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狩現在對戰林意,是真正的將林意視為了在戰場上,戰陣上的敵手。
在戰陣上,除非是某些特殊時刻,修行者之間的對決,絕對不可能是兩敗俱傷的打法,而是儘可能保全自身的打法。
否則就如方才,他雖然一擊就將林意打得立足不穩,但是肩部劇烈疼痛,整條右臂一時也根本不可能發力,這對於身法和出手一有影響,很有可能便被身邊的其餘敵手刺殺。
最為關鍵的是,現在雙方還是拳腳,若是兵刃互拚,更不可能如此戰法。
否則即便你一招斬掉了對方的頭顱,但身上也被對方刺出了個血洞,那如此重創,在接下來的戰場上便不可能存活。
所以除了絕對力量之外,還要修煉武技,至於越是厲害的修行者,真元的運用就越是靈活,例如飛針飛劍之流,便足以說明。
“砰!”“砰!”“砰!”….
兩人之間瞬間一連串的炸響。
元狩用掌,林意用拳,兩人之間拳掌臂不斷相交,勁氣四溢。
林意連連後退,元狩步步進擊。
但場麵如此,元狩卻是越戰越心驚。
對方拳招精湛,而且往往能在受挫時發動意想不到的反擊,最關鍵在於,對方見招拆招的同時,拳上的力量,也將他的手掌和手臂震得發麻。
這還是之前數天,那個一招都抵擋不住的林意?
“停!”
再拆得數招,林意已經將要退無可退,背要撞牆,林意拚力一個側躍,便揮手認輸。
如果是在真正的戰場亂陣中,林意可以肯定,恐怕自己早已經死了。
因為除了力量之外,元狩凝結黃芽比他早數年,感知念力都比他強,雙方見招拆招的反應就比他快出很多。
他家傳的“瘋魔殺拳”的精妙程度應該是在元狩那一套掌法之上,但元狩反應一快,便能料敵先機,讓他很難受。
元狩尚且能遊刃有餘,在戰場上要是有彆的軍士接近襲殺,估計還能及時閃避或是反擊,但他已經隻能全力應付元狩,隨便過來兩三個軍士拿刀劍亂砍,他便瞬間被殺死。
雖然認輸,但是站定之時,他的臉上卻是一片欣喜。
先前他連元狩的八成力都估計抵擋不住,但現在氣力增長,這種戰鬥,他卻已經吃虧不多。
最為關鍵在於,雙方拳掌相交,他雖然骨骼也是疼痛欲裂,現在甚至拳頭和手臂都已經微微腫了起來,但是隨著心脈跳動劇烈,體內卻往往有新力生成,那些疼痛欲裂處也似有暖流流過,雖然疼痛但很快就能繼續發力,不會像之前一樣,酸麻無力許久。
“林意,你的氣力怎麼陡然間增進這麼多!”
在這一刹那,收手的元狩和內裡的葉清薇幾乎同時出聲,兩人都震驚到了極點。
最為震驚的自然是和林意親自交手的元狩。
他可以清晰的感覺到林意的後力綿長,任何走捷徑的歪門邪術,即便是在短短的時間裡讓一名修行者的力量大幅增長,但也是過分榨取的行為,很快就會有油儘燈枯之感。
很顯然,林意就算是進步很大,也並未用那種快速榨取似的歪門邪法。
而且越是用了歪門邪法,交手之後一落下風,就會心虛膽怯,但林意不同,這種感覺無法言明,但他可以感覺到林意的信心,林意的那種氣勢。
“這些日我在閉關修行,我在探究一種煉體之法。”林意猶豫了一下,他得到過吳姑織的警告,知道事關神惑之上事情,連當今皇帝都會格外忌憚,所以他根本無法明說。
“那你可需自己衡量。”看到林意猶豫,元狩也不追問,隻是略微凝重道:“這就如同樣兩個資質的年輕人,一個專門練武技拳腳,一個專門凝練靈氣,一開始自然那個專門練武技的武者進步快,打起來那個靈氣凝練不多的自然不是對手,但是若到了黃芽境之上,開了命宮,恐怕不練任何武技,任何普通的武者也就不是他的對手了。”
“這我自然明白。”林意點了點頭,他知道元狩有些會錯了意。
也就這短短交談的十餘個呼吸間,他心中又是不由得一陣驚喜。
他雙拳雙臂上那些疼痛處,此時隻是一陣陣發癢,就像是那種受傷結疤後,內裡新肉剛剛生成的那種癢。
這就變相的驗證了那名瘦高老人筆記上接下來的一些推斷。
大俱羅修行法最為可怕的地方,是生機太過強大,恢複力太過驚人,所以修行之中,便可進行那種錘煉身體的苦修法,可以讓身體變得越來越凝練。
那名神惑之上的瘦高老人用了一個專門的詞語,叫做“密體”,便是說可以通過這種磨煉,讓血肉和骨骼都變得越來越緊密。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按照記載,大俱羅修到後來,可以用身體血肉抵擋兵刃,利器難傷皮肉,而且可以用內氣引不利於身體的元氣入體,當成真元用,甚至凝成兵刃。
“所以你讓我用真元幫你拍擊熱力和寒力進去,也真的是因為修煉?”葉清薇等到林意和元狩返回膳堂中,才終於從震驚的狀態中回過神來,“這是類似一些真元刺竅的手段?”
