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正對著聞達上師的苦行僧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在聞達上師的身體幾乎撞在他們身上時,他們才手忙腳亂的接住了聞達上師的身體。
聞達上師身上強烈的真元波動衝擊在他們身上,他們也不敢強運真元抵抗,就怕再讓聞達上師的傷勢變得更加厲害,這帶來的後果是兩個人都一聲悶哼,嘴角都沁出一縷殷紅的血絲。
直到此時,夏巴族使團之中的大多數人才回過神來,頓時爆發出一陣如雷的喝彩聲。
拓跋氏這邊集體啞火,很多人的麵孔都不停的抽搐起來。
這樣的畫麵,對於他們而言,比一個上萬人的軍團在他們的眼前直接被碾成肉泥還要驚悚。
密宗的修行者在拓跋氏原本就擁有崇高的地位,因為一些特殊的修行功法和真元手段,密宗的上師在這些拓跋氏人的眼中,更是如同神明一樣的存在。
人是可以被打倒的,但神明怎麼可能會被打倒。
然而現在,他們親眼見證了一個神明在他們的眼前轟然倒塌。
夏巴螢看著拓跋泓衍在微笑。
她眼神之中包含的意味不言而喻。
拓跋泓衍的嘴角不斷在抽搐,他現在甚至連憤怒都沒有,在絕對的力量碾壓麵前,他心中隻有說不出的驚恐。
拓跋熊信的胸膛劇烈的起伏著,他足足花了四五個呼吸的時間,大腦才從缺氧的狀態之中恢複過來,才具有了說話的能力。
他的目光再落在聞達上師身上時,聞達上師的周圍已經一片兵荒馬亂。
聞達上師已經昏迷了過去,幾個密宗的苦行僧正忙著往他的口中塞泥丸一般的療傷藥丸。這幾個密宗的苦行僧的目光沉痛無比,但是對於對手的畏懼,使得他們現在甚至都不敢看林意一眼。
他們手中泥丸一般顏色的療傷藥丸倒是徹底吸引了羅姬漣的注意,她忍不住輕聲問夏巴螢:“那是不是就納錯兒湖邊的苦修僧侶的第一療傷秘藥讚林丸?”
夏巴螢轉過頭看了她一眼,頓時讀懂了她眼神中的意味,忍不住一笑:“的確是。”
羅姬漣也不掩飾,輕聲道:“那看來要想辦法搞到一些。”
夏巴螢微微一笑,轉頭過去望向拓跋熊信的刹那,她的目光卻是瞬間變得淩厲異常,就像是兩柄劍光直接刺在了拓跋熊信的臉上,“拓跋熊信,現在看來,我夏巴族應該有足夠的底蘊可以和你們拓跋氏一談了?”
此一時,彼一時,她現在是絕對的勝利者姿態,所以她在稱呼上都是直接稱呼拓跋熊信的名字,不加任何城主或者將軍的稱謂。
所有拓跋氏在場的人都是心中一顫。
夏巴螢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能談就談,不能談接下來就應該是撕破臉直接開打了。
在林意出手之前,若是夏巴螢說要和他們徹底決裂,他們當然嗤之以鼻,然而現在,他們隱然覺得夏巴螢一開始的態度已經足夠謙卑。
拓跋熊信的嘴角又狠狠抽搐了一下。
他之前心中所想的,完全就是聞達上師出手教訓了這群“鄉下人”之後,他再出言奚落一下這些失魂落魄的“鄉下人”,就算多給他幾個腦子,他也完全想不到被教訓的竟然是聞達上師。
聞達上師和林意交手的時間太短,太快,拓跋氏的領地和南朝邊境也離得太遠,所以他在這短時間裡,也根本無法將眼前的這名修行者和南朝的大將軍林意聯係在一起。
他現在滿腦子充斥著的想法,是這個修行者隻是看起來麵相年輕,其實隻是修行了那種獨特秘法,保持了青春容貌的老怪物。
的確,在很多朝代之中,有許多頂尖的修行者哪怕到了六七十歲,因為身體機能並沒有絲毫衰敗,所以他們的麵容看上去也是和年輕人沒有什麼差彆。
“看來有錢真的能讓鬼推磨,你們夏巴族自己出不了這麼強大的修行者,竟然能夠招攬到這樣一名強大的供奉。”
他終於鎮定下心神,看著已經回到夏巴族使團人群之中的林意,現在的林意在他眼中更加顯得高深莫測,經過和那樣一名神念境修行者的交手,現在的林意身上,竟然連一絲受傷的痕跡都沒有,甚至在他的感知裡,現在的林意的氣息就比普通成年男子的氣息還弱。這讓他更加心寒,平時若是這樣一個人從他身邊經過,他都可能感覺不到任何的危險。
“不知先生如何稱呼,現在是亞聖,還是已經入聖?”他忍不住問了一句。
這完全是試試運氣,萬一林意有興趣回答,他就至少能摸點底氣。
夏巴螢嘴角微撇,她當然是完全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但羅姬漣卻不同。
反正她前麵的胡扯已經讓這些拓跋氏的人心驚膽顫,她現在也不怕吹得更大。
“我家先生多年前已經是入聖境,若是不出意外,大約到明年秋裡,就應該能夠正式入了聖階。”她笑眯眯的說道。
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響起。
沒有任何一個拓跋氏人懷疑她此時的說法。
主要是方才一戰之中,林意麵對聞達上師的攻勢就如同被海浪拍擊的礁石巍然不動,此時在他們的認知之中,似乎也隻有這種入聖境的修行者才顯得合理。
至於能不能在明年秋裡正式成為南天三聖一樣的存在,哪怕真的有吹噓的成分,對於他們而言也沒有任何的區彆。
反正入聖境的修行者在黨項都從來沒有出現過。
拓跋熊信一身的冷汗。
“之前的確是無禮了。”
他看著林意和夏巴螢,呼吸不暢的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早知有先生這樣的存在,哪裡還用那麼多廢話。”
拓跋泓衍迅速的退了下去。
他很識趣,而且他也擔心被夏巴螢惦記上。
幾張鋪著虎皮的紫檀木椅被很快搬了出來,因為南朝現在的大人物沒有像黨項人一樣隨便席地而坐的傳統。
然而夏巴螢也隻是掃了那幾張紫檀木椅一眼,並不落座,隻是微嘲道:“怎麼,還讓我們在這裡談?”
