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橋上沒有人可以阻止林意。
因為速度足夠,林意並沒有覺得腳下那些浮木有多晃動。
他每一步落下時,他腳下的浮木轟然往下拍擊出水浪和他往上跳起的身影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因為純粹是靠力量而不是真元,所以他的身形少了些飄逸,但更多了些強悍和鐵血的味道。
一名北魏軍士厲吼著衝向林意身前,然後被林意輕易的一拳轟飛出去。
看著這名北魏軍士口中鮮血狂噴的樣子,周圍的很多北魏軍士竟是有些麻木。
這原本是很英勇的行為,然而此時卻沒有人覺得他英雄,甚至沒有人覺得這很恰當。
幾乎再沒有人想要阻止林意返回城牆,甚至連那些靠在城牆上晃動不安的長梯下的北魏軍士都散了開來,如同給這名年輕的南朝修行者主動讓出一條路。
城牆上方垂下了幾根繩索。
但林意並沒有去抓這些繩索,他隻是朝著一架長梯往上狂奔。
梯踏在他腳下紛紛斷裂,他的身體卻是連續往上,比那些攀在崖上的羚羊還要矯健敏捷,隻是幾個縱躍,他便已經立在牆頭。
城裡的南朝軍士驟然發出了一聲巨大的歡呼聲和呐喊聲。
城牆上的這些南朝軍士明明已經累到了極點,他們大多數即便被安排輪休,但眼睛都無法閉著,都忍不住看著城牆外的戰鬥,然而林意在下方衝殺一個來回,連對於他們便意味著死亡的飛劍都被他一把抓住,此時看著林意屹立在牆頭的身影,他們卻似乎忘記了疲憊,身體裡充滿了新的力量。
“林將軍!”
隨著他的歸來,許多聲對於這個城而言也是新鮮的聲音響了起來。
齊珠璣轉過身去,隻見薛九和一些鐵策軍的軍士終於到來。
他們後方的許多軍士都小心翼翼的抬著一些黑布罩著的銅絲籠子。
“怎麼會這麼慢?”
雖然明薛九等人必定不會延誤,齊珠璣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路上遇到了一支北魏遊擊軍,我們沒死什麼人。”薛九的臉色有些白,他的額頭上全是汗珠,顯然他到了城中之後趕得更急。
“不是那支重騎的問題?”齊珠璣心中已經想好一定要整死那支重騎,聽到薛九如此說,他倒是反而有些失望。
“那批軟蛋,說是發現敵情,也不知道追了個什麼,然後就沒有影了,就借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想著那些重騎的窩囊樣子,薛九的臉就陰沉了些。
“白蘭郡郭家的東西我先抓緊運來了一些,還有大半在後麵,最慢也就一兩盞茶的時間運到牆上。”薛九看了一眼齊珠璣,又看著林意,有些猶豫道:“現在要不要放?”
林意的身體依舊很穩定。
這一路狂奔,他全身的氣血和經絡活動開來,反而比站立不動戰鬥舒爽得多,他此時的精神反而極為振奮,但是他自己卻也開始覺得自己身體溫度太高,然後他開始出汗。
他的身上白氣蒸騰,呼吸也是如同打鐵鋪子裡鼓風機吹出來的風,無比灼熱。
“放,為什麼不放。”
齊珠璣也看了一眼林意,寒聲道:“就算是鐵打的人也需要休息,郭家的東西放一批出去,我就不信他們不退一陣。”
聽著齊珠璣的這些話,林意正要開口,“你不要有什麼不忍,現在是對麵岸上那名將領想要這支騎軍送死,他們無論做什麼,都是死路一條,怎麼沒有分彆,而且我們也說不定見不到明天的太陽。現在在我看來,給你些喘息時間才是最好的選擇。”
林意沉默下來,他沒有再出聲。
“他的行軍口糧有沒有帶來?”
“再去給他些清水。”
齊珠璣看著薛九和一些鐵策軍軍士連續問道。
“拿來了。”
看著那幾名鐵策軍軍士點頭,他的目光便再次落在薛九身上,“還等什麼,快放!”
“好!”
薛九招呼過一些城牆守軍幫忙,一些跟著搬送這些罩著黑布的鋼絲籠子而來的地方軍卻是齊齊到了牆邊。
這些排到了牆邊的地方軍都是箭師,隻是在開弓時,城牆上所有南朝軍士便都注意到了他們的箭矢十分特彆。
他們的箭矢頂端並非是尖銳的箭簇,而是圓滾滾的一個鉛封球體。
“放!”
薛九和這些地方軍一路過來,沿途他早已知道這些東西是如何用法,看著這些地方軍開弓完畢,他頓時一聲厲喝。
隨著他這一聲厲喝,一片急劇的破空聲響起。
城牆下無數浮木還在晃動,那名忍受不了而不顧軍中主將命令的黃袍修行者來勢極快,他此時已經越過江心洲,到了這晃蕩不堪的浮橋上。
也就在此時,他聽到了城牆上響起的破空聲。
他的身體還在前行,如蜻蜓點水一般在飄掠,他抬頭看了一眼天空。
他的眉頭微微蹙起,他直覺這些箭矢似乎有異,但落下的箭矢不過數十,而且速度太慢,根本不是修行者所施,對他應該根本就沒有威脅。
所以他伸出了手,直接迎了上去,握住了一支落下的箭矢。
箭矢在空中劇烈的旋轉著,但他手指上綻放的真元,卻讓他的手指肌膚在接觸這支箭矢時,就將這支箭矢如同凝固在時空中一樣,停了下來,懸浮在他的掌心。
啵的一聲輕響。
箭頭上的那個鉛封小球裂了開來。
這名黃袍修行者微怔,他敏銳的嗅到了一些藥氣。
也就在此時,他看到城牆上落下了很多黑影。
黑影便是那些黑布籠罩著的銅絲籠子。
在此之前,即便那些地方軍和鐵策軍長途跋涉而來,在搬運這些東西時,這內裡也隻是有些細微的動靜,就像是有些老鼠在夜晚發出的稀碎聲音,然而當這些箭矢落地,當箭頭內裡的藥氣散發的刹那,這些黑布籠罩著的銅絲籠子裡,便瞬間發出無數恐怖的聲音。
這聲音就像是有無數喉嚨受傷的人在厲嘯,在嘶吼。
那些兜著風的黑布上,頓時出現了無數凸起的痕跡。
這名黃袍修行者想到了什麼。
他的麵色頓時變得慘白,他厲嘯一聲,扔掉了手中的箭矢,朝著後方倒飛出去!
也就在此時,刺耳的撕裂聲響起。
那些銅絲籠子還未落地,便已經四分五裂,無數細影就像是無數道飛劍飛了出來,瞬間形成一條黑雲!
黃袍修行者臉色再變。
他沒有猶豫,身體驟然變得比巨石還沉重。
轟的一聲,他的身體直接砸入身旁的汙濁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