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大營門口,孟長安看著馬車遠去沉默了很長時間,馬車消失在視線之中,話音猶在,有些事有些人都不能去挽回,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尤其是孟長安這樣的人,他對兄弟遠超過他對女人。
他和沁色之間的故事有些奇怪,熱烈中卻有些兩個人都刻意不去提及甚至不敢去觸碰的東西,那就是家國......一個是黑武帝國的長公主,一個是大寧邊軍的將軍,也許很多事都已經注定了。
沁色曾經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問過他,有沒有一個女人可以在你心裡擺到大寧之前?當時孟長安隻是看了沁色一眼,卻沒有回答,不回答就是回答。
所以孟長安有些時候還真是個無情人,沒有一個女人可以在他心裡超過對大寧的感情。
有個男人可以。
他看向南方,想著你也快該來了。
長安。
此時深秋是長安最美的時候,楓葉如畫,也是未央宮最美的時候。
未央宮肅穆依舊,但在珍妃的宮裡卻多了幾分溫情,茶爺坐在小板凳上看兩個孩子做功課,珍妃端著一盤水果放在茶爺麵前,挨著茶爺坐下來後說道:“這兩個小家夥天資都好的出奇,連大學士賴成都讚不絕口,寧兒學什麼都快也喜歡學,隻是繼兒,他對算術總是有些排斥,不愛學,很簡單的算術題目都不做,你問他,他就敷衍。”
茶爺想了想:“隨他爹。”
珍妃:“真的?”
茶爺臉一紅。
喃喃自語道:“應該......可能,大概......也隨他娘。”
可她覺得還應該拯救一下,於是把沈繼抱起來笑著說道:“娘親考你一道題怎麼樣?”
小沈繼聽到要考題目兩道小眉毛就皺了起來,有些不情願的說道:“娘親你說。”
茶爺清了清嗓子後問道:“娘親有兩個蘋果,你爹吃了一個,娘吃了一個,你還有嗎?”
小沈繼想了想,看著茶爺的眼睛認真的問:“那是你們當爹娘的該乾的事?”
茶爺:“......”
珍妃噗的一聲把剛剛喝到嘴裡的茶都噴了。
小沈繼從茶爺腿上跳下來,回到自己的小板凳那邊坐下:“我還是寫詩吧,比算題好多了,蘋果都不給我一個還問我有幾個。”
就在這時候沈先生拎著東西進來,先跟珍妃見禮,然後過去要去抱兩個孩子,小沈繼一把將小沈寧擋在自己身後,用手指著沈先生說道:“你不要過來。”
沈先生一怔,先是笑了,然後有些心酸。
茶爺伸手拉了沈先生一下:“孩子和先生太久沒有見過,自然會有些生疏,之前我剛見到他們倆的時候連我也沒能認出來,先生離開長安的時候他們還小不記得人,以後多陪他們兩個玩一會兒就好了。”
沈先生苦笑,然後轉頭看向小沈繼:“我不是壞人。”
小沈繼哼了一聲:“哪有壞人說自己是壞人的。”
沈先生連忙把自己帶來的禮物打開,這些都是從求立帶回來的,他一樣一樣的擺在兩個小家夥麵前,用一種他認為最和善的笑容麵對兩個孩子:“都是你們的。”
小沈繼護著小沈寧往後又退了幾步:“彆聽他的。”
小沈寧歪著頭看著那些禮物:“好像有好玩的。”
小沈繼竟然能用一種很無奈的語氣說道:“你能不能彆那麼幼稚,壞人騙小孩子是要下本錢的,這個人下的本錢就是有點大......好像把你賣了也換不來這麼多東西吧。”
珍妃娘娘已經笑的快要倒下去了。
與此同時,大運河。
沈冷坐在甲板上看著兩岸田裡乾活的那些百姓們,他們在朝著戰船上的大寧戰兵揮手,沈冷歎道:“還記得以前水師剛剛成立不久,我們北上的時候,沿河兩岸的百姓們會一個勁兒的往船上扔東西,有扔花的,有扔饅頭的,還有扔水果的。”
王闊海:“嗯,是,還有扔雞蛋的。”
沈冷撲哧一聲笑了,看著王闊海說道:“怨念持續很久啊。”
王闊海:“將軍,那是生雞蛋。”
沈冷歎道:“你看看,這才多久,都沒有人往船上扔東西了。”
王闊海道:“將軍,你想想,王根棟將軍帶著咱們巡海水師一趟一趟的往北疆運送物資多少趟了?如果走一趟百姓們就扔一次東西,破產好幾家了。”
陳冉坐在旁邊說道:“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啊,你看,上次有人扔饅頭扔水果,咱們就喊少扔點少扔點,夠吃了夠吃了,可百姓們還是扔,熱情啊,然後有個扔生雞蛋的,砸大個兒臉上了,大個兒就喊......彆扔了彆扔了,以後就沒人扔了,所以歸根結底得怪大個兒,是你不讓人家扔了的。”
王闊海居然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沈冷道:“先彆說大個兒的問題,說說你的問題,回長安之後應該可以休息幾天,大概也不會太久,雖然平越道那邊出了叛亂可北伐之事應該也不會因此耽擱,所以在長安的這幾天你就沒打算過要把終身大事解決一下?”
