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是他的第一感覺。
但在接下來的一刹那,他直覺這名白象力士的氣血失去了控製,那些他感覺病變般的血肉和臟器之中,有異物扭動,有長蟲破體而出的感覺。
他也隻是愣了一愣,再看這名白象力士時,這名白象力士七竅之中都已經流出熱粥般的膿血出來,顯見是活不了了。
他皺了皺眉頭,手指落在了這名白象力士的腹部。
也就在他手指擠壓這名白象力士的血肉的刹那,啵啵啵數聲輕響,這名白象力士體內數處臟器破裂,其中很明顯有一條條詭異的長蟲鑽了出來。
“什麼白象力士!這是蟲俾!”
林意的手指抬起,他直起了身體,臉色迅速變得有些難看起來。
在前朝柔然的境內,有一些神秘的部族依靠劫掠和盜墓為生,他們的騎軍之中,就有不少始終蒙著黑巾的力士,這些人的體內自幼就被植入他們培育的屍蟲,這種屍蟲在現在的南朝修行者看來,也就是一種奇特的寄生蠱蟲。
這種寄生蠱蟲可以刺激這些力士的潛能,能夠讓這些力士的血肉變得迥異於常人,但這些力士的內臟也會隨之病變,若是用某種特殊藥物刺激,這種力士就能夠瞬間爆發出數倍於平常的力量,但很容易暴斃而亡。
這種力士就被稱為蟲俾。
除此之外,那些部落還擅長禦使一種可以潛伏在沙塵之中的毒蠍。
然而這些部落聽說早在數十年前就因為盜取吐穀渾的一些王室墓穴而導致吐穀渾的報複,已經儘數被消滅,想不到這種手段,反而會出現在了黨項。
“放!”
也就在這一刹那,山坡上響起了一聲厲喝。
噗噗噗噗…..
一陣密集如雨的破空聲響起,這些黨項人一陣激射,他們用的也是強弓,但射出的卻不是箭矢,而是一個個翠綠色的,如竹筒般的東西。
這些東西在射到林意頭頂上空時,突然齊齊裂開,內裡灑落的全部都是一種黑色的粉末。
這些黑色粉末紛紛揚揚,就像是鉛粉一樣,籠罩了林意身周數十丈方圓。
也就在這時,林意隻覺得前方金光一暗。
那道金光倏然上抬,射向那些紛紛揚揚灑落的黑色粉末。
“不好!”
林意心中下意識的湧起強烈的不祥預感,也就在這一刹那,轟的一聲,所有這些黑色粉末燃燒起來。
這金光一掃之間,根本沒有反應時間,所有的黑色粉末瞬間爆燃起來,一片籠罩數十丈方圓的火海瞬間將林意吞噬!
林意瞬間如同置身在一個天地烘爐之中。
恐怖的熱力瞬間傳至他的身上,他心中駭然,幾乎是下意識的閉氣,體內的丹汞從他肌膚的每一個毛細孔之中噴湧而出,往外炸開。
轟!
一團深紅色的焰氣在一片火海之中泛開。
此時費虛和白月露等人就正麵著這驟然形成的火海,費虛也剛剛體內真元奔湧,直覺林意危險,但是還未出手,他就已經感覺到一股洶湧的熱力和排斥真元的氣息如狂潮般席卷而來。
他的麵色也瞬間大變,那些黑色粉末之中顯然也有大量的鉛塵。
這些鉛塵不僅可以阻隔真元,而且在這種驚人熱力下,更是徹底融化甚至氣化,這一片火海,直接變成了一團溫度驚人的,徹底隔絕真元力量的禁域。
這種手段,恐怕不止能對付力量修行者,連一些強大的法陣,恐怕都能瞬間破壞。
他還來不及多想,這火海之中,林意雖然瞬間借助丹汞將襲來的火焰全部隔絕在外,但恐怖的熱力還是瞬間將他包裹。
他的發絲都瞬間焦枯,卷了起來。
在下一刹那,他的發絲裡便出現了點點的火星。
他身上的外衣也開始焦黑,他甚至感覺到自己的肌膚燙得驚人,這種熱力直透進他的血肉,就像是無數根燒紅的針不斷刺入他的體內。
轟!
