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冷一句話重複了兩遍,一句是用黑武話說的,一句是用安息話說的,這讓辛疾功和卡西巴都愣住了,卡西巴當然知道沈冷懂安息話,辛疾功也知道了沈冷懂黑武話,可他們不知道的是,沈冷非但已經精通安息與黑武兩國語言,還精通渤海,求立,窕國,日郎,以及西域吐蕃等多國語言,三年前沈冷就開始學桑國的語言,因為他知道陛下早晚會對桑國動武。
這就是沈冷,這才是沈冷。
如果不是經常在沈冷身邊的人知道沈冷這樣的生活,可能會覺得他人生無趣,每天都逼著自己這樣學習,有多枯燥乏味?他的人生從一開始就在不停的學習,他像個裝不滿的口袋,不停的把新的東西裝進去。
辛疾功和卡西巴對視了一眼,覺得自己有些多餘。
黑武使臣主官希瑪臉色一白:“你說什麼?賠償?”
“自然是要賠償的。”
沈冷看向希瑪:“難道在你們黑武,打碎了彆人家的東西不需要賠償?”
希瑪臉色逐漸陰沉下來:“我們是大寧的客人,你不要忘了這一點。”
沈冷看著希瑪的眼睛:“是大寧求你來的?”
希瑪一怔。
沈冷一字一句的說道:“大寧從不曾求過任何一個國家的人建立國交,從來都是彆人求著大寧建交,黑武汗皇桑布呂為了派人來拖延時間,數次遞交國書,你不是不知道吧,請記住一點,你們來是求著來,不是求著你們來,明白了嗎?”
“如果是大寧請來的客人,大寧自會善待,可即便如此,蠻不講理胡作非為的事,大寧也不會眼睜睜看著不管,大寧本國的百姓還要遵守大寧律法,你們外人就能視律法如無物?自己人都要約束,憑什麼放縱你們,如果放縱你們的話,大寧的百姓會指著我們的脊梁骨罵娘,說我們是軟骨頭。”
沈冷看了看卡西巴:“把我的話直接翻譯給大羅日,我懶得說兩遍。”
大羅日聽卡西巴說完之後臉色也難看起來,走到沈冷麵前說道:“我素聞大寧富甲天下,難道客人打碎了幾塊磚,踩壞了幾棵草也要賠償?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大寧真的讓我看不起。”
沈冷道:“你看不看得起大寧是你的事,那是你的權利和自由,如你所說,大寧確實富甲天下,相對來說,你們安息就如窮鄉僻壤,可我們富有是我們的事,與你有什麼關係?你破壞的東西是我們的不是你的,所以必須照價賠償。”
大羅日怒道:“我若是不賠呢?”
沈冷看了看他:“你若是不賠,第一,我會留下你們相當的財物或是打碎你們相當的財物來抵扣,第二,我會親自率軍把你們押送出長安。”
大羅日眼睛都紅了:“大寧居然要驅逐我安息使團?”
“賠錢就可以不走。”
沈冷依然平淡:“不賠錢,客氣些說是禮送出境,不客氣的說法我暫時先不說,畢竟我們兩國還沒有開打,所以給你留些麵子。”
“你若想趕走我們,你就趕。”
大羅日大聲說道:“安息帝國的尊嚴不容踐踏,寧國讓我太失望了。”
“我可真在乎你的失望,你的尊嚴在大寧也一文不值。”
沈冷轉頭看向希瑪:“留下,賠錢,不賠,滾。”
他對黑武人,連客氣一下都不想。
辛疾功都愣了,這哪是應該有的外交態度?他在禮部的時間已經不短,當然知道禮部這個禮是怎麼解釋,就算黑武和大寧是敵對國家,可是既然對方派人來了,就要以禮相待,沈冷直接說了一個滾字......在禮部是不可能出現的詞彙。
希瑪咬著牙看著沈冷,恨不得現在就把沈冷大卸八塊。
“我時間很寶貴。”
沈冷招手,王闊海搬了把椅子過來,沈冷坐下來後緩緩的說道:“辛疾功,卡西巴,你們兩個人去告訴他們應該賠償多少,損壞的花草,磚石,以及修複所需的工費,就按一千兩銀子算,他們兩國使團,各出五百兩。”
一千兩自然不算太多,這是態度問題。
大羅日聽完卡西巴的話後轉身就往院子裡邊走:“休想,這是安息帝國的體麵,我絕不妥協。”
希瑪本來也要強勢起來,雖然聽不懂那個安息人說的是什麼,但看得出來,可是他忽然間覺得看看熱鬨也不錯,更何況他的職責是打探大寧的有關情報,以及拖延大寧皇帝禦駕親征的時間,隻要他拖住皇帝,北疆的寧軍自然不會貿然開戰。
“取銀子來。”
希瑪回頭吩咐了一聲:“按照大寧的銀子換算,給他一千兩,多了的算我送給他的。”
他手下人立刻去取了不少銀錠出來,一個小箱子,裝滿了之後足有一千兩之多,沈冷當然聽到了希瑪說的多給五百兩,看著放在自己麵前的箱子,沈冷笑了笑:“你是打算幫安息人把賠償金也出了?”
希瑪一愣:“當然不是。”
沈冷道:“唔,那就多謝了。”
辛疾功一怔,這帶著羞辱性的五百兩銀子就這麼收了?大寧缺這五百兩銀子?
