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想著逃了,天下雖大,尋常人可以躲著,但你們躲不掉。”
漁夫模樣的修行者的聲音在戰場上響了起來,“若是你們不能留下來戰鬥,在這場大戰結束之後,不需要彆人,我都會將你們找出來,殺死你們。如果你們不配做這一代的神將,那很多人都會想著接替你們的位置。”
這名漁夫模樣的修行者是煉獄神將的傳承者,他姓於,叫做於積射。
在幽王朝時,八部神將之中的煉獄神將掌管牢獄。
幽帝以武力暴|政懾服八荒,和以往的王朝相比,他的疆域前所未有的廣闊,甚至隻有遼闊到沒有儘頭的海域才能阻止他強大軍隊的擴張。
在苛政之下,反抗他的人也多,所以幽王朝的牢獄,也是前所未有的多。
其中最大的苦牢便稱為煉獄。
在幽王朝的力量最為鼎盛的時期,煉獄之中甚至囚禁了數百萬囚徒,這些囚徒用數座活火山組成的法陣困鎖,除此之外,煉獄神將和他的將軍便鎮守周遭。
在幽王朝的八部神將之中,煉獄神將最為暴戾殘忍。
他除了鎮壓囚徒之外,平時對幽帝效忠做得最多的事情,便是讓這些囚徒在火山岩漿河流之中淘取有用的材料,甚至將一些修行者囚徒的骨骸和岩漿之中的一些獨特材料不斷煉製成歹毒的法器。
誠然,和後世的諸多記載之中所述的一樣,在幽王朝覆滅,幽帝終於被人間的力量所殺之後,幽帝的巡王和神將們的殘部也如同喪家之犬,其中一些最殘暴的將領更是下場淒慘,有些人更是遭受了長達數十年甚至百年的追殺,最終淒慘的死去。
但在近千年之後,這些憑借著傳承的法器和超越尋常宗門的功法操控著世間的修行者們早已將自己視為現在的巡王和神將。
於積射亦是如此。
他很討厭後人的說法。
他認為自己便是這一代的煉獄神將。
在麵對那名實力在他之上的西方巡王時,他顯得很謙遜,但並不代表他和其餘所有人也是如此謙遜。
那名西方巡王隻是隱含威脅的和他們講述道理,而此時,他麵對那名遭受重創的斷識神將,麵對那名逃出戰鬥的湮滅神將,他根本沒有絲毫謙遜可言,完全是赤裸裸的威脅。
既然他都沒有退路可言,他也絕對不會給這兩個人有什麼退路。
他才不管那名年輕貴公子損耗了多少真元,他也不管那名美麗女子受了多重的傷。
至少這兩個人還能戰鬥,還比關隴那些尋常的修行者要強,更何況他們至少還帶來了數名弟子和部眾。
他不容許這股有用的力量離開戰場。
他可以這樣威脅,因為他的實力原本就比這兩人要強一些。
關鍵在於,他知道這原本就是那名實力在他之上的西方巡王想要看到的結果。
他們這些人不可以說不夠強大。
但真的如同一盆散沙。
……
於積射的聲音很響亮。
他必須保證這種混亂的戰場上,那名還活著的斷識神將以及湮滅神將能夠聽見他這樣赤裸裸的威脅。
所以賀蘭黑雲和吳姑織、北魏皇帝也都聽清楚了。
吳姑織雖然在南天院身為教習,負責的便是新入學生的感氣凝氣,南天院一直認為,修行入門的第一步,便是最為重要,所以她當時的地位在南天院有些特殊。但事實上,她的確不是一個很喜歡說話的人。
當年在南天院教導所有新入南天院的學生時,她的話也很少。
所以在這種時候,她聽到了煉獄神將的這些話,她也隻是眉梢微挑,沒有做任何的回應。
但賀蘭黑雲不同。
她和吳姑織相比,當然年輕氣盛。
她曾經將自己的忠誠和信任托付給魔宗,然而換來的卻是魔宗毫無愧疚的遺棄,她恨魔宗和這些將人間當成棋盤一樣擺布的所謂巡王或是神將。
尤其是當北魏皇太後和她一起並肩戰鬥,犧牲自己而成全她之後,她更是知道信任有多寶貴。
她對於整個北魏自然有著比吳姑織更強烈的情感。
這種情感,淩駕於仇恨之上。
聽著於積射的那些話,她冷笑起來。
她握著那支死地號角,指向煉獄神王出聲的方位,道:“話說的好聽,但關鍵誰來,要不你自己先來?”
於積射並不是容易衝動的人,但此時聽到這句話,他的眼睛也是忍不住眯了起來,他的身體就就像是有一座真正的火山就要爆發。
“我和你一起去。”
那名如賣菜婦一般的中年婦人寒聲說道:“讓他們三個也一起。”
這名如賣菜婦一般的中年婦人是徹天神將的傳承,在幽王朝時,徹天神將是監察官員和將領的存在,
在近千年之後,徹天神將自然已經失去了原有的職能,她的戰力在所有的這些神將之中,也屬於中下遊的水準,但在這所有人之中,她卻是最不甘失敗的一個。
因為光是在對付光明聖宗和聚攏這些人的方麵,她就付出了無數心血。
而且相比其餘所有人,她其實更沒有退路。
因為這一戰若是失敗,今後他們更多的事情肯定會被揭露出來,而這名光明聖宗的複仇者,一定不會放過她這名罪魁禍首。
若是她自恃比吳姑織強大,那也不必太過擔心,然而方才的那些戰鬥,卻無比清晰的告訴她,若是單獨公平一戰,她應該根本不是吳姑織的對手。
“我覺得她說的是對的。”
那名教書先生模樣的西方巡王的聲音輕淡的響了起來。
“還有。”
他的目光平靜的落向大軍之中的某處,道:“你們兩個也一起。”
他說的那兩個人,便是湮滅神將和斷識神將。
此時那名年輕貴公子模樣的湮滅神將渾身長滿了晶芒,就像是一隻豪豬一樣,看上去顯得十分淒慘。
當他的真元湮滅了其他人的真元和元氣力量,化為實質性的晶芒之後,這些晶芒也不受他控製,和無數刺在他肌膚裡的鋼針沒有區彆。
隻是和那名美麗女子相比,他的狀況卻似乎還要好些。
那名美麗女子的雙手和雙臂鮮血淋漓,幾乎沒有一片完整的肌膚,更為可怖的是,那些破碎的血肉大多就像是長的絲帶一樣連在她的雙臂上,映襯著內裡的骨骼,顯得極為可怖。
但和她胸腹之間的傷勢相比,這些還隻能算是外傷。
她的氣海在此之前被震裂了,她的胸腹血肉翻轉,此時即便強行壓住了真元的噴湧,但鮮血還未完全止住。
她這樣的狀態,真的很難去戰鬥,任何激烈的元氣衝撞,都可以使得她的氣海再度震裂,再次的真元暴走,恐怕會將她的整個腹部都炸成粉碎。
隻是當西方巡王的目光落向她的所在,她便感到空中飄來了一股若有若無的殺意。
她便明白,若是自己不服從他和煉獄神將的決定,那她就真的會成為這場戰爭之中,被直接拿來祭旗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