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一聲爆響。
林意甩動鎖鏈,將一圈水劍全部砸碎,但他同時身體踉踉蹌蹌穿出破碎的水霧,往身後不遠處的李三魚退去,同時叫罵道:“你們這些老賊,嘴上說得好聽,暗地裡偷雞摸狗,竟然聯手對付我。”
“想走,恐怕沒這麼容易吧。”
果成子雖然一擊不中,但看林意此時模樣,心中更是覺得林意體內真元已經徹底紊亂。
“倒是正好讓你瞧瞧我朝天宮的底蘊。”
他此時料定林意是想直接帶著李三魚遁走,冷笑聲中,空氣之中一片炸響,他的身體連連破空,朝著林意追去,與此同時,他身前那道兩尺有餘的劍光連炸,這朝天宮的青石板縫隙之中嗤嗤連響,卻是有一顆顆琉璃般的細小晶石不斷往上飛起懸空。
這些晶石從青石板下深處激射出來,帶著一些森森的冷氣,和空氣急劇的摩擦,這些晶石上瞬間結出許多細小的晶瑩水滴。
這些細小晶石隻是懸空一刹那,便又落座般往青石縫隙之中落去,這些晶瑩水滴卻是留在空中,急劇拉長,就像是要變成無數細針。
此時這朝天宮之中停留著四五支車隊的人馬,再加上朝天宮本身的門人弟子,修行者沒有百餘名也至少有七八十名,這些觀戰的修行者看到這樣的景象,都是覺得果成子的手段玄奇,都覺得果成子穩操勝券,唯有那高台上那名商賈模樣的中年男子卻是驟然變了臉色,一聲疾喝:“小心!”
“什麼!”
果成子的身體還在向前,他的瞳孔卻也瞬間收縮起來。
他看到林意的臉上突然湧出一絲詭異的冷笑,原本林意的身體在疾退,但此時卻突然停頓下來。
咚!
也就在這一刹那,林意雙腳狠狠踏地,一聲巨大的震鳴聲中,這朝天宮之中所有人都覺得地動山搖,那些古殿的牆粉都甚至噗噗連掉。
朝天宮這地麵上鋪設的青石板極為厚重,下方深處有暗溝水渠,水渠下方甚至還刻了符紋,剛剛那些飛起的晶石叫做沉水晶,原本就是如同一顆顆星辰般嵌在水渠深處的符紋之中。
這些晶石能夠冷凝凍水,組成的法陣叫做“雨穀”。
果成子所修的法劍本身就是這個法陣的陣樞,因他性格火爆,所以當年他的師尊傳他功法和法劍,也是無形之中要綁住他的手腳,讓他長留在觀中,不要外出惹事。
果成子修行悟性倒是不錯,他踏入了神念境之後,倒是也算不負當年恩師期望,也算得上和這法陣相得益彰,物儘其用了。以他神念境的修為加上這法陣,倒也算是朝天宮的一道屏障。
隻是不管是他當年恩師還是他自己,恐怕都絕對想不到,果成子過了百歲之後,竟然還正好惹上了林意這樣的煞星。
林意此時依舊刻意保留著氣力,他雙腳發力,腳下的青石板紛紛炸裂,但力量卻並不足以摧毀這法陣,反倒是法陣的元氣法彈起來,讓他好像雙腳踏在了一張彈網上。
“妙極!”
林意倒是沒有想到此點,頓時忍不住哈哈大笑。
大笑聲中,他的人還未到果成子的麵前,手中的鐵鏈已經如一條烏蟒般絞了過去。
“啊!”
果成子駭然大叫,他直到此時才醒覺林意似乎已經徹底擺脫了那音震的控製,此時青石板下方深處的法陣元氣激蕩,他也根本無法再借用這法陣的元氣,倉促之下,他身前那柄小劍直接朝著橫卷而來的鐵鏈斬了過去。
“錚”的一聲,他這柄小劍切得乾脆,直接將這條鐵鏈斬為兩段,但小劍和鐵鏈相交的刹那,他渾身的氣血和真元也是震得翻騰不已。
若是正值壯年的身體強橫的修行者,這樣的氣血和真元翻騰恐怕是瞬間壓製得住,但他已經過了百歲,身體原本就已經衰老不堪,此時氣血和真元翻騰之下,他隻覺得自己的氣海和許多經絡撕裂般疼痛,但最為緊要的,卻是他的胸口一陣陣發悶,完全透不過氣來。
“哈哈哈….”
林意的狂笑聲充斥他的耳廓,果成子已經看到林意的一腳已經踢了過來,踢向他的氣海,但是他看得清楚,感知得也是清楚,他隻覺得自己此時的狀態,是根本避不開這一腳。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馬車之中那名五官擠在一堆的供奉也是臉色大變,根本不可置信的瞪著眼睛,他的雙唇依舊未動,這古怪的聲音,卻是腹語,直接從他的氣海之中發出來的聲音。
他此時已經是竭儘全力,想要用自己的獨門手段救下果成子。
他這句話的聲音飄出,就像是有許多怨鬼從青石板的碎裂縫隙之中鑽出來,直往林意的身上撲去,然而林意的動作沒有絲毫的遲緩,“咚”的一聲,馬車之中這名供奉身體也是跳了一跳,他都似乎被同時踢中了一腳。
果成子的腹部原本就已經是皮包骨頭,此時被林意一腳踢中,他的整個人就像是一隻蝦跳了起來,所有觀戰的修行者隻是感覺他的前肚皮和後背都被踢得貼在了一起。
“噗!”
