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下馬交驗了文書,行往這軍營深處,眼前所見的物事便越來越讓這名官員和他的隨從震驚和不解。
當看著那名接到消息的年輕將領從城牆上走下來時,這名兵部官員的麵色漸漸變得肅然。
齊珠璣依舊作為旁觀者靜靜的看著。
他在看清這名官員的服飾時,便已經猜測出了這名兵部官員的身份和來曆。
齊家傳遞給他的消息不慢。
在軍方可以公開的軍情傳遞到此處之前,他便也已經知道在並州、巴州、萬州一帶出現了數名都是單獨行動,但行徑卻極為一致的修行者。
這些修行者殘忍好殺,而且殺人並非是為了劫掠。
甚至連相關的細節,齊家傳遞而來的訊息中都記載得十分詳儘。
有魏觀星這樣的修行者存在,而且林意在眉山的戰鬥中也表現出了不俗的戰力,哪怕換了他是兵部的晉雪岩,他恐怕也會選擇林意的這支鐵策軍前去對付這幾名修行者。
......
“同泰寺的那名行腳僧人和我們從東拓渠郡調的幾名修行者已經追了下去。隻是同泰寺那名僧人也自認不會是那周玄冥的對手。所以他們即便發現了他的確切行蹤,也會儘可能避免和他交手。”
因為事關皇帝的顏麵問題,這名受命而來的兵部官員自然不可能有任何隱瞞,“但是一定要活口。”
“承天境中階的修行者,一定要活口很難。”林意看著身前這名官員,認真道:“他若是不敵,自己要死,即便是神念境的修行者,都恐怕來不及阻止他自殺。”
“最主要的是時間問題。”
這名比林意幾乎年長一倍的官員深吸了一口氣,聲音卻是低了一些,“晉大人有過這樣的考慮,會酌情...關鍵要快,若是這人殺死的人更多,而且天下誰都知道他是出身同泰寺的修行者...你應該知道後果。所以若是無法一定保證活口,便一定要保證在七日內解決此人。”
“時間太緊。”
林意眉頭深深的蹙了起來,他目不轉睛的看著這名官員的眼睛,誠懇道:“關鍵是此時還無法確定這人的真正行蹤,隻是按照那名行腳僧人和東拓渠郡數名修行者傳遞回來的消息,此時最多斷定那人恐怕去往木門郡...”
“軍令便是軍令,無論難易。”這名官員有些艱澀的說道。
林意卻並未像他想象中的發怒,而是搖了搖頭,道:“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既然時間太緊,我便不可能揮師而去,你也應該明白,這些鐵策軍軍士和修行者相比,行進速度太慢。所以我隻帶軍中修行者過去,但需要晉大人能夠保證,在我們離開之後,不要讓任何人動我這鐵策軍。我的鐵策軍你來時也已經看到有了些起色,但若是沒有我們修行者坐鎮,這鐵策軍依舊太弱,若是被人亂調動死了大批,那對於南朝而言便是巨大的損失。”
這名官員沉默的想了想。
“我能夠代表晉大人保證這點。”
他說完這一句,卻是又頓了頓,看著林意,“但隻是帶些修行者,不帶很多軍士,萬一不敵。”
“那便完不成軍令,但此時也不用說提頭見晉大人的話了,那我便肯定回不來,肯定也已經死在那名修行者的手中。”林意看著這名麵色凝重的官員笑了笑。
聽著這句話語,這名官員的眼中頓時多出了數分敬意。
鐵策軍營區的這些庫房改造的廳堂並不太隔音。
而對於齊珠璣等修行者而言,便不需要太過刻意的去偷聽,便可以輕易的聽清楚所有對話。
當這些談話結束時,齊珠璣的麵色沒有改變,隻是心中卻越發確定林意便是那種可以借勢達成自己目的的天才。
林意一開始便想要數月的時間用來提升這支鐵策軍的實力。
現在雖然有這樣的突發之變,但借助兵部和中軍的緊張,即便沒有陳家的出力,恐怕林意也已經可以達成他的目的。
去追捕周玄冥雖然被令七日之內達成,但去是七日,因為些不可避免的原因,哪怕超出數日的時限,也必定不會深究,返回再用些時間,那便恐怕接近一月過去了。
而且這名晉雪岩的心腹是不夠了解林意,他哪怕隻是在外旁聽,哪怕林意的語氣都是誠懇而平靜,但他卻已經感覺出了林意的殺意。
此時這鐵策軍中加上他帶來的那名供奉,一共有三名神念境的修行者,要生擒一名承天境中階的修行者問題不會太大,然而林意一開始便直接說恐怕來不及阻止對方自殺。
以他對林意的了解,那名叫做周玄冥的修行者殺死了那麼多鐵策軍軍士,而且在之前,還殺死了不少尋常的村民。這樣的人,林意應該很想直接殺死。
更何況若是不能得到這名活口,兵部那些人恐怕至少還想從那數名凶徒之中得到一名活口。
那接下來,恐怕依舊是調度林意。
最多便是軍令更加嚴苛一些,一定需要活口。
如此一來,林意便已經能夠贏取他想要的時間。
“你在這裡留守,我和沈鯤還有齊珠璣他們去?”
那名兵部官員還未出營區門時,林意看著出現在自己身邊的魏觀星,輕聲道,“有你在這裡,就算略有變故,我想也沒有人動得了鐵策軍。”
魏觀星點了點頭,他讚成林意的提議,但還是提醒道:“這裡算是萬無一失,但你那裡,略微有些風險。不是說那名承天境中階的修行者...隻是怕正巧南広王的修行者發現沈鯤的行蹤。”
“那便來得正好。”
林意微諷的笑笑,“我們打不過就逃,有齊家那名供奉在,要逃掉些人恐怕也不難,最多讓沈鯤留下斷後,反正南広王也要他的活口,但若是南広王真如此做了,那恐怕便正好坐實了犯上作亂。所有人會覺得他和那些凶徒有問題,這無法完成軍令,便是他的問題。”
魏觀星微微一怔,然後歎服道:“在陰謀詭計敲詐勒索,栽贓嫁禍這些事上,你的確比我強。”
一旁的齊珠璣轉頭沒有看林意,但心中也是如此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