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王府花園裡瞬時死寂,接著唯有沉重的呼吸聲響起。
所有人的心中不安,但所有人腦海之中已經雪亮,肖印岫是隨小王爺蕭玨而去,他是始終伴隨小王爺身側,隻是負責守衛小王爺周全。
他現在都已經遭受不測,那想來之前那人說還要賣個活人,恐怕就是指蕭玨。
而關鍵在於,按照之前傳遞而來的消息,蕭玨去了朝天宮,那些搜捕鐵策軍的修行者也彙聚於朝天宮。
如此一來,那些人是在朝天宮遭受了不測?
若非如此,此人也不可能說帶來二十一個死人頭,這些死人頭要不就是承天境,要不就是神念境。
那再往深處想,是所有彙聚於朝天宮的那些修行者已經儘數被殺?
那麼多神念境修行者不說,那朝天宮本身實力也非同小可,江底還有一名閉關的上代真人。
這些人是越想越不敢想。
彆說是西南一帶,放眼整個南朝,除去了魔宗和那陳子雲,似乎也根本沒有誰能做成這樣的事情。
若說是依靠軍隊將那些修行者殺死,那偏偏外麵那名年輕人的實力又是極為可怖。
“難道外麵那人就是林意?”
太子身邊那名供奉忍不住出聲說道,“若不是他,哪怕有這麼厲害的修行者,又這麼會因為小王爺他們的事情,追到此處。”
“林意似乎也沒有這麼厲害的修為。”徐墨淵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隻是我看那人麵容,倒似乎和傳聞之中的林意十分相像。”
“那也不排除林意到了黨項之後,又有奇遇,修為大進。”蕭卷席的臉色鐵青,寒聲道:“他畢竟和夏巴族的女子一統了黨項和吐穀渾,黨項和吐穀渾雖然是蠻夷之地,但地大物博,又通西域,他又是何修行的弟子,所修功法本身怪異,諸位不妨想想,他去南天院時也不過是剛凝結黃芽,但不過這數年,他進黨項時,已經尋常神念境修行者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若是按這種修為進境,若真是他從黨項出來,倒也真有可能是如此厲害,隻是他難道真的敢如此肆無忌憚?他固然厲害,也不可能有魔宗厲害,魔宗和他是敵非友,難道他不怕自己行跡暴露,引來魔宗…...”
說到此處,太子身邊那名供奉也是瞬間變了臉色。
這名姓任的供奉叫做任輕狂,他是皇宮供奉,也是這些太子近侍之中唯一的一名神念境修行者。
原本太子身邊還有那名擅長音震手段的宋供奉,但此時既然肖印岫已死,那宋供奉想必也已經變成了死人頭其中之一。
此時按照建康一帶最新傳來的消息,魔宗似乎專挑厲害的修行者吞噬,雖然魔宗的行進路線隱隱往北,但所有修行者心知肚明,對於魔宗而言,此時天下最大補的補藥,恐怕就是陳子雲和林意,以及南朝和北魏的皇帝。
而之前鐘離一戰時,魔宗就曾想親自出手殺死林意,隻是被南天院所阻,以至於鐘離之戰大敗。
再加上林意和北魏長公主的關係,所以這幾人之中,反而是林意和魔宗仇怨頗深,按照魔宗的性情,他似乎也不會想讓林意這樣成長極快,對自己有威脅的修行者徹底成長起來。
之前建康的一些謀臣議事時,便都覺得魔宗反而是限製林意殺回南朝的最重要因素。
大多數謀臣都覺得,林意一定會儘可能的為自己謀取成長的時間,尤其很多人心中的真正意思也不敢表露出來,他們心想,若是有最壞打算,若是蕭家的江山不保,以林意和陳家的關係,到最後爭奪天下,恐怕是林意和陳家與魔宗之間必有一戰。
魔宗便應該是林意和陳子雲的最終敵人。
這樣的可能,他們想得到,不敢說,但魔宗比他們絕大多數人還要聰明,不可能想不到。
那林意在這個時候若是就真的殺回了南朝,自然是冒著被魔宗截殺的風險,他為什麼敢冒這樣的風險?
這些供奉,包括太子蕭統在內,他們自然都是聰明人,但所處的位置不同,他們卻沒有想到,林意殺回南朝,起先隻不過純粹是因為鐵策軍軍士的安危。
而此時在他們看來,林意自然就是為了太子蕭統!
若是能夠擒住太子蕭統,那自然可以威脅皇帝蕭衍,令蕭衍付出難以想象的代價。
一時間,這幾名供奉看著太子蕭統,都是想要勸誡蕭統趕緊設法逃離。
“林意是林望北之子,此人拋開修為不論,戰略謀劃也是大將之才,從之前的征戰便看得出來。若真是他,他這般肆無忌憚的來賣人頭,想必已經考慮周全,不可能容我輕易走脫。”
蕭統的麵色也是漸漸蒼白起來,但他還是看著這幾名供奉搖了搖頭,“若是你們護我逃走,他追了上來,我們便反而勢單力薄,被他輕易拿住或者擊殺。此時此刻,在我看來,隻有等鎮戊軍到來,大軍絞殺,我們方可趁亂逃走。”
說完這一句,他強行鎮定心神,看著蕭謹喻,道:“南広王,你看如何?”
“很有可能是林意。”
蕭謹喻之前的怒火已經消失無蹤,他身體陣陣發冷,“若是他能將朝天宮那麼多人都殺死…連數名神念境修行者都根本無法逃脫,那便說明除了他可能修為已經大進之外,隨他來的也不隻一人,還有劍閣之中的強者,眼下情景,恐怕隻有我等先換了下人衣服…等到大軍殺來,我們先乘機逃出去再說。”
他和沈鯤是師兄弟,但身為王侯,他得了大量修行資源,用修行資源堆積,此時修為也就和沈鯤差不多,他現在甚至擔心沈鯤也來了,到時候恐怕他就算喬裝打扮,也未必逃得過沈鯤的感知。
他這句話說完,又是擔心自己兒子的死活,又是直覺自己的好日子似乎到頭,一時間又生怕太子怪罪自己毫無主張,頓時他就悲聲大作,道:“可憐我兒蕭玨恐怕是沒有什麼生路了,他替殿下辦事,也算是儘忠。”
聽到他這樣的呼聲,蕭統倒是眉頭緩緩皺起,看著徐墨淵,道:“你再差方才那王府的下人去辦事,問問那人,若是要買他手中那活人,是什麼價錢。”
“又喊我去?”
原本餘七被那太子身邊的供奉嗬斥,他雖然不知道府上的貴客就是太子,但知道來頭不凡,正垂頭喪氣,突然聽到又有傳喚,他便頓時有些無奈。
提著一堆人頭來這王府外集市叫賣的年輕修行者,自然就是林意。
他此時依舊在集市之中站著,偏轉頭往西。
西邊就是軍營所在。
此時西邊已經煙塵四起,他知道一定是這南広郡的駐軍已經開撥,全速趕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