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覺得好像不對,不像是升官,倒像是要捉拿我們問斬一樣。”
林意跟著薛九到了城南軍營,容意卻是沒有跟來,容意並未正式入冊鐵策軍軍籍,軍中一些修行者隨軍攜帶近侍也是正常現象,隻是這近侍卻無法提領軍餉而已。這城南軍營裡此時人也不多,列隊巡邏的不過百數十人,薛九所說的兵部主事處門口也不過有十餘名軍士站立,隻是兵部主事處門口的這些軍士都是身穿重鎧,眼珠子在重鎧的縫隙中滴溜溜的轉,冒著寒光。
這些軍士看著他和薛九,目光如同嗜血的野狼一般冷厲。
林意是已經見過了大場麵,連那種北魏隻有一百幾十具的真元重鎧都交過手,這種尋常的重鎧在他看來,也就是一狼牙棍的事情,他自然是隨口開句玩笑,不怎麼放在心上,但是薛九卻不同,軍中那種莫名其妙被斬了的將領不在少數,聽得林意這句話,他的臉色頓時有些煞白,忍不住輕聲道:“林大人莫開玩笑。”
“看你在眉山之中如悍匪一般,到了這裡就換了個人一般。”
林意看了他一眼,“你不怕墮了鐵策軍的威風?”
薛九直搖頭,“什麼威風,我們鐵策軍何時有過威風,最多是軍餉比鎮戊軍略高一分,比邊軍都不如。”
“來者何人,在這裡多話,難道想要尋事?”
就在此時,這些重鎧軍士之中已有一人大喝出聲。
這人聲如擂鼓,震得林意和薛九的耳膜都有些微微作響。
“命宮境?”
林意微微一怔,倒是有些意外,這名重鎧內的軍士真元氣息居然不弱,和黃芽境的真元氣息都明顯有些差彆。
“難道修行者如此尋常了,連在這裡值守的重鎧軍士都是如此修為的修行者?”他心中頓時忍不住嘀咕。
他當然不知道,這隻是內裡主事處那夏震有意要挫他威風,這些重鎧軍士都是這軍營之中的高手。
朝堂之中都講出身出處,各黨派,各門閥之爭是自古有之,薛九是鐵策軍最尋常不過的老軍,他當然不可能探聽得到夏震的出身,但夏震實際出身於三威學堂,三威學堂是兵部設立在南豫州的重要學堂,兵部許多官員便都是三威學堂選拔出來,而三威學堂和此時南朝皇帝蕭衍也頗有淵源,因為在前朝時,蕭衍便曾做過三威學堂的總教習,後來曆任三威學堂的院長便和蕭家都有淵源,尤其是一些原本出身貧寒的學生會得到蕭家的資助,這些人便習慣將蕭家稱為主家。
蕭衍當時恐怕沒有想到自己今後會有兵變做皇帝這一層,但他當年的這些經營,的確在後來幫了他不少的忙。
林意聽自己父親林望北說過,當年蕭衍兵變時,幾乎是驅兵長期直入建康,除了和一些主要權貴已經達成共識之外,主要各地鎮戊軍的將領也已經提前換了蕭衍的人。
而蕭衍能夠提前做到如此,除了前朝皇帝昏庸,根本未察覺之外,最大的原因,便是當時兵部許多官員都是出自三威學堂,一些調令一下,當時軍監處都沒來得及反應,那些忠誠於前朝皇帝的將領就已經被替換乾淨了,等到他們反應過來時,卻已經晚了,蕭衍的梁州軍已經迅速控製建康一帶。
.......
林意還在嘀咕和奇怪這值守的軍士之中都有命宮境的修行者,薛九卻是心中直打鼓,從袖中取出一份文書遞了上去,“鐵策軍林意、薛九前來述職。”
那出聲的重鎧軍士也不應聲,隻是伸手將文書接了過去,隻是粗粗的掃了一眼,目光卻是在林意和薛九的身上梭巡了許久。
林意是隻覺得這人虛張聲勢,但薛九卻是覺得這人目光落處,好像有毒蛇爬過一樣,極不舒服。
當這名重鎧軍士點了點頭,示意他們可以進去時,薛九的身上已是一身冷汗。
“有我在,不用擔心什麼。”林意不看薛九便感知得到他身上的一切變化,不知為何,再想到之前薛九所說的鐵策軍何時有威風可言的話語,他便不自覺的皺了皺眉頭。
薛九微微一愣,隻覺得林意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之中有說不出的意味,隻是當他轉頭去看林意時,林意已經走在他身前,進了前方廳堂。
身穿青錦官服的夏震端坐正中,他前方的烏木大案上放著各色兵符和相應文書,一支朱砂筆的筆尖分外的血紅。
他身旁下首座椅上坐著的便是那名身穿玄色輕鎧的年輕將領。
這名年輕將領叫做靈仰惑,是督事參軍,隸屬軍監處,但他的出身卻是和夏震幾乎相同,他是三威學堂的學生,而且同受蕭家恩惠,蕭衍起兵時,他還是西北邊軍的一個小校,官階和眉山之中的林意相差無幾,但改換新朝之後,他在邊軍便連連升遷,在天監四年便調入軍監處。
這樣的升遷速度對於他而言自然是心知肚明,離不開三威學堂這一脈的提拔。
此時一看林意走進來,這人便是眉頭一皺,目光如冷電般落在林意身上。
林意直覺這氣氛有些問題,隻是他平時不和薛九在一起,倒並未如何覺得自己是鐵策軍的人,但此時和薛九在一起,他卻越來越覺得自己對自己的身份有些忽視。
“鐵策軍林意、薛九!”
他看了空曠廳堂中的兩人一眼,直接報出這樣一句,一個字都不多說。
“你就是鐵策軍小校林意?”
夏震眼皮微抬,看了林意一眼,不冷不淡的說道。
“是。”
林意眼皮都不動,麵無表情的和他對視了一眼。
夏震頓時皺了皺眉頭。
軍中形形色色的人他不知道見過多少,但林意這一眼,卻是讓他心中咯噔一下,讓他莫名的有些心慌。
這怎麼可能?
他不知自己怎會生出這樣的感覺,一時想不明白,沒有馬上出聲。
也就在此時,外麵的軍營門口,卻是又來了一名軍士。
這名軍士身穿已經多處破損的舊皮甲,三十餘歲的年紀,興許是許久沒有修剪自己的頭發的緣故,一縷縷頭發顯得分外的雜亂,和野草沒有什麼區彆。
這名軍士進入軍營之後,也朝著兵部主事處而來,但是看清兵部主事處外站著的那些重鎧軍士,他便是一愣,接著他停了下來,便感知到兵部主事處中已經有人。
......
“你現今隻是一名小校,我是主事處七班官員,你見我都不行禮,你上階軍官是誰,似乎未曾教會你禮數?”夏震緩緩抬頭,他臉色微沉的看著林意說道。
“是,見過大人。至於上階將領,我從眉山出來,還未見過,我現今都不知我上階將領是誰。”林意對著他微躬身行了一禮。
夏震的眉頭深深皺起。
不知為何,他心中那種不舒服的感覺越來越厲害。
這名年輕人表現得太過沉靜,如此種種讓人覺得無懈可擊,他想挑個由頭都似乎很難。
“好氣度!就是不知修為到底如何,當不當得起鐵策軍中的大將!”
就在此時,夏震下首的靈仰惑卻是霍然起身,說了這一句,接著直接一個弓步,一掌便拍向林意胸口。
轟的一聲,這廳堂內裡好像驟然響了一個悶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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