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章 心係(1 / 1)

平天策 無罪 1034 字 28天前

蕭宏臉色有些莫名的難看,他平素對蕭淑霏管束極為嚴苛,但越是嚴苛,其實便越是擔心蕭淑霏自誤,要讓他用自己的一些心腹部將去賭自己的將來命運,恐怕他說什麼都會給自己多保留一條後路,但要讓他用蕭淑霏去賭,他卻是心顫不已。

他一時終究無法決斷,說道:“容我想想。”

林望北看了側麵的馬車一眼,雖然他的目光甚至無法透出自己的車廂,但他卻可以想象蕭宏此時的麵色,他緩緩的搖了搖頭,道:“平時可以容你多想些時日,但現在卻不能了。”

他的聲音低沉,語調也十分平和,但蕭宏卻突然聽出了些不同尋常的殺伐氣息,他瞬間明白了什麼,呼吸驟頓:“什麼意思?”

“話已至此,你也應該明白,我馬上要走。”林望北有些感慨的說道:“殺局已動,皇帝雖然平時溫和,但若有大變,他的處事手段還和當年雍州起兵時毫無分彆,他還是喜歡用雷霆萬鈞的手段,如亂雷泄地,讓敵人根本來不及應付。我今日不走,可能明日就會死在這裡。”

蕭宏腦海之中嗡嗡作響,就像是有無數口大鐘在相撞,他一時有些無法思索,但潛意識裡有一個聲音一直在提醒著他,他之前最為擔心的事情已經發生了。

這世上恐怕沒有人再比他更了解自己的皇兄。

正是因為了解,所以他才懂得分寸,才深得自己皇兄的信任,但正是因為了解,所以他此時便知道林望北所說的是事實。

“據我所知,魔宗還重傷未愈。”他都不知自己是什麼樣的情緒,莫名的冒出了這一句。

林望北感慨一笑,道:“你的母後比你更清楚這點,你應該明白,如果她根本不喜歡那條獵犬,隻要那條獵犬能夠幫她完成這次圍獵,她又何在乎那條獵犬的死活。更何況她想著的便是一人獨聖,哪怕魔宗沒有受傷,恐怕她也要想著法子讓魔宗受重傷始終難愈,如此一來,魔宗又如何能夠追趕得上她?”

蕭宏的身體巨震,他心情太過激蕩,一時說不出話來。

“我在邊軍多年,觀南北大勢,這二十餘年來,從未有人像魔宗這樣讓我覺得無法揣測。你我所知的道理,魔宗又如何會不知?”

林望北又輕輕搖頭,道:“他此人的可怕,便在於如大河之中行船,永遠是借最大的那個浪頭而行。在我看來,他連番受創,拖著重殘之體為皇太後戰,恐怕反而是有意為之。”

蕭宏好不容易收斂了心神,沉默片刻,道:“即便如此,你都還覺得將來林意能和魔宗或是我母後抗衡?”

“我為將半生,讀了諸多兵書,讀得越多,便越是得出一個道理,夫能爭勝天下者,在於人心。蕭衍當年登基,也在於得人心,當年你母後雖然也位列三聖,但論修為武力,卻在三聖之末。”林望北心中雖然凝重,但想到林意,嘴角卻是露出一絲微笑,“蕭衍雖然想以雷霆手段在極短時間裡收拾這棋局,但他並非你母後,除非他的修為能夠徹底淩駕於你母後,否則雷霆手段之後,他能夠將你母後和魔宗徹底控製?反觀吾兒林意,他是何修行之後,又遠在邊陲,擁有黨項和西域聯軍,又深得人心,更何況按我了解,他的修為也隱然有超凡入聖之資,你是智者,心中應該自有判斷。”

蕭宏垂下頭來,他的臉上有些失去血色,他心中隱然覺得,皇太後和魔宗聯手,恐怕何修行那名真傳大弟子是難逃厄運,隻是潛意識裡,卻有個聲音在不斷提醒著他,世間這所有的修行者,連何修行當年偷偷將這名弟子放在外麵是做什麼都不知道,這種必殺的殺局,或許也會出現一些不可預知的意外。

更何況除了何修行這名神秘到了極點的真傳大弟子之外,還有沈約的那名弟子也是行蹤詭秘,甚至這些年連具體修為到了哪一步都不知道。

當時皇太後殺死南天一刀,他便已經考慮到沈約的這名弟子或許也會和蕭家為敵。

再加上林意和北魏,這其中在他看來便是有無數的變數,真的不是短暫的雷霆手段所能收斂。

今日和林望北若是真達成約定,在他看來,自然是逾越了蕭衍所能容忍的極限之事,但他此時越是思索,越是覺得林望北所說極有道理,這不隻是為他將來贏得生機之事,而是為整個蕭家在將來贏得一絲生機之事。

他平時越是遭遇大事,越不能很快決斷,但此時林望北即將離開,他知道這是迫在眉睫的決定,他的渾身便是汗如雨下,額頭上的汗珠都一滴滴滾落下來。

這汗珠滴落在死寂的車廂之中,吧嗒吧嗒的輕響,在他耳中卻是如同不斷的雷鳴。

“這事情我無法決斷。”

他連連深深呼吸,這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你要帶小女離開,這是她的事情,我無法代為決定,你可以親自去問問她,我可以馬上安排。”

“甚好。”

林望北露出些欣慰的笑容。

他知道蕭宏如此說,其實便是同意了。這樁事情免不了很快事發,到時候蕭宏便隻當不知,一切後果,到時候他會隻說是蕭淑霏自己的暗中決定。

蕭宏對著身前的車夫吩咐了數句,他所在的這輛馬車便直接離開。

林望北的馬車繼續緩緩前行,過了不到半個時辰,一輛馬車不知從哪個巷道而來,和林望北所在的這輛馬車交錯而過。

“婚配之事,不過是兩情相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些都已經兼備,隻要你和我離開建康去見林意,你便是我林家的兒媳了。”

林望北略微側轉身體,對著那輛馬車中人,輕聲而認真的說道。

“我身在建康,心係黨項。”

那輛馬車之中,柔糯卻沉靜的聲音傳入林望北的耳廓,“隻是恐怕無法跟您去到黨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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