“差不多,我來幫你們燒火。”
林意在幼年時也沒有少吃這種類似的靈藥羹或者藥膏,所以知道這種藥膏最重要的就是文火慢熬,他在灶膛前坐下慢慢吃那些麵饃,同時幫忙添柴看火候。
“將門虎子,隻是真的流年不利。”元狩歎息了一聲。
原本在他看來,林意便是這批新生裡最為出色的一個,尤其林意和齊珠璣、蕭素心三人聯手勝了他之後,他更是讚賞。
今日這一戰,更是讓他對林意有些刮目相看,心中隱然是將林意看成了朋友。
對於林意而言,元狩和葉清薇這師兄、師姐,原本也是他在南天院之中,除了齊珠璣和蕭素心之外相處最多,最熟悉之人。
其餘那些同窗,到真是如同陌生路人。
“師兄,師姐,怎麼暮鼓一響,隻有我們這一年生來用晚膳,卻不見你們或者天監四年、三年生來用膳?”林意心中和這兩人親近,說話便也隨意。
元狩用木勺攪動著藥羹,氤氳白氣繚繞中,他轉頭看了林意一眼,道:“這些大藥對於剛凝黃芽或者未凝黃芽者比較有用,如我們這些已經凝結黃芽許久的,用處卻也不大了。絕大多數老生都是靠著家中供給靈藥,還有入院兩年之後多是實修,在外行走,許多家中無法供給的,便是要個人際遇和本事了。”
“原來如此。”林意現在修行已經和靈藥無關,雖然元狩的可惜是已經溢於言表,但他自己卻不抑鬱,又順口問了一句,“之前不是和你們在一起還有一名師兄,怎麼一直沒有見了?”
“他已經被邊軍借調了過去。”
元狩微微猶豫,但還是說了,“你彆看他內向,但實則修為比我和葉清薇還要略高一些,但也和你一樣,家中沒什麼背景。”
頓了頓之後,元狩深吸了一口氣,慢慢說道,“南天院雖然特殊,但畢竟聽從皇命,皇命至上,但其中又要兼顧各權臣的感受,兼顧一些平衡,有些時候軍中要用人從南天院抽調,像你這樣的學生,或是有些權臣想要傾力培養的學生,或許就會被調走。”
“靈荒已至,大戰將起,邊地更加缺人,各方軍都會搶著要人,所以這種事情恐怕會越來越多。”林意點了點頭。
看到林意神色也沒有什麼不同,元狩便接著說道:“這自然是不公,其實對我和清薇而言,也想被一視同仁,既然身為修行者,便自然要為我朝征戰,即便馬革裹屍,也是我等榮耀,但皇命要顧及權臣感受,即便將來送往邊境,恐怕也不會將我們直接送往最危險之地。那些權臣刻意培養的學生,也隻是因為權衡的問題,最多被放置難以很快積累功名的地方,倒也不會刻意抹殺,所以林意,你卻是要小心,有些時候千萬不能逞強。”
“有些時候逞不逞強也是無用。”林意曬然一笑,“師兄、師姐你們也彆怪我直言,現在你們是如是想,但到時若是你們變成高位,恐怕也不一定會覺得戰死便是榮耀了。”
“你說的或許也是實情,年少熱血,不需顧忌太多,位重權高,顧忌卻是太多。”元狩也不辯駁,或許也是想到了數位同窗的命運,一時也是心情凝重,沉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