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沈冷就離開水師駐地前往無為縣糧倉,他到無為縣第一自然是回水師交代一下,其次就是拜訪葉雲散,可這次的拜訪沈冷彆有目的。
葉雲散比沈冷早到北疆很久,這一路上走了幾個月,前後算起來有近一年的時間沒見了,如武新宇一樣,聽聞沈冷要來葉雲散也是親自迎接出來,在長安城的時候他的婚禮前前後後茶爺可沒少幫忙,見到沈冷如見到家人一般。
“我總覺得你不是專門來看我的。”
葉雲散一邊走一邊笑著說道。
沈冷嬉皮笑臉:“大人這話從何說起。”
葉雲散道:“從昨日武新宇將軍派人來說你今日必會來拜訪我說起。”
沈冷:“我來北疆,自然是要來的。”
葉雲散:“那一會兒你可和彆我聊黑武的事,尤其是彆和我聊有關黑武青衙的事。”
沈冷:“......”
“武將軍說,他不小心告訴了你孟長安被伏擊的事,你也明白,說被伏擊其實也隻是我們這邊的說法,事實上,我們廷尉府的人要去蘇拉城裡找黑武國長公主的消息,而對方是要到白山關,所以半路上遇到了......”
沈冷道:“那他們的目的難道就不是為了伏擊孟長安?”
葉雲散笑著搖頭:“就知道你是為這個來的。”
沈冷訕訕的笑了笑:“如果不乾點什麼我會很不爽。”
葉雲散道:“你現在已經是巡海水師提督獨領一軍,不能再如以往那樣任性妄為,大寧是一個國家,以國家的層麵看待一個人會少一些人情味,確切的說是沒了人情味,可你我都是做官的,看待問題自然以大寧為先......你若隻是個隊正,死了也就是死了,這麼說薄涼然而事實如此,因為死一個隊正不影響大局,可你是水師提督,你死了陛下的大局都會被影響。”
沈冷:“所以......”
葉雲散道:“所以我自然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去胡作非為,也不會告訴你在有一支隊伍昨天剛剛離開了律城往蘇拉城那邊過去,領隊的是黑武青衙的一位紅袍神官名叫龕羅道,是青衙青袍神官龕羅黑庭的侄子,他到蘇拉城,十之七八是因為之前孟長安的事,黑武人損失了六百餘人還包括紅袍神官淺飛輪,如不出意外,應該是為青袍神官龕羅黑庭去打前站的。”
葉雲散道:“我當然還不會告訴你,他們的目標可能也不僅僅是再次針對孟長安,或許也和黑武國長公主闊可敵沁色有關,孟將軍送來消息說沁色如今就在格底城......格底城與蘇拉城並沒有多遠。”
沈冷:“既然大人什麼都不打算告訴我,那我就告辭了。”
葉雲散笑道:“不吃了飯再走?”
沈冷:“也不是不行。”
葉雲散笑著搖頭:“自從離開長安之後,已經許久沒有嘗過你做菜的滋味,還好你這次來了。”
沈冷:“告辭!”
葉雲散笑道:“似乎有個人不太樂意看到我喝多了酒,也是,我喝多了酒就會胡言亂語,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沒準被有心人聽了就跑去胡作非為,你不留下也好,我就省了一頓酒也省得說錯話。”
沈冷:“家裡有什麼食材?”
“這是糧倉。”
葉雲散歎道:“你想要什麼有什麼。”
沈冷:“......”
來之前沈冷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為了有用的消息而出賣了自己的......廚藝,為葉雲散精心做了一桌子菜品,然後還給葉雲散滿了一杯酒:“大人喝幾杯會醉?”
葉雲散:“矜持些。”
沈冷:“唔......”
葉雲散招手:“去把夫人她們都請來,沈將軍親自做一餐飯可不容易,他離開北疆之後再想吃到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後了,讓她們快些,一會兒菜都涼了。”
沈冷:“我再去做個湯......”
一個時辰之後沈冷離開葉雲散在無為縣的家,出來的時候已是心滿意足,從葉雲散這得到的消息已經足夠多,這一趟不虛此行。
葉雲散說,龕羅道是黑武國年青一代的佼佼者,黑武國也有類似於大寧諸軍大比的比試,龕羅道十八歲參加黑武國諸軍大比就拿了第一,本以為會在軍方大放異彩,可後來因為酒後殺了自己的親兵而被訓斥免職,但當時的黑武汗皇闊可敵完烈極喜歡這個年輕人,所以將他從軍中調入青衙做事,隻三年就升為銀袍千夫長,五年升為紅袍神官。
在黑武國誰都知道,將來龕羅黑庭退下去,黑武青衙的老大必然是要傳給龕羅道的。
就算是現在汗皇換成了桑布呂,龕羅道在青衙之中的地位依然堅固如山,其一自然是因為他的叔父龕羅黑庭目前是桑布呂最信任的朝臣之一,其二則是因為他的能力確實很強。
這個人隻是太年少時太放縱,不然的話在軍中如今應該是與遼殺狼齊名的勇將。
在黑武青衙之中由他叔父親自教導了這幾年,人已經變得更為冷酷強大,而且也已收斂了很多。
龕羅黑庭要親至蘇拉城顯然是不打算放過孟長安,不過根據葉雲散分析,龕羅黑庭這次來可能針對孟長安隻是一個幌子,主要的目的則是長公主沁色,從這一點來推斷,可能龕羅黑庭和黑武國國師走的更近,畢竟龕羅黑庭是國師最得意的弟子。
雖然說進入青衙首先要做到的是就是忘記出身忘記來曆,一心一心為黑武汗皇負責,可出身和來曆這種東西又不能被磨滅,怎麼可能輕易忘得了。
沈冷往回走的路上一直都在整理著這些消息,對方已經早走了一天,想追上的話也難,況且對方帶著大隊人馬,邊軍這邊若是有大規模的軍隊調動,黑武人立刻就會反應過來。
所以沈冷放棄了之前的計劃,打算先去白山關。
回到水師大營,王根棟已經為他將人手都挑選出來,幾十名在水師之中武力值爆表的斥候,再加上陳冉杜威名王闊海,似乎配置已經不低。
“將軍,真的不帶我?”
