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的石鐘充滿韋睿的本命氣息,也不知道被韋睿用自身的真元溫養了多少年,然而這顆從石鐘之中滾出的石珠卻是毫無韋睿本命元氣的氣息,隻有一種厚重的古樸氣息。
元燕的身體戰栗起來。
之前當她身後的這座山崩裂之時,她都沒有這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但當這顆石珠從石鐘之中滾落出來,她的身體裡卻有用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恐懼生成。
她的整個身體就像是瞬間被無數看不見的東西刺穿,灼燒。
她的生命力,在以一種她自己都可以感知的速度在流失。
韋睿的手掌拍在這顆石珠上。
這顆石珠朝著前方飛了出去,化為一道微紅的紅光。
隻是這一刹那,韋睿身上的肌膚徹底失去了光澤,他的頭發都像是乾草一般枯裂,折斷。
他原本已經很老,然而現在瞬間變得更加蒼老。
原本無比強橫的前行著的魔宗驟然一聲怪叫。
他的身體瞬間倒飛出去,落在先前所在的馬車車廂之中,接著整輛馬車都朝著後方飛了出去。
光線暗淡的馬車車廂之中,瞬間響起無數波浪衝擊的聲音。
魔宗身上的肌膚也如同脫水般往內裡陷落,就像是采摘下來的蘑菇日曬太久,出現了無數乾涸的皺紋,就連他脖頸上的那些爛瘤都不再流淌出粘稠的膿液,然而與此同時,他的眼角,他的兩頰也瞬間出現了數道刀刻般的皺紋,讓他就像是瞬間老了十餘歲!
“殺生珠!”
魔宗看著那顆正往泥濘的道上墜落下去的珠子,身體也和元燕一般戰栗起來。
早在很多年前,典籍之中就有“獻玉殺人”的記載,早就有人發現,一些色澤看似喜人的玉石,卻偏偏能夠散發出殺人於無形之中的射線。在修行者的世界裡,每個朝代都有修行者發現能夠散發致人於死地的無形射線的精金,然而所有這些發現的玉石、精金之中,若論對於活物的殺傷力,卻沒有一件能夠超越這顆石珠。
這顆石珠是前朝大將簡震所有,封在獨特鉛塔之中,用於布設埋伏殺敵,在簡震死後,這顆石珠便已下落。
他知道這顆石珠,隻是沒有想到,韋睿竟然有這顆石珠,而且還封在了自己的本命法器之中!
“你是瘋子嗎?”
魔宗幾乎咆哮起來。
“這樣的東西,任何一個修行者都避之不及,你竟然將它封在你的本命物之中?”
他咆哮得如同受傷的野獸。
他控製不住自己身體的戰栗,並非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他原本就在和體內那股力量不斷的抗衡,那股朝著他血肉之中侵蝕的力量時刻在吞噬他體內的養分,原本在他的控製之下,這種抗衡始終處於一種微妙的平衡。
然而此時隨著大量的養分和生機被瞬間消耗,這樣脆弱的平衡已經被打破。
他就像是一個已經餓了很久的人陡然再遭遇寒風,根本控製不住身體的戰栗。
韋睿沒有回應魔宗的話。
在很多年前,他得到這顆石珠的時候,如獲至寶。因為像他這樣的陣師,完全可以利用這顆詭異石珠的力量,將這顆石珠作為陣樞,布置出一個可怕的生殺大陣。
這樣的石珠落在他這樣的陣師手中,和它之前的主人那種簡單的運用根本無法同日而語。
然而當他真正成了邊軍大將,經曆了數場殘酷的絞殺之後,他便放棄了這個主意。
因為殺戮的目的隻是為了勝利,而勝利的目的,隻是為了擊潰敵軍的軍心,越是見慣殺戮,他越是不想這樣的石珠在他的手中有可怕的應用,變成後世滅絕一方的法器。
所以他將這顆石珠封存了起來。
隻是這顆石珠,依舊是麵對魔宗這種無法匹敵的敵人時,最好的玉石俱焚的武器。
他之前擁有的一絲希望,除了那名一直跟著元燕的神秘人物,還有就是需要魔宗的身體有很大問題。
這顆石珠會對所有在場的人造成損傷,他已經年邁,若是魔宗身強力壯,一切巔峰,那即便是玉石俱焚,恐怕都對魔宗造成不了太大的影響。
幸運的是,現在魔宗身體的問題,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一些。
“逃,快逃!”
他沒有回應魔宗的話,隻是極為迅速的對著身側的元燕輕聲喝道。
按照他和元燕之前的談話和計劃,此時在他看來,便是元燕最好逃離的時機。
元燕的身形動了。
她從地上彈了起來,但在下一刹那,她沒有一個人逃離,她直接就將韋睿背在了身上,瘋狂的朝著驛站的後方狂掠出去。
韋睿的臉色異常的難看。
他並不喜歡不聽命令的士兵,但他並沒有阻止元燕,因為那顆石珠橫亙在魔宗和他之間,依舊是一道散發著可怕力量的屏障。他此時也明白元燕的想法。
若是那名神秘人真的在附近,若是那人真的擔心元燕的生死,那元燕若是能夠安然逃離,那人未必會出手,但元燕帶著他直接逃,那人便不會置之不理。
他用儘全力給了元燕一絲生的希望,現在元燕也是竭儘所能,給他一絲生的希望。
一股激流從道上衝起。
隨著魔宗的目光所至,一道澎湃的力量將那顆石珠激起,如隕石般朝著遠處飛去。
然而此時陷入憤怒的魔宗卻並未開始追擊。
因為他感知到了一股新鮮的氣息。
他朝著左側看去。
道路的左側遠處,有一些桑田,還有數片種了藕的池塘。
桑田的田埂上,出現了一名修行者的身影。
這名修行者身穿黑袍,但是黑袍上有著星星點點的銀色刺繡,就像是很多銀色的星辰灑落在他的黑袍上。
這名修行者比魔宗年紀要大出許多,他身穿的黑袍看起來像是南朝道宗的裝束,但他的發式和麵容、膚色,卻很容易讓人想起北魏的北方。
最關鍵的是,這名修行者看著魔宗,他的目光裡蘊含著一種說不出的味道,很像是久彆重逢,但又像是不想會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