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作作這一路趕過去,等她到了,靜靜已經生了。
這折梅峰其實著實地不小,論起麵積,在五峰之中最大。這也是楊千葉當初沒有選擇折梅的原因之一,她對未來的規劃與李魚不同,自然不需要麵積這麼大的一座山峰,經營起來憑白多了許多麻煩。
所以,吉祥、作作、深深、靜靜,自然可以自由地在峰上選擇風景最好的地方,而這風景最好處,當然不能隻閱山上風光,能俯瞰大地最佳。如此一來,等於是四女各自選擇了山峰的一角。
龍作作和靜靜所居處恰好是對角線,這等她終於趕到了,就見吉祥、深深都在門前,李魚去幽蘭穀規劃山城設計去了,此時尚未趕到。一見龍作作趕來,深深便腆著大肚子,喜不自禁地迎上來:“龍姐姐,靜靜生了,一個大胖小子,六斤七兩。”
深深是真的開心,她跟靜靜可是姐妹,兩個人地位又比吉祥和作作低,那可真是要母憑子貴了。自已懷的是男是女此時還不知道,妹妹生了兒子,兩個人的未來就更穩妥了些。
“當真?”龍作作聽了也自歡喜,第五淩若與她,自然沒有深深靜靜兩女親近。再說第五淩若一生就是五個,這也太要命了,人家那五兄弟可是一母同胞,自已的兒子未免有些孤掌難鳴呢。
如今靜靜也生了兒子,那自已的兒子便有了更親近的小夥伴了。
既為人母,思量的事情難免就實際了些,她們倒也沒有心存算計他人的主意,隻是為了自已的兒子,防患於未然罷了。
吉祥微笑著看著她們,隻是那笑容怎麼看都帶著些牽強。
吉祥自已也知道不該表現得這般失落,可是明明她與李魚定情最久,現如今彆的女子一個個的瓜熟蒂落,自已偏生肚子不爭氣,同為女人,那種滋味兒……
龍作作如今心思可比當初細膩了許多,一見吉祥模樣,便走過去,拉住她的手道:“好飯不怕晚,你急什麼,這孩子,早生晚生,你總是要生的。再說,我那混賬兒子,現在隻認你,都不認我了,這跟你親生的兒子有什麼區彆。”
吉祥鼻子一酸,強忍淚意道:“嗯!我也明白,就是……有點難受……”
吉祥吸了吸鼻子,龍作作拍拍她的手,柔聲道:“放心,很快的啦。改天兒,我陪你去求一尊送子觀音,咱們虔誠敬上,一定靈。嗯,婆婆呢?”
深深跟上來道:“婆婆在房中呢,我現在好想看到孩子啊,也不知道婆婆幾時給抱出……嗯……嗯……”
吉祥和作作一見,嚇壞了,急忙雙雙上前,一左一右將她扶住:“深深,你怎麼了?”
深深皺著眉頭,呻吟道:“我……也不知道,就感覺肚子隱隱作疼,那孩子好像……好像墜得慌……”
龍作作已經是過來人,忍不住嗔道:“你這妮子,就是喜歡湊熱鬨。你不是比靜靜晚好多天呢麼,怎麼人家生,你眼紅是麼,這要趕在同一天是不是?”
吉祥一聽,頓時唬了一跳,立即放開喉嚨,大喊起來:“快來人呐!深深要生了!”
李魚此時正向折梅峰趕來。兩山之間的山脊此時還未修整成通道,灌木密集,無法通行。他從幽蘭峰下山,騎馬回到折梅山下的折梅城,再棄馬上山,鐵無環陪著他,兩人走得氣喘籲籲。
鐵無環欣然道:“恭喜阿郎,又要添丁進口了。”
李魚道:“不要隻說我,你也得考慮一下終身大事了。”
鐵無環搖頭道:“如今忙於練兵,哪有功夫想這些事,等咱們折梅城建好,一切穩定下來再說。”
李魚搖搖頭道:“前些日子,吐蕃小整事永丹家不是送來十個美人兒麼,回頭你選兩個走,身邊總得有個人侍候著,也好知冷知熱。”
鐵無環尷尬道:“還是算了,等我……”
李魚道:“不用等了,這事兒我說了算。你若疼她們,給個妾室的身份,平素也彆虧待了她們就是。”
兩人一路說著,便到了山頂。
先後有過六個兒子的出生經曆,李魚現在已不複初為人父時的驚慌失措,二人上了山頂,便急急往靜靜所居的峰頂西北角院落趕去。
一些丫環婆子正在進進出出,兩人剛到了院門外,就有一個婆子看見,忙不迭迎上來,笑不攏嘴地福禮道:“恭喜爵爺,賀喜爵爺,深夫人生了個小公子,母子平安!小公子七斤一兩,健壯的很呢。”
李魚一呆,愕然道:“什麼?深深?不是靜靜生孩子麼?”