陳冉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王闊海看他那扭捏的樣子哼了一聲:“你這表現的就好像沒去過小淮河似的,此時的扭捏,讓我懷疑在小淮河給姑娘賞錢的那個是不是你。”
沈冷道:“不是小淮河。”
王闊海:“開發新場子了?我怎麼不知道!”
陳冉:“你大爺的你矜持點。”
王闊海坐到他身邊:“不是小淮河是哪兒啊。”
沈冷笑著說道:“你陳大哥要從良了,從此以後再也不去小淮河了。”
王闊海想了想:“將軍你這話說的,說的好像陳沒蓋子不是個做客的,像個接客的......”
陳冉深吸一口氣:“我真的要從良了,從這次回去開始,我要是再去一趟小淮河大個兒就短一寸。”
王闊海都懵了:“短那麼多!”
陳冉想了想道:“要不然還是給自己留條後路,一次短一寸大個兒承受不住,要不然我去一次大個兒就短一厘。”
王闊海:“這還差不多。”
沈冷看著王闊海想著以後真的得對這傻孩子好點。
王闊海聽沈冷說完高小樣的事,一臉敬佩的看著陳冉,陳冉從他的眼神裡看到了很多東西,有羨慕,有敬佩,總之很複雜。
“沒蓋子。”
王闊海看著陳冉認真的問:“你是怎麼做到......就是那種,臉皮這麼厚的呢?也不是光臉皮厚啊,還有自信,主要是自信,沒自信的人可不敢去追求高小樣那麼好的姑娘。”
沈冷道:“關鍵是高小樣應該還看上他了。”
王闊海道:“噢......那我懂了,不是陳沒蓋子多優秀,是高小樣瞎。”
陳冉坐在那雙手撐著甲板飛起一腳,踹在了王闊海的膝蓋上。
沈冷道:“到長安後我會讓你大哥幫你問問,如果人家姑娘確實也願意,那我就準備的充分一些去提親,風風光光的總不能丟臉,我聽林落雨說過高小樣也是孤兒,那時候是林落雨把她培養起來的,所以林落雨算是高小樣的娘家人,我在求立的時候和林落雨聊過這件事,她說她不乾預,是高小樣自己的選擇,終身大事再美滿不過自己願意,雖然她也覺得高小樣挺瞎的。”
陳冉一捂臉:“大哥你給我留點麵子不行嗎?”
王闊海批評道:“茶爺才是你大哥,這是你大嫂。”
沈冷看著王闊海,想著應該收回自己以後對這個傻孩子好點的想法,這個家夥一點兒都不善良啊......
“大個兒。”
陳冉看向王闊海:“你也該找個姑娘照顧你了。”
王闊海憨厚的笑了笑:“我和你不一樣。”
陳冉瞪了他一眼:“瞎說,有什麼不一樣的,我們曾經都是小淮河兩岸的浪子,可是當你遇到你覺得可以守護一輩子的女孩兒,就會放棄那樣不羈的生活,專心致誌的對一個女孩子好,我是過來人,你信我,男人專情起來有什麼不一樣的。”
王闊海認真的說道:“是不一樣啊,你是不好找,我是不想找,我如果想找的話還是會有很多姑娘願意跟著我的。”
陳冉看向沈冷:“把這個人弄死吧。”
沈冷一本正經的說道:“這是你們的私人恩怨,我不方便插手,最多可以插兩刀。”
陳冉忽然楞了一下,看向沈冷,那眼神充滿了不正經。
沈冷:“你彆說話,你那眼神就特麼的不乾淨。”
陳冉哦了一聲:“不說就不說......可我不說有點忍不住啊,我就是忽然覺得應該普及一下知識,插手的幾種方式你都了解嗎?手是男人的好朋友。”
沈冷一腳踹在他屁股上:“滾.....”
“冷子。”
“嗯?”
“北伐,打黑武,應該是我們從軍至今,乃至於以後,要打的最殘酷最危險的一仗了吧。”
“是。”
“那......”
陳冉抬起手拍了拍自己的臉,像是讓自己清醒過來,他看著沈冷,沉默了好一會兒後說道:“這次回長安,先彆讓茶爺跟高小樣提這件事,等我能從北疆活著回來再說吧,行嗎?萬一人家姑娘答應了,我去北疆沒回來,那是坑了人家。”
沈冷瞪了他一眼:“彆胡說八道。”
王闊海道:“快啐一口,說自己是胡說八道......你大爺的彆啐我啊。”
沈冷深吸一口氣,點頭:“那就回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