他剛要說話,就看到沈冷起身走到希瑪麵前,希瑪是武將出身,後轉為文官,不過武藝依然沒有放下,兩個人近在咫尺,希瑪直視著沈冷的眼睛,沈冷也直視著他的眼睛,兩個人就這樣對視,大概五息之後,沈冷突然出手,一拳打向希瑪的胸口,希瑪大驚,沒有料到沈冷居然敢直接動手,他下意識的往一邊閃開,可是才一避開,卻發現沈冷的另外一隻手抓住了他腰畔掛著的佩刀。
啪的一聲,刀繩被沈冷拽斷,那把佩刀就到了沈冷手裡。
沈冷拎著刀走回來,抽出來看了看:“看起來不錯。”
陳冉和王闊海同時轉身,同時抬起手堵住耳朵,他倆當然知道沈冷說一把刀不錯的時候是要乾嘛了。
沈冷喜歡挑選好刀送給自己的手下,每次去武庫的時候都會仔細挑選,武庫的人特彆不歡迎他。
啪!
希瑪的這把價值不菲的百煉刀被沈冷直接掰斷了,碎了的刀片掉了一地,陳冉和王闊海又同時轉身回來,他倆轉身是擔心崩碎的刀片打到自己臉,那多不好。
沈冷看著地上的刀:“咦......不小心掰斷了,我隻是想看看希瑪大人你的佩刀,沒想到這麼脆的,寧人講理,損壞了東西會賠償你。”
他看了陳冉一眼:“數五百兩一直給希瑪大人,賠他的刀。”
陳冉嘿嘿笑著過去,從黑武人剛剛送過來的那口箱子裡取了一半銀子,找東西裝好,拎著走到沈冷身邊,沈冷把銀子接過來遞給希瑪:“真是抱歉,大寧從來都不做不講理的事。”
希瑪怒視著沈冷,想發作,奈何又不能發作,第一,他必須留在長安,如果被寧人找機會把他趕走的話,回去之後他如何對汗皇陛下交代?第二,他知道自己打不過這個叫沈冷的年輕人,剛剛出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
希瑪沒伸手,冷笑著說道:“一把刀而已,壞了就壞了,銀子留下吧,我不缺,這樣的刀我有很多。”
沈冷道:“這是大寧賠給你的,你當然得要,大寧講禮貌,所以不希望彆人不禮貌。”
兩個人又對視了一會兒,希瑪一伸手把那袋銀子拿過來往後一扔,他手下人接住,希瑪大步往回走:“真希望以後還能見到沈將軍。”
“必如你所願。”
沈冷轉身看向安息人那邊,邁步進了安息人的住的院子,守在門口的兩個安息國護衛立刻抬起手:“你不能隨便進。”
沈冷回頭看向辛疾功:“記著點,安息人定價十兩銀子一個,打壞一個抵扣十兩,他們欠大寧五百兩。”
這句話一說完,沈冷兩隻手伸出去,一手一個抓住那兩個安息人的後頸,把兩個人的腦袋往一起一懟......砰地一聲,兩個人同時倒在地上,沈冷真的很客氣了,如果發力的話,兩顆腦袋都能撞碎。
他邁步進了安息人住的院子,辛疾功連忙要跟上去,陳冉和王闊海看了他一眼:“不用進去,將軍自己定的價,他自己進去好算賬。”
“安息有近兩百人。”
辛疾功急切的說了一句。
“才兩百。”
陳冉看著他說道:“擔心什麼?”
辛疾功有些懵:“才......才兩百?”
未央宮,東暖閣。
代放舟急匆匆的從外麵進來:“陛下,出事了,剛剛沈冷將軍去了禮部尚賓閣,把安息人給打了。”
皇帝抬起頭看了代放舟一眼,不緊不慢的說道:“竟然出了這樣的事?那可真是太意外了。”
代放舟一看陛下這個表情,心說這哪裡像是意外的。
“怎麼回事?”
皇帝的視線一直都沒有離開麵前的奏折,問話的時候語氣也沒有絲毫起伏。
“沈冷將軍到禮部尚賓閣之後,發現安息人和黑武人損壞了尚賓閣的圍牆,門以及花草,所以要求安息人和黑武人賠償。”
皇帝嘴角微微一揚,心說也就是你這個臭小子能想出來這樣的理由,不然的話朕也不會讓你去了,一群番邦小醜在朕的長安城裡鬨騰,朕自然不容。
“賠了嘛?”
“回陛下,黑武人賠了,還多賠了五百兩,沈冷將軍把銀子收下,然後把黑武使臣希瑪的佩刀掰斷,又把五百兩銀子賠回去了。”
皇帝嘴角上揚的幅度加大。
“安息人沒有賠償,沈冷將軍給安息人定價,打壞一個十兩,不多不少,他一個人打壞了五十個安息護衛,算是把打壞了咱們花花草草的錢抵扣了。”
皇帝很鎮定的哦了一聲:“沈冷回來了嗎?”
“沒呢。”
代放舟小心翼翼的看了皇帝一眼:“沈冷將軍還在要錢......說是打人的時候沈冷將軍手背磨破了皮,得要醫藥費。”
皇帝:“知道了,你出去吧。”
代放舟心說不處置一下嗎?可又不敢問,躬身退出東暖閣,剛出門把門帶上,就聽到東暖閣裡皇帝的笑聲傳出來......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