道:“我要是想把什麼變大就把什麼變大,你猜我先變什麼?”
孟長安瞪了他一眼:“不要臉。”
沈冷:“錢啊,我說的是錢啊,你想的是什麼!”
孟長安舉頭望蒼穹。
沈冷回瞪了他一眼:“我在南疆和日郎人開戰的時候,日郎人攻城用的是安息人打造的拋石車,太大了而且路途太遠沒有辦法帶回大寧,所以我就找人繪製了詳儘圖紙,到長安之後我就把圖紙送去了兵部武工坊,武工坊的人就開始按照圖紙來打造,大小不便,但比安息人造的拋石車拆裝更簡便也更好運輸,我隨陛下離開長安的時候武工坊還沒有大規模打造,不過已經試過,威力驚人。”
“我在長安留下了兩艘伏波五艘貨船,就等著這東西造出來,我留人告訴武工坊的人隻要打造出來夠二十架,立刻裝船往北運。”
他的手在那巨大的拋石車上拍了拍:“戰場上任何一個敵人都可能變成我們的先生,教會我們一些東西,如果能靠這個東西把三眼虎山關打下來,那就得感謝安息人。”
“試試?”
沈冷問。
孟長安點頭:“試試。”
這是普洛斯山下,石頭有的是,大軍分散出去,很快就搬運來不少石頭,坐在一邊看著寧軍忙忙碌碌的大胡子臉色一直變幻不停,時而皺眉時而咧嘴,一會兒臉色凝重一會兒麵帶笑意,他看著那些拋石車,好像有點癡迷了似的。“天馬上就黑了。”
沈冷指了指三眼虎山關那邊:“王闊海,辛疾功。”
兩個人連忙上前:“請將軍吩咐。”
“你們兩個人,各帶兩千人,以五百人為一隊,從現在不停的往三眼虎山關那邊砸石頭,調整好了就開始砸,不要管砸的地方是不是城關緊要處,二十架,不許停,人可以輪換但拋石車一直砸過去。”
王闊海和辛疾功兩個抱拳:“遵命。”
一直都在旁邊站著的楊七寶一臉興奮:“將軍,砸他一夜,明天一早我帶人去攻一次!”
“砸一夜?你當石頭不要錢的。”
楊七寶一愣。
沈冷笑道:“當然不要錢啊......砸一夜可怎麼行,三天三夜之內不許任何人靠近三眼虎山關,就砸三天三夜,七寶大哥,你要是實在覺得閒,那就帶著你的隊伍去搬運來更多的石頭。”
“我們也去!”
不遠處的須彌彥和白牙笑起來:“被這破地方憋了十幾天的悶氣了,今天好好發泄一下。”
無數大寧軍人動起來,用能用的所有工具去搬運石頭,輔兵們辦法更多,他們砍伐樹木做成滾木,把石頭放在滾木上移動過來,彙聚在三眼虎山關外的寧軍一時之間變成了采石工匠,之前寧軍就有拋石車,隻不過射程不夠,現在,之前準備的石頭也派上了用場。
“砸!”
隨著沈冷一聲令下,在太陽落山之前,第一塊巨石飛向三眼虎山關,在距離關口城牆大概兩丈多遠的地方落下來,打空了。
“向前推!”
辛疾功把外衣都脫了,挽起袖口和輔兵戰兵一起往前推動巨大的拋石車,雖然安裝了木輪,可是自身太過沉重的拋石車移動起來哪有那麼容易,一直到天徹底黑了才到了差不多的位置。
辛疾功大聲喊道:“不用等到天亮再瞄準測距,把四周火把點亮一些,裝填好就放出去,聽聲音分辨是否擊中了城牆。”
他一邊大聲指揮一邊跑去幫忙搬運巨石,這片空地上很快就點燃了許多火把,照的亮如白晝。
砰!
遠處傳來一聲悶響,那是石頭砸在城牆上的聲音。
“差不多了!”
有人喊著。
“再往前進一丈!”
沈冷讓人砍了些木頭就在旁邊支起來一丈簡陋的床,他看向孟長安:“你去休息,我在這盯著,明天換你。”
孟長安也沒爭,嗯了一聲轉身離去。
這一砸就是一夜,根本就不去管到底砸在什麼地方,拋石車從這邊把大石頭拋射出去,大石頭消失在黑夜之中,然後出現在城牆那邊,城牆上也一樣的點了燈火,可是石頭往往是突然出現的,等石頭出現在燈火照亮範圍之內已經晚了,躲都來不及躲。
天快亮的時候,沈冷從木床上起來活動了一下,讓人吩咐火頭軍提前把飯做出來送到拋石車陣地,又半個時辰後天色微明,已經可以看到對麵的城牆被砸的坑坑窪窪,可是不得不讚歎一聲三眼虎山關修建的確實太堅固,一夜猛砸,居然沒有把城牆砸的坍塌開裂。
沈冷吩咐人去火頭軍之後就開始圍著拋石車陣地開始跑圈,跑了大概幾十圈之後火頭軍把熱乎乎的早飯送了上來,吃過早飯,寧軍士兵乾勁兒更足,拋石車呼呼的把石頭送向對麵。
又半日,隨著哢嚓一聲巨響,一架拋石車的甩臂突然掉了下來,險些砸中人,沈冷下令把拋石車拆了搬開,剩下的拋石車依然不許停。
兩天兩夜,寧軍硬生生用壞了五架拋石車。
“塌了!”
第三天的上午,隨著一聲驚喜的喊聲,整個寧軍大營這邊沸騰了。
兩天兩夜又近半天過去,砸過去的大石頭多的已經完全數不過來,終於把三眼虎山關的城牆砸的坍塌下來一塊,遠遠的能看到有黑武士兵隨著坍塌的城牆一塊掉下來,不少人被埋在碎石和夯土之下。
“繼續砸!”
沈冷揉了揉太陽穴:“調整角度,朝著坍塌地方的兩側砸。”
就這樣一直過了中午,三眼虎山關城牆那邊傳來一聲巨響,大片大片的城牆開始往下坍塌,落石和城磚碎土形成了一條可以爬上城牆的坡道。
“楊七寶!”
“在!”
孟長安一聲暴喝,伸手把鐵盔抓過來戴在頭頂:“跟我上去!”
早就憋著一股勁兒的楊七寶抽刀在手:“早就等著將軍下令了。”
“繼續砸。”
沈冷大聲吩咐著:“等咱們的人快到城下再停。”
他也將鐵盔戴好,抽刀就往前走,孟長安橫跨一步攔住他:“你彆上去。”
沈冷一怔:“為什麼?”
孟長安懶得解釋:“你不許上去就行了,問什麼問。”
他看向陳冉:“攔著他。”
陳冉嗯了一聲,也橫跨一步攔在沈冷麵前:“聽孟將軍的!”
孟長安大步往前走,身後數以千計的大寧戰兵開始整齊的往前壓,他們的頭頂上巨石飛過,在巨石下邊,密密麻麻的士兵們已經做好了衝鋒的準備。
“北疆邊軍不止能守土,還能開疆!”
孟長安將黑線刀往前一指:“若有人臨戰而退,殺!若你們見我臨戰而退,殺!”
一人當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