林意覺得自己身體要被瞬間燒焦,他幾乎是下意識的,猛烈的發力,將自己的身體狠狠砸入身下的土地之中。
一蓬塵浪在火海之中炸開。
這腳下土地雖然滾燙,但畢竟比身上的溫度要低處不少,林意瘋狂般連連砸地,翻滾,無數塵土震蕩而出。
這些泥土也如同丹汞一般排開火力,林意直接就將地上砸出深坑。
索性這火勢瞬間形成,但消散的也快,絕大多數熱氣又隨之往上升騰,林意的發絲才剛剛燃燒起來,身上那種幾乎要將他烤焦的恐怖熱意,卻是迅速消退了下去。
林意雙手在頭上一抹,那些剛剛燃起的火星是迅速抹滅,但是他一個挺身跳起來的刹那,也已經覺得自己渾身灰頭土臉,連頭發都被燒掉了大半。
他直覺已經無礙,但身上的肌膚還有些火辣辣的,他忍不住苦笑起來。
即便是在鐘離之戰時,他受傷雖重,但似乎也沒有如此狼狽過。
“嘶……”
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響起。
林意是覺得自己太過狼狽,但是看著這火海儘處完好無損站起來的身影,這些黨項人一個個渾身僵硬,如同看到了烈火煉獄之中走出來的魔鬼。
他們之前想象過這種手段無法對林意形成殺傷,因為這種手段對於一些強大的修行者也曾經落空,然而之所以落空,卻是因為那些修行者以驚人的速度,在火海形成燃燒之前便逃離出了火海籠罩的區域。
他們還從來沒有見過任何一名修行者能夠處於火海的中心,在火海形成之後,還能夠好好活著的。
彆說是他們,就連費虛等人看著此時的林意,都有種看著可怖怪物的感覺。
這些黨項人的戰意瞬間消融。
所有人都很想逃。
尤其是那名胡須修剪得很精致的黨項王族下意識的就想要第一個逃走,然而看著林意此時的身影,他的喉嚨卻是乾澀到了極點,就像是被人塞入了一把沙子一樣,哽咽得根本發不出聲音。
他的雙腳也像是被灌了鉛一般,根本無法挪動。
“果真有些厲害,怎麼,沒有其它手段了嗎?”
林意苦笑著出聲說道,他抬起頭來,心想自己現在的臉恐怕也是煙熏火燎,很黑。
“咣當”“咣當”……
他的話音剛剛想起,黨項人的陣中響起了一片金屬落地聲。
林意原本和這些黨項人約鬥,就是想看看黨項人在戰陣之中到底會有多少不同於南朝和北魏戰鬥的手段,他自然還想看看有沒有其它火器,然而這些黨項人隱約聽出他的語氣裡似乎還帶著不滿足和遺憾,頓時不少手中持著那銅鏡般物事的人雙手發顫,手中的這種物事都直接紛紛掉在地上。
費虛和祝羽、顏靜海三個人都互相望了一眼。
他們當然是沒有去過鐘離城,沒有親眼見過那場驚世駭俗的殺戮大戰。
但此時他們看著這些黨項人,卻分明能夠感受到當時那些北魏軍隊的恐懼和絕望。
“如果沒有彆的手段,那便按之前的約定,乖乖歸降,不要想逃。”
林意的聲音再次響起,他行事從不迂腐,對於他而言,既然戰陣之中看不到,那勸降這些人之後,也自然可以問得出來。
“你們若是想逃,也可以試試,除非你們能夠比我們南朝的鷹快。”
他點了點後方那兩名者母地蠟戰士手上架著的青烏。
這些黨項人就算再蠢,看著那兩頭青烏,也應該明白之前撕裂他們蛇隼的巨鷹,便是這種青烏,而且是這兩隻青烏之中的一隻。
打鐵便需乘熱。
白月露和林意的配合一直都很默契。
無數細密的輕微破空聲響起。
這些黨項人的前方山坡上,瞬間懸滿了密密麻麻的飛針。
這些飛針瞬間刺穿了這批黨項人最後的心理防線。
更何況林意此時又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隻要你們守信,我也不會為難你們,而且應該可以讓你們回到黨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