果成子的身體弓成蝦形,在空中噴出一口鮮血,便直接昏死了過去。
他還未落地,臉色已如同金紙一般,口鼻之中氣若遊絲,恐怕是活不成了。
“區區音震之法也想傷我?”
林意目光已掃向那名供奉所在的馬車方位,那名供奉方才太過急切的想救果成子,身上氣息波動太過劇烈,他的感知又遠超這些神念境修行者,所以此時他便已經確定了那名供奉的位置。
“你們這些人,恐怕都沒有聽說過度厄寺的紅蓮法身?”
林意冷笑連連,他暗中急劇的運動氣血,他的整個身體體溫都急劇升高,肌膚都透紅起來。
他這是故意用言語誘導,度厄寺是北魏漠北的苦行僧聚集地之一,紅蓮法身是苦行僧的一種用密藥煉髓和真元功法結合的法門,修行紅蓮法身的苦行僧除了尋常毒物根本無法侵襲,肉體強橫之外,甚至可以主動斷絕自己的六識,甚至可以控製自己某一區域的細小血肉和經脈。
這種音震之法,對於紅蓮法身是根本無效。
他在建康城中時就在一些冷僻典籍上看過這種法門的介紹,這種紅蓮法身在行功時,身上肌膚會隱隱顯出紅光。
他方才直接擊破果成子和那名隱匿在馬車之中的神念修行者的聯手,生怕此時朝天觀的人就此膽寒,要是一哄而散,還是十分麻煩。
他此時雖然口中說觀戰的這些修行者恐怕都沒有聽說過紅蓮法身,但心中卻是明白,此時在朝天觀之中的絕大多數修行者都大有來頭,不是盤踞在這種小地方的修行者,恐怕其中就有不少人也見過紅蓮法身的記載。
“北魏漠北苦行僧的密藥功法!”
“難道是魔宗的人?”
“他和魔宗……”
果然不出他所料,他的話音剛落,就有數道驚呼聲幾乎同時響起。
“魔宗?”
林意此時是故意將這趟渾水徹底攪混,聽著這些驚呼聲,他微微仰頭,不屑的冷笑道:“實話也不妨告訴你們,我乃北魏隱劍山宗的修行者,當年魔宗騙了我宗修行秘術,害我宗分崩離析,我和魔宗乃是死敵。我修有這紅蓮法身,隻是從某些苦行僧的口中逼問出來的功法。”
高台上,頭戴白玉冠的這代風調雨順真人麵色煞白,他臉上冷汗如瀑。
果成子根本不敵林意,他自知也不可能敵得過林意,但他是此地主人,卻不得不出聲。
“先生既然是隱劍山宗的修行者,為何到我朝天觀來尋事,我朝天觀和隱劍山宗毫無瓜葛。”他強行鎮定心神,出聲說道。
他和身邊那名富商打扮的中年男子,此時也信以為真,不自覺的覺得林意就是隱劍山宗的修行者。
這種誤判,反倒是要怪這名富商打扮的中年男子見多識廣。
他在林意最先出手時,就已經覺得林意的劍元是隱劍山宗那種獨特的本命劍元,此時林意親口承認,他反而絲毫不疑。
“早些年被魔宗部眾追殺,好不容易逃到吐穀渾,其中卻是受了北魏一些貴人的恩惠。現在正巧在這南朝境內,鐵策軍有事,我自然要儘薄力以報恩情。”林意微諷說道。
他和那高台隔著兩進樓閣,不過他目力驚人,風調雨順真人一開口,他也就看清了其頭頂那前朝禦賜的白玉冠,知道這就是此間的宮主了。
“你受過北魏一些貴人的恩惠,和鐵策軍….”這風調雨順真人原本想說你受的是北魏一些貴人的恩惠,和鐵策軍又有什麼關係?但他話出口了半截,卻是驟然想到之前皇帝討賊書上羅列的林意罪名,便頓時想明白了,若是那北魏的貴人就是北魏長公主元燕,那以元燕和林意的關係,他來為鐵策軍出頭,也是順理成章。
他此時絞儘腦汁,思緒飛快,卻全然不知道,此時站在麵前和他侃侃而談的,就是大名鼎鼎的神威鎮西大將軍林意。
但此時他哪怕相信這是北魏某個名宗的高人,他也覺得以朝天宮之力完全無法匹敵。
他也瞬間胸悶起來,也不顧臉上流淌的冷汗,轉頭求救般看著那名富商打扮的中年男子,道:“詹大人,此人肯定不會善罷乾休,我恐怕隻有去請我師尊出關,但我下得江去,此間恐怕要先請詹大人援手。”
富商打扮的中年男子微微沉吟,點了點頭,道:“他既是因鐵策軍而來,自然不隻是你朝天宮的事,你不去請你師尊,我自然也要對付此人,隻是此人的確難纏,你先去請你師尊出關,以防不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