王根棟做著最後的爭取:“可以讓老杜帶水師回去。”
杜威名搖頭:“那多沒意思,還是跟著將軍乾私活爽的多。”
王根棟:“每次都是你們幾個去爽,就不能輪到我一次?”
“將軍是我上司,私底下也是我老大哥,不過爽這種事,肯定不能讓。”
杜威名笑道:“將軍還是帶著水師開拔,咱們下次見麵應該又得近一年後了。”
王根棟:“唉......”
沈冷笑了笑:“回去路過家裡的時候去看看,停幾天也無事,彆堅持著過家門而不入,隻要時間允許,這又不是什麼壞規矩的事。”
王根棟點了點頭:“聽將軍的。”
“我手下人如果因為回家看看老婆就被禦史台參奏的話,我頂著。”
沈冷拍了拍王根棟的肩膀:“禦史台咱們有人。”
王根棟撲哧一聲就笑了:“那將軍你們此去小心些。”
王闊海哼了一聲:“該小心一些的是那些黑武人,什麼狗屁的青衙高手,老子一屁股一個。”
陳冉:“現在專攻屁股上的功夫了?”
王闊海楞了一下:“滾......”
陳冉:“不是我說你們,你們這些大老爺們兒整天的都在乾些什麼!”
王闊海:“信不信我把你屁股上的功夫練出來?”
陳冉:“得了吧......還是老杜尺寸適合你。”
杜威名:“滾......”
算計著時間,黑武國的使團到邊疆瀚海城還得月餘,而沈冷趕到白山關再回來差不多需要兩個月時間,想了想不就是讓他們等一等嗎,反正陛下都說了他可以去白山關見見孟長安,難道陛下就沒有算過時間?
幾十人的隊伍離開水師營地,乘坐一艘伏波往白山關那邊走,遼北道有赤水,氓水,大清河,洛水這些大河,走水路的話先走大清河然後進赤水,一路向東能走上千裡,然後轉入氓水,再走一段日子就能到白山關。
白山關自然也不通水路。
與此同時。
長安城。
東宮。
太子接過來一份手下人呈遞上來的密信,展開看了看之後隨即扔進火爐裡,入冬的長安也很冷,而太子一直都怕冷,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冷一點都覺得承受不住。
密信在火爐裡燒掉,有一絲灰燼被熱氣推上半空。
太子看向一邊躬身站著的曹安青:“高玉樓還有多少沒說的?”
“這家夥嘴巴很硬,已經用了很多刑罰手段,可他隻咬緊牙關不肯說,他應該也明白,一旦把他知道的都說了那就是死期到了。”
“是個狠人。”
太子沉默片刻:“你去告訴高玉樓,隻要他能把荀直先生在什麼地方說出來,找到荀直先生我就不難為他了,甚至可以讓他離開長安城去幫我做事,說出荀直先生所在,我許他一個安逸。”
“奴婢遵命。”
曹安青垂首:“殿下還有什麼吩咐?”
“北疆的人送來密信,父皇在北疆興建三大糧倉,有這三處糧倉在對黑武之戰後勤就有保證,父皇說,明年春暖之後沈冷的水師從南疆返回,他要讓水師護送他去北疆看看。”
曹安青眼神一凜:“提前布置人去北疆?”
太子聳了聳肩膀:“那是我的父皇你不要胡說八道......若是能把荀直先生請來就好了,你寫信給北疆咱們的人,看看有沒有機會讓黑武的使團出點事,沈冷還不能動,動了傷大寧,給他一些教訓總是該有的,使團出了事父皇必然責備,我再出麵為沈冷求情,這個人算是交下了。”
太子淡淡的說道:“母後做事太偏執,不喜歡的就殺,哪有那麼多人該死,不喜歡的人也能為我所用才對,最起碼在我即位之前不會和沈冷鬨僵。”
曹安青道:“可會不會引起黑武對大寧的攻勢?”
“父皇巴不得。”
太子擺了擺手:“去安排吧,彆怕。”
他嘴角勾起來:“彆讓人找到證據黑武使團是死在寧人手裡的就行......給我取衣服來,上次的麵具也給我,我去向大學士請教一些問題。”
太子起身:“大學士在抄書,也辛苦啊,那樣一個人才總得為我做些什麼之後再死,不然豈不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