那婆子笑道:“靜夫人已經生了,也是位小公子,深夫人跟著跑前跑後的,想是動了胎氣,靜夫人那邊剛生下來沒多久,深夫人就生了。”
李魚站在那裡,啊了半晌,有些不知所措。
那婆子道完了喜,便道:“老婆子先去忙了,兩位夫人同時產子,老婆子可忙得很,恕罪,恕罪。”
穩婆說完就急急進了院子,李魚慢慢苦起一張臉,喃喃自語道:“怎麼……又是兒了啊!這都一二三四五……八個兒子了,八仙過海還有個女孩兒呢,什麼時候給我生個小棉襖啊。”
鐵無環大驚道:“人怎麼能生得出棉襖來?阿郎說笑了。”
李魚擺擺手,舉步跨進了院子。這才多久啊,居然生了八個兒子,女兒一個都沒有,李魚倒不是不高興有子嗣,可這心裡難免有點糾結,好想有件小棉襖啊!生兒生女的怎麼說來著?好像什麼酸性堿性決定的?到底是酸還是堿呐,我是不是得吃點兒什麼……
李魚一路胡思亂想著,邁進院子的時候,又生怕深深、靜靜看出他的失落。這時做丈夫的要是表現的不高興,可難免叫她們犯心病,所以麵上馬上掛出了笑容,可心思念念不忘的,卻是那求之而不得的小棉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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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魚這邊為了已有八子卻無一女而煩惱,皋蘭李閥的汀上漢亭中,諸位家主卻是再度齊聚一堂,開始商議起他們物色的人選了。
被物色者對此毫不知情,就像皇帝駕崩,儲群未立,諸大臣廷議由誰繼位一樣,他們本已是人中之龍,一旦被選中,擁有了龐大的勢力暗中支持,立即就能龍騰九天。
“這個沈若凡如何?”
“此人是洛陽人氏,經商為生。其家族本是小商賈,因其父早逝,少年繼承家業。曆時十年,將其家族產業經營成為洛陽第一豪賈,心機、手段、眼光,都是上上之選?”
“商賈油滑,唯利是圖。”
“嗬嗬,此言差矣,不過是謀生之道的選擇罷了。柳閥主何必如此狹隘?”
“本領才乾,倒是可圈可點。隻是他經商日久,棱角已沒。而我‘繼嗣堂’甫立,至少這第一任宗主,是需要大魄力的人,這個沈若凡,隻怕駕馭不了這麼龐大的資源,也無法令我各閥送去的旁支子弟信服。”
“晉陽常書欣如何?此人常往來與隴右,想必大家都對他熟悉許多……”
“不可!‘繼嗣堂’甫立,至少得需要十年、二十年時間,才能穩定,並且能夠成長為獨擋一麵的龐大勢力。這個常書欣年近五旬了吧?就算他活得了那麼久,年事既高,如何有那麼多的精力和魄力,去開創局麵?”
“長安第五淩若如何?此人雖是女子,卻十分精明,巾幗不讓須眉。長安西市就是一個小江湖,勢力分布如何複雜,各位都是知道的,但她身在其中,卻能始終巋然不倒,還能創下很大一番局麵……”
“一個女子?你認為,我各閥那些目高於頂的子弟,肯接受一個女子的統領?”
“這第五淩若與洛陽沈若凡相仿,心機、手段、能力或者都不欠缺,但是這個宗主,手下並不會缺少這樣的人才,他最需要的,是能駕馭群雄的魄力,有布局天下的境界。這兩個人,整日鑽營於商賈之事,境界未免弱了。”
“幽州盧在隱如何?”
“嗬嗬,他是山東士族,範陽盧氏的人吧?”
“是!但他自負才學,卻出身旁支,不得重用,對盧氏並不……”
“雖然依據我們判斷,隻要我們把不宜再繼續持有的勢力‘交出去’,由‘繼嗣堂’接管,表麵上卻是還給了朝廷。朝廷就會反過來,開始打壓山東士族,那時山東士族必然與我等聯手,可這個過程,恐怕得耗時三五十年,第一代宗主,必須得是絕對可靠的人,不能冒險。”
眾人一番議論,最終進入眾人眼簾的,就隻剩下兩個人了。
一個是基縣李魚,尤其是聽說另一候選人第五淩若,實則是他的女人之後,好幾位閥主都開始傾向於他。
另一個是遼東葛鴻飛。這人年紀比李魚略長,最強悍的就是在那動蕩不安之地,他居然憑借一已之力建立了屬於他的一方獨立勢力,武力方麵尤其見長,而關隴集團的人所掌握的以武力為主,所以傾向於他的也為數不少。
最後,李閥閥主拍了拍手掌,結束了眾人的爭議:“諸位,如今大家認可的,隻有基縣李魚、遼東葛鴻飛兩人。論綜合能力,李魚略勝一籌。而論駕馭武裝,則是葛鴻飛稍占上風,這兩人誰更合適,我們可以再做考察,最終做一決定,如何?”
眾閥主紛紛點頭。
他們並未因為李魚姓李,而懷疑他和隴上李閥有什麼關係。雖說他們的實力都比李閥略遜,所以此時的關隴集團以李閥為尊,但每一家的能力都不容人小覷。他們早已把李魚這個人查了個底兒掉,很清楚他的出身與李閥毫無關係。
於是,一番議論後,眾閥主決定,由隴右李閥和獨孤閥,派人接近李魚,對他做進一步考察。而竇閥和令狐閥主,則派人接近葛鴻飛,對他也做進一步考察。各自派出兩路門閥,也是避免有人出於私心,從中作弊。
一番計議之後,四位閥主家很快就派出了人手。
隴上李閥派往基縣的,是李伯皓、李仲軒兩兄弟,但他們隻是個幌子,隻是為了以他們做為接近李魚的借口,誰叫他們相熟呢。李家真正派出的,其實是這兩兄弟的一位堂叔,名叫李環。
這位堂叔輩份高些,但年紀與他倆相仿,將來是準備要派駐繼嗣堂的人。隻消把這一點告訴他,就不用擔心他不會抱著雞蛋裡挑骨頭的心態,去認真考察李魚。
至於獨世閥派出的,卻是一個女子,獨孤小月,獨孤閥閥主之女。獨孤閥在軍中掌控著很大的力量,迫於皇室的步步緊逼,不交出去是不行了,而這個閥主是確保獨孤閥依舊能對軍隊保持很大影響力的關鍵,安能不小心?