這一句話讓拓跋熊信的臉頓時又僵硬了一個呼吸的時間。
他現在有點愁。
夏巴螢很明顯是要快刀斬亂麻,但他在拓跋氏雖然有一定的話語權,但也沒有徹底拍板全族命運的話語權。哪怕是拓跋泓衍的老子拓跋泓烈在這裡,一個人肯定也不可能直接決定拓跋氏和夏巴族聯盟的條件。
就在他遲疑之間,一名身穿著黑色長袍的僧侶卻從他身後遠處的黑暗之中走出,迅速到他的耳邊說了兩句話。
拓跋熊信的麵色頓時大變。
“佛宗冕下會直接過來。”
他連連深深吸氣都不能完全平複自己劇烈波動的情緒,他看著夏巴螢,完全失去了平時的風度和氣勢:“他親自過來,便不需要再去何處。”
“什麼!”
聽到拓跋熊信的話語,周圍倒是至少有一半的拓跋氏修行者駭然出聲,都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模樣。
“恩?”
林意倒是不明白這些人為何這樣的反應,他也不知道這拓跋熊信所說的佛宗冕下是什麼意思。但他此時驚異神色一露,他身旁一名夏巴族的將領便頓時在他耳畔輕聲的解釋開來:“拓跋氏的佛宗,就是密宗的領袖。密宗的領袖未必是修為最高的存在,但卻是通讀密宗佛經,而且是辯經最終的勝出者,而且佛宗隻有一人,要這名佛宗去世之後再選新的佛宗,佛宗在密宗是最為尊崇的存在,享受各種秘藥加持,一般壽命極長,在密宗之中也被看成是智慧的化身,資曆自然也是極老。拓跋氏在黨項的尊崇地位一大半都是靠密宗的修行者支持,所以佛宗的地位甚至淩駕於拓跋泓烈之上。若是佛宗出麵和我們和談,談定了盟約,那拓跋氏也應該會遵從。”
“如此當然甚好。”
夏巴螢十分清楚佛宗在拓跋氏是什麼地位,她倒也是一愣。
看著她發愣的神情,羅姬漣在她耳邊輕聲問道:“你來這裡本來就不是抱著真談的目的,現在他們佛宗倒是真的出來要和你談,萬一有誠意,你打還是不打?”
“這拓跋氏密宗的教義之中有一條,僧眾淩駕於眾生,所以他們平時對那些誠心侍奉他們的人仁慈,那也隻是他們表達溫和的一麵,但實則在他們的認知之中,哪怕誠心侍奉他們的奴仆,對於他們而言也是牲畜和人的差彆。若是有違他們教義的人,在他們的眼中便是不可饒恕的惡魔,他們會用諸多殘忍的手段折磨,殺死。其餘哪怕是西域的密宗,也並沒有像他們徹底淩駕於眾生這樣的教義。若是那些密宗的領袖和我談,或許還有一談,至於拓跋氏的….”夏巴螢淡淡一笑,說到此處就不再往下說了。
羅姬漣挑了挑眉,她倒是越發欣賞夏巴螢這種個性。
她順著很多拓跋氏的苦行僧虔誠和敬畏的目光,朝著內城城牆黑魆魆的城門洞望去,也隻是數十個呼吸的時間,便聽到城內有一種嗩呐般的樂器的鳴聲開道,接著腳步聲越來越近,有數名穿著白羊皮襖的女子提著裝滿金黃色花的花籃在前麵撒花,後麵又跟著數十名僧侶,這些僧侶身上的紫色僧袍潔淨,頭上戴著金黃色的帽子,不是苦行僧的模樣。
這些僧侶的後方,卻是抬出了一架座輦,座輦上有垂幔籠罩,內裡隱隱約約